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王鹏带来的消息的,洪俊生难以抑制心里兴奋,他觉得,有了王鹏和他的鼎力合作,再加上那个天衣无缝的计划,成功的日子也就指日可待了。这就是这个人,一个一心想要往上爬的人,在没有展现机会的时候,他疯狂的创造出了机会。
而此时的王鹏,心里是矛盾的。他回顾了一下自己的过去,自从来到秦城,摘掉头上的警徽,他的人生信条就发生了改变,甚至于改变到了扭曲的地步。
现在的他认为,做生意和做人一样,人与人之间根本就不存在亲人和朋友的关系,唯一存在的就是利用,每个人为了彼此的利益互相利用。他利用了别人,也被别人利用着。从最早的张新业,到黄志东和欧阳震,从刘志明,到高杰和张振华,现在,又转到了眼前的洪俊生。
今天看来,在所有的利用之后,他获得了曾经难以想象的财富和地位,而这些唯一的代价只是被人打烂了一只耳朵,可是心理上的不安却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洪俊生似乎也看出了王鹏的不安情绪,于是,他拍着王鹏的肩膀,自信的说道:“放心,有你我二人的联手,什么事情那都不叫个事。这件事情完成之后,咱们的势力就会更加的强大。再说,我们那个局长也马上要退休了,我想这对于我是个好机会,可是呢,想要坐上那个位子也是需要金钱的。一旦我坐上了那个位子,你取代了黄颖,那秦城就是咱们的啦!兄弟,你是个生意人,一定知道,垄断所能带来的利益有多么的丰厚吧?!”
听到洪俊生的话,再看到他那张写满自信的脸,王鹏的心里缓和了很多。既然上船了,想下去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再说,此时此刻,如果坚持要下去的话,那么结果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船外那汹涌的海水和他那随时会被吞没的生命。
我曾经问过一个老人,也算是闲聊。如果让他选择,权利和金钱他会选择哪一个?老人没有犹豫,直接就选择了权利。我不明白,因为那时候在我的眼里,金钱的作用更加的直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使用起来都很方便,信手拈来。
可是,老人给我答案的同时还给我说了他的理由:金钱买不到权利,最起码不是所有的权利都可以通过金钱买得到;但是权利却可以得到金钱,而且任何一项权利,如果想要转化成金钱的话都是能够做到的。况且,在做到这一点的时候,权利不会损失,甚至有可能会提升。
这就是王鹏现在的窘境,他没有办法拒绝洪俊生,或者说是没有底气。在很多人同道人面前,他是成功的,让人羡慕的。可是在洪俊生面前,他虽然算不上失败,但也不是不可一世的,因为如果洪俊生愿意,随时可以将他送到万劫不复的境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当一个人想要将你置于死地的时候,是不会为你设想另外一种结局的。
再说,王鹏始终还是相信,无论和他合作的是什么样的人,他都会如愿以偿的得到既定的利益。这种自信来自欧阳震和张振华,来自黄志东和刘志明,现在看来,与这些人想比,唯一站着的就是他自己了,而站着就是一种成功的标志,一种能力的佐证。
就在王鹏和洪俊生联手之后没多长时间,高杰来到了秦城,和他一起来到秦城的,还有那个一直怀疑丈夫没有死的霞。高杰之所以来到秦城,是因为有人告诉他刘志明已经出事的消息;而他之所以隔了那么长时间才来,是为了为自己的父亲高远山守一百天的灵,这是他们那里的规矩,高杰这次没有打破常规,他知道,父亲高远山在生前没有得到儿子的孝顺,如果死后再看不到的话,那就真的是死不瞑目了。
高杰把霞安顿好,就要去找王鹏,霞要跟着去,高杰安慰她说:“我先去找王鹏,问问他这里具体的情况,等我查明了再来找你。你先在这里,不要出去,我就住在隔壁,回来了告诉你,有什么事直接叫我就行了,我先去找一下王鹏,看看这里的情况。”
“我跟你一块儿去。”听到高杰这样说,马上说道。
“你就不要去了,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你去了难免让王鹏心存芥蒂,反而不好。”
听到高杰这样说,霞没有拒绝,毕竟,高杰是熟悉这里的,而自己对于这里的一切,除了陌生还是陌生。她知道,越是想要赶快知道真相,越是要沉得住气,既然自己已经忍耐了那么久,这点儿时间根本就不算什么。“你的伤刚好,一定要小心点儿。”
“这段时间我的伤已经没事了,你放心吧。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就对外边的人说。”
“嗯,你放心去吧。”
高杰走后,霞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窗前,看着外边的车水马龙。很明显,这里和魏城是两个世界,也不知道那么长时间刘志明是怎么在这里过活的。
自从和王鹏再次确定了合作关系之后,高杰就没有来过秦城,因为他认为王鹏会尽力的帮助他。高杰了解王鹏,他知道,只要自己和他保持着生意场上的来往,那么王鹏一定会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因为,他那里有王鹏通往金钱塔尖的有力支持。
可是,高杰忽视了一点,这一点就是,如果刘志明不在了,王鹏怎么办?
