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黄颖来说,父亲黄志东的离开没有让她慌乱,她就像在黄志东面前表现的那样坚强,因为黄颖早就已经知道父亲是做什么的,也知道那个行业的危险性有多高,也就是说,这突然到来的一枪,对于黄颖来说,似乎是早晚都要来的。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这句话不仅仅适用于那些由高高在上落到寄人篱下地步的人的身上,它的范围可以无限扩大,直到将所有人包围。可是,这个世界上总是有那么一些人不相信这样的话,他们认为这句话带有严重的宿命色彩,而他们是从来就不信命的。张振华就是这样的主。
如果说黄颖是第一个知道黄志东死去的消息的话,似乎有些不确切,因为张振华在黄颖之前就得到了消息,只不过,他得知的是黄志东可能会死去的信息。
张振华在接到了那个陌生的电话之后,派管家老魏出去打听到黄志东的确是要离开秦城。于是,张振华保定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去离秦城不远处黄志东的必经之地等待着黄志东的到来。
张振华亲眼看着黄志东的车子在枪林弹雨里逃出,他气急败坏,当然,这气急败坏里还夹杂着恐惧的成分。黄志东逃脱了,如果他没有死该怎么办,如果黄志东没有死,那么迎接他的就是没有翻身之力。
“快,马上去给我查清楚黄志东到底死还是没有死!”这次,张振华没有破口大骂,因为这是他亲自带的队。听到张振华的命令,手下人好像获得了赦免令一样争先恐后的去打听黄志东的消息。
兵法上有骄兵之计,为的是让对手小视自己,放松警惕,最终在自己的骄傲之下一命呜呼。张振华没有那么高深的心计,不过他的表现却误打误撞的做出一副自己失魂落魄的样子,或者说不得不表现出那样的样子,而正是这样的不得不,让他将这场戏演的更加的逼真。对于一向行事谨慎的黄志东来说,也只有这样假亦真来真亦假的表演技巧才能瞒得过他。在看到自己的老对头欧阳震死去之后,黄志东俨然以为自己就是秦城老大的不二人选。
的确,在表面上看,在秦城,除了欧阳震也没有第二个人可以与黄志东抗衡。张振华在他的眼里只不过是个小弟,他是翻不起什么样的惊涛骇浪的。张振华成功了,于是在第一时间他采取了行动,他要成为秦城的老大。而此时此刻,他的最大的对手就是刘志明。
黄志东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刘志明那里。开始的时候他还在怀疑事情的真实性,毕竟,黄志东的地位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他不相信有人敢对黄志东下那样的毒手,可是他也知道,所谓的大哥,也并不是一个绝对安全的人,甚至就像很多人对皇帝的评价一样——孤家寡人。每个人都向往着到达权利的顶峰,于是,皇帝的位子就成了大家心向往之的第一选择。正是因为如此,皇帝每天就生活在怀疑和担心中。权利的诱惑让很多人甘冒风险,于是皇帝的位子岌岌可危。于是,历代王朝为争夺那把让人仰视的座椅进行着一轮又一轮的争权夺利。
等到刘志明迅速赶到黄志东的家里,看到泪光盈盈的黄颖和手下人紧张的表情,刘志明立刻相信了消息的准确性。让他感觉到诧异的是,黄颖的眼睛里不再有爱慕和依恋,取而代之的是愤恨。
“成哥,这是怎么回事?”刘志明看到受伤的阿成,问道。
“我和东哥刚出城,就遭到了枪击。”
“知道是谁干的吗?”
阿成听到刘志明这样的问话,满脸狐疑的看了刘志明一眼,转而看向旁边,说道:“不知道,当时太突然了,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你的伤怎么样,好些了吗?”
“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过段时间就好了。你去和小颖说说话吧,东哥走了,真是难为她了。”阿成看着在一旁黯然神伤的黄颖说道。
“小颖,东哥已经走了,你也别太伤心了。”刘志明知道,这句话是那样的俗套,可是看到刚才黄颖的眼神和阿成怀疑的表情,他觉得还是不要做任何的掩饰,这个时候,语竭词穷也许是正确的态度。可是黄颖在听到刘志明的安慰之后,没有任何的回应。仍旧沉浸在自己沉默的伤心里。
难道黄颖认为是自己杀害了她的父亲?刘志明不解的看着周围的人,虽然大家没有说什么,可是刘志明感觉的出来,他们的心里一定有这样的想法。他没有来得及多想,而是迅速的安排人料理黄志东的后事。黄志东死后,刘志明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一把手。虽然阿成的资格比刘志明老,可是在他们这个圈子里讲究的是实力而并非资格,再加上黄志东已经安排好了,阿成也就不再和刘志明争夺一把手的位子。
这样一来,所有的手下都对刘志明言听计从。刘志明自然没有意识到,正是这样的效果,让他背负上了杀害大哥的罪名,自古以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哲理都在被人们传诵,而今天,这一切似乎就是在为这句话做着完美的诠释。
无论刘志明有怎样口若悬河的辩论,也无论他表现的如何的伤心欲绝,很多人也会将他当成头号嫌疑人。当初张振华的处境现在他深深的体味到了。其实,在这样的时刻,你辩论的口才越是好,你的泪水越是多,别人越是认为你是个演戏的高手,表面上越是绘声绘色的表演越能显示出你内心的兴奋。因为在普通人的眼里,得到权位的刘志明应该表现出的是欢喜,发自内心深处无法掩盖的欢喜。
从黄颖的眼里,刘志明意识到了大家对他的怀疑的严重,可是他无论如何也弄不明白,那愤恨的眼神竟然是从黄颖的眼睛里投射出来的。这个深爱着自己的女人,为什么突然之间改变了对自己的态度,而且改变的还会如此的彻底?
有时候,爱情是伟大的,伟大到可以让两个曾经没有任何关系的人走到一起并不离不弃,生死相许;而有的时候,爱情又是脆弱的,脆弱到一件事或者一个人就可以左右那个充满爱意的心灵,让爱慕变成痛恨,让依恋变成厌弃。
刘志明注定就是一个被人怀疑的人。从离开妻儿来到秦城,他就被张新业怀疑是否会变节;后来他又被知情人高杰怀疑成是一个自私的人,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抛弃妻子,而且还用假死来欺骗他们,如果不是有什么告不得人的秘密的话,他也没有必要制造那么真实假象;在黄志东身边的日子,他又理所当然的被黄志东怀疑是否别有用心;而那个似乎与自己患难与共的王鹏的眼里,他也并非真的就是一腔正气,因为王鹏喜欢站在自己的角度看问题,在他看来,所有人都应该是利欲熏心的,刘志明也不例外。
如果说那些人的怀疑他可以置之不理的话,那么今天黄颖对他的怀疑就足以颠覆刘志明停留在心中那一丝的坚定。刘志明成了众矢之的,这是他可以预料到的,可是没有想到,别人对他的怀疑没有停留多久,就转变成了确信。
是张振华起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