未有天地之时,混沌状如鸡子,溟滓始牙,蒙鸿滋萌,岁在摄提,元气肇始。混沌萌而天地辟,阳清者薄靡为天,阴浊者凝滞为地。盘古在其中,一日九变,神于天,圣于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日长一丈。如此万八千岁,天数极高,地数极深,盘古极长。
而盘古化虚之时,一场泪雨骤然从天而降,顿时天地被焚为废墟,处处黑烟弥漫,到处都是血色弥盖,土地寸草不生,干裂崩危,河流湖泊被化为蒸汽瞬间变为天坑,草木被焚化为沙漠,黄尘飞舞,沙丘遍地……其中的一滴紫泪钻入天地之缝,而后忽闪而逝。
渐渐地,春开冬谢,潮起潮落,日枯月萎,斗转星移,也不知过了多少衍纪,天地开始恢复生机,陆地上早已蜕去了尘埃。看那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呐喊声,吆喝声,交谈声……喧哗处处。崇楼石殿,阡陌芳野……繁华遍地。锦衣绸缎,琳琅珠玉……眼花缭乱。而江河湖泊里则是水兽遨游自乐,珊瑚珠玉多娇。
然而有一处地方还是保持着最原始的状态:到处尘土荒凉,夜色苍茫,杳无生机,全然是一处废墟,又因它状若泪形,故被人们唤为泪墟。而恰是这时,那片泪墟里诞一灵草,压天地土之根基,日月盈昃;夺天地水火之造化,辰锻宿锤;汲天地草木之灵气,宇氤宙氲;日久天长而诞灵光,草木万物才终于有机会在这泪墟里繁衍生机。而后又不知这灵草哪里学来的神通,竟然取早春梧桐为骨、寐夏晨露为肉、晚秋紫菊为肤、腊冬寒梅为魂,褪去了草之本体,化为一顽童,自谓绛泪。紫发翩翩,以天为被,以地为褥,以鸟兽虫鱼为友,以山野花草为乐。日日玩戏于山涧之间,夜夜对唱于星月之影。不知是自娱自乐还是天真无知。更不知是天属静谧还是这一切只是暴风雨前的如死一般的宁静。
说起这株绛泪草,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往,也不详其姓字。只记得他出生时泪墟里又下起了泪雨,冲刷了土荒,焚遍了天苍,燃红了野莽。在这血色的凄凉亦或者绯红的艳阳里有一股如亘古永存的声音萦绕在他的周围,冲哧在他的耳畔:“孤诞魂之时天无光,孤孕识之日仙魔殇,孤通灵之刻血绯阳,孤降生之瞬泪霓裳……纵是那天乱纲地无常,宇破散宙逆光,洪迸裂荒如狼,八极殇狙星芒,孤自傲天翔意飞扬!”似游魂凄婉阴间,又若野狼咆哮山野!
这一天,绛泪草正骑着一只麋鹿奔跑在山涧里,鸟雀追逐嬉戏,野草开怀让路,巨鹰盘旋飞舞,一幅生机勃勃的山野风景图,好不和谐热闹!
忽然,一只箭羽如猛虎咆哮,又如火箭奔腾直插云霄而去,硬生生射入了巨鹰的脖颈,甚至它连一声尖啸都没有机会发出。鲜血如一朵灿烂的花向下俯冲,然后冲散开来,正如此时的晚霞——鲜艳得凄迷!而刚才那一副蓬勃的画面也被这忽然的一箭扰得大煞风景。乌黑的长箭就那样拖拽着巨鹰的脖颈在空中划出了一道美中不足的弧线。直到巨鹰被摔到乱石之间溅起黄尘满地才让这一箭的凶戾阴黑彻底的表达——狂乱而肆意。
天还是那天,水还是那水,但此时的血红却把这天燃成了赤红,把这水染成了通红。
这绛泪草最先反应过来,打了一声嘹亮的哨声。眨眼之间奔来几只巨虎豹狮,前雄后伟;秃鹫、雄鹰旋斡苍天,戾气突显;巨木灵草移位让道,顿时一片两军对弈的战场格局就形成了。
远看起来颇为壮观。一方为首的是一个正弯着弓保持着射箭状态的壮汉,剑眉虎眼盾脸,着一袭红袍,榻下一只虎首蝎身的怪兽,身后铁骑行列,步兵尾随,个个面无表情而冷酷残忍却暴露无遗,远看黑压压一片。他红发随风飘扬,端得是英俊潇洒!弓上无箭,显然刚才那旷世一箭正是由他射出。看他周围红黑的气体缭绕,显得有几分邪异。而另一方为首的是骑在麋鹿身上的绛泪草,他已是少年模样,紫发随风而动,身上略裹一些兽皮,麋鹿的角显得那么夸张而豪放。绛泪草左右两侧有虎豹雄狮盘踞,身后两翼是参天巨木,显然也已通灵,枝干树冠看起来分明是一个个树人模样,高大雄伟。看那枝桠左拐右弯也颇为凶戾。而树上的小鸟早已不是叽叽喳喳,而是如浪涛奔涌,海燕尖啸,一波波扩散蔓延。虽有几分原始,带点怪异,但也与另一方旗鼓训练有素的战队相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