现在,王鹏给出了答案。刘志明被杀之后,王鹏本来应该将消息迅速的传达给高杰,因为高杰曾经对他说过,无论秦城发生什么事,只要是关于刘志明的,都要在第一时间通知他。高杰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应该是没有料到,有一天刘志明会被人杀害。王鹏向高杰隐瞒了消息,因为他知道,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高杰知道了刘志明死去的消息,那么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也就会断绝。
人不应该在一棵树上吊死,所以在洪俊生向他投来橄榄枝的时候,王鹏欣然接受了。
刚听到刘志明死的消息的时候,高杰并不相信刘志明被杀的消息,因为在他看来,以刘志明在秦城的地位和影响,是没有人有那个能力将他置于死地的。可是,当他给王鹏打电话确认这一消息的时候,听到王鹏的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高杰明白,秦城真的出事了。
说实话,这个消息对于高杰来说,并没有丝毫的出乎意料的意思,甚至这样的结局早已经在他的心里上演了很多次。自从与霞重逢,高杰就在想如果没有刘志明,或者说霞没有那种坚定的怀疑的话,那么事情应该是什么样的呢?现在,刘志明真的死了,事情又将向如何呢?高杰决定将所有有关刘志明的事情都告诉霞,毕竟,已经瞒了她很久,现在也该给她一个交代了。也许,这样对霞来说更是一个解脱。自己一直承诺要帮助她查明事情的真相,虽然得到了刘志明的消息,可是自己却一直在瞒着她,有好几次,霞都有些不耐烦了,她甚至想自己出去寻找刘志明的消息。
这个世界上总有这样一种人,他们忠于自己的思想,只要是自己认定的事就会坚定的去做,无论路上有多少的坎坷相随,荆棘为伴,他们都是那样的义无反顾;这个世界上总是有这样的一种人,他们的内心充满善良,为了帮助别人尽心竭力,无论要自己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在所不惜;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群人,他们见利忘义,他们心狠手辣,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他们奉行着这样的至理名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如果可以用类分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人的种类很多,数不胜数,各种人在一起,写成了一部叫做“社会”的鸿篇巨著,让世间的每一个人时刻阅读着它的字字珠玑,聆听着它的谆谆教诲。
不仅是人,如果对世界上的城市分一分类的话,也不难分出三六九等来。魏城和秦城就是两个不同的存在。来到这里,眼前的一切对从来没有离开过那个小县城的霞来说都是一个冲击。
电话和网络,是现代社会进步的标志,可以让我们更快的知道到身边发生的事情,可是,也紧紧是知道而已,如果真的要探究事情的细枝末节,就要亲自去感知。
显然,王鹏对高杰的到来有些奇怪,虽然他早就预测到高杰会来到这里,可是真的当高杰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王鹏把高杰请到自己的办公室,一边给高杰倒茶,一边轻松的说道:”高总这次来,是不是有什么项目要谈啊?”很明显,王鹏这是在明知故问。
听到王鹏这样说,高杰气不打一处来,他冷笑着说道:“王总,你觉得咱们之间,有必要绕圈子吗?”说实话,对于王鹏,高杰是俯视着看他的,或者说,他从来都没有看得起王鹏。
“高总今天是怎么了,这边的生意我经营的很好,放心,您在我这里投资的那份,一定会有很好的收益的。”王鹏不打算不打自招,他要让高杰自己说出来。
其实,谁先说出来都无所谓。“刘志明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王鹏平静的问道。
王鹏的这句话彻底激怒了高杰。“我是知道了,可是我想听你说!为什么不告诉我?”
“估计我知道的和你知道的一样多。高总您是做大生意的人,想必也知道这样一个道理,谁先知道消息,谁就得到了成功的先机,理所当然的也就占尽了主动权。而生意做得越大,得到消息的效率也就越高,所以在这方面,我又怎么可能与您相提并论,同日而语呢?”王鹏仍旧故作糊涂。
“生意,还是生意,在你看来,就没有比生意更重要的事情吗?”高杰愤怒的说道,王鹏这样和他说话,他突然有些不适应。
“民以食为天,做生意当然也就利字当头。可是如果不上心的话,又怎么会有利呢?”
“不过,我跟王总的看法有些出入,我认为做生意不仅为了利,还要讲个“义”,既然你我的看法不同,看来咱们的合作也就没有必要了。”高杰想要以此为要挟,他可不是为了谈生意而来的。
可是出乎高杰意料的是,王鹏并没有转换口气,而是接着说道:“既然高总又为生意加上个“义”字,那么我也加上点我的感悟,那就是淡定。如果向您这样着急的话,又怎么能成大事呢?还有,如果高总您不想合作的话,那您可以挑个时间,咱们办一下手续,大家都是生意人,和气生财,买卖不成仁义在嘛。”
听到王鹏这样说,高杰惊奇的瞪大了眼睛。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如果不是有更好的选择,是不会对他说这样的话的。于是,他直截了当的说道:“刘志明可是你出生入死的兄弟,难道你就不想帮他一把?”
“帮,怎么帮,你还要我怎么帮?当初来到这里,我就是为了帮他,可是我得到什么了?要知道,我又没有做错什么,是他失手杀死了人质,跟我有什么关系?来到这里,他天天灯红酒绿,我却要看别人的脸色,我告诉你,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看别人的脸色做事!”
“现在他已经死了,对于一个死人,抱怨又有什么用呢?”
“他是死了,你知道吗,那天,我差点和他一起上路了!你看看,这就是被张振华打的。”王鹏一边说,一边把自己那只被打烂的耳朵展示给高杰看。
高杰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他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不忍再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还不是刘志明,张振华非要跟我合伙做军火生意,我不愿意,就把消息告诉了刘志明,本想让他帮我一把,可是谁知道,他不仅没有帮我,还怂恿我和张振华合作!这也就算了,后来他还叫来了警察,想要借警察之手除掉张振华,张振华怀疑我是警察的卧底,就开枪要打死我!你知道吗?打在我耳朵上的这个枪子是冲着这里来的,只不过老天有眼,才救了我一命。后来刘志明为了达到目的,在张振华逃跑的路上拦住了他,然后两个人同归于尽了。从这件事之后,我就告诉自己,什么兄弟,什么情义,全都他妈的的是骗人狗屁!”
高杰听到王鹏说的义愤填膺,根本没有给自己插嘴的机会,也就静静的听着,而他的脑海里却在想象着王鹏说的一幕幕画面,虽然有所准备,可还是让他心惊胆战。
王鹏意犹未尽,继续他的义愤填膺:“你让我帮他?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要帮我,难道他就没有想到,一旦警察来了,我就会有杀身之祸,难道他就是这个对兄弟的吗?”王鹏似乎从来没有写过总结,哪怕是在心里也似乎没有做过。高杰今天给了他这样一个机会,于是如滔滔江水的苦难,怨恨,汹涌澎湃起来而一发不可收拾。
高杰站起来,怕了拍王鹏的肩膀,不知道是处于一种什么样的情绪。他不喜欢王鹏,可是同时在听到王鹏这样说的时候,他又是同情他的。
听到王鹏声嘶力竭般的控诉,看到此时此刻他的失魂落魄,高杰失望了,看来,王鹏能够告诉自己的也就是这些了。如果让他重新说一遍的话,他还会和刚才一样的激动,即使说的话,也会和刚才如出一辙。不过,见到王鹏,也不是没有收获,王鹏不是演员,也没有那么高的演技,所以高杰认为刚才的一幕王鹏不是在演戏,而是发自内心的,真诚的感情流露,也就是说,刘志明的确是死了。
王鹏说的话,因为加上了他的感情,所以只能算是一面之词,虽然可以肯定刘志明死了,但是具体的细节还是不得而知。
回去的路上,高杰苦苦寻找对策,以便于在霞问他的时候能够让她信服。人死如灯灭。是该做个了结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