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自暴君永乐篡逆以来历代昏王都名不正言不顺,我大明朝所有臣民人人得而诛之。大明朝却是不同,想我太祖皇帝起于草莽,成于军伍,南征北伐,驱除鞑虏,硬是从元人手中夺取偌大一片真正属于我天朝人的锦绣江山。我天朝上下地无分东西南北,人不论男女老幼,都应该衷心热爱我大明朝,誓死捍卫我大明朝才对,怎么能够反叛大明朝呢?”黄衫少男说的条条在理。
沐林生又是一笑:“古语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兄弟说要反大明朝皇帝,果真大明朝皇帝给反下去了,请问将由谁来治理我大明朝山河?天下无君,必致天下大乱,那时不知又有几人称王几人称霸。且不说乱了国家苦了百姓,便是国家不乱百姓不苦,天朝内部尚自自顾不暇,一旦外敌乘隙而入,天朝江山或可再度沦入异族之手,果真如此,岂不就是反掉了大明朝了吗?”
黄衫少男沉思片刻:“姜太公有云:‘天命无常,惟眷有德。’又说:‘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也。同天下之利者,则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则失天下。天有时,地有财,能与人共之者,仁也。仁之所在,天下归之。免人之死,解人之难,救人之患,济人之急者,德也;德之所在,天下归之。与人同忧,同乐,同好,同恶,义也。义之所在,天下赴之。凡人恶死而乐生,好德而归利,能生利者,道也。道之所在,天下归之。’永乐暴君不仁不义、失德失道,本不该拥有天下,其子孙后世窃据庙堂之上如能行仁义修道德也便罢了,可事实如何?昏君怠政,权臣当道,阉竖横行,藩王大肆兼并良田,官府无度压榨百姓。天朝百姓早就怨声载道、苦不堪言,倭寇鞑虏更是嚣张猖狂屡屡掠我财产犯我边境。这等昏君有又如何,无又如何?在下反大明皇帝正是为了拯救我大明朝百姓,重整我大明朝江山,使我大明朝江山永固、万世永传。”
沐林生鼓了两下掌:“兄弟此番情怀堪比王霸谋。可是,要打烂一个旧的也许并非难事,要建设一个新的就绝非易事了。适才曾说到‘国不可一日无君’,大明皇帝给反下去了,不改朝换代,也要重立新君。按照大明江山永固万世永传的设想,新君毫无疑问仍该立朱氏子孙,懿文太子一支倒是太祖皇帝正宗嫡传,但世所共知,靖难之后这一支已经绝嗣了啊。而除了懿文太子这一支系,再论,也就只有永乐帝这一支系最为正宗了。那请问,兄弟反大明皇帝结果并无实质改变,还有什么实际意义呢?这还是兄弟反大明皇帝想要的最好结果。”
黄衫少男一脸凄然:“最差的结果呢?”
沐林生道:“当然是连同大明江山一起给反掉了。”
黄衫少男默然无语,半晌,咬着牙:“这都不是我想要的结果,还有更好的结果……我想要的结果!”
沐林生望着黄衫少男冷肃的脸:“兄弟想要的结果是什么?”
黄衫少男突然双眼喷火:“你不要问!我只要反大明昏君,别的什么都不管!”
沐林生一凛,试探的问道:“反君不反明,还真是在下遇到的最最奇怪的事情,兄弟能否告诉……”
黄衫少男问:“你反大明昏君吗?”
沐林生摇摇头:“在下既不反明,更不反大明皇帝。在下只是想……”
“你不要想了!”短衫少年语气甚是决绝,“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既非同道,在下无可奉告!”
沐林生还想再说,短衫少年“嗖”一下宝剑出鞘:“仁兄既然是大明昏君忠臣,便不是在下的朋友……”
沐林生向周围一指,面含微笑:“兄弟不把在下视作朋友,恐怕这些人里再找不到一个能做兄弟朋友的人了。”
黄衫少男冷冷的道:“仁兄是说我与天下人为敌吗?”
“在下绝无此意。”沐林生连连摇手,声音压下来,“在下的意思是这些人是不是兄弟的敌人不好说,但绝对没有一个能做兄弟的朋友。我也一样。所以,我们应该联手……”
“不可能!”黄衫少男剑横身前,“朋友有那么好成的?”
“你是说不打不成交吗?”沐林生点着头,退后两步,突然也掣出剑来,“那就先打打看!”
“打了也未必成交!”黄衫少男嘴角浮现一丝不可捉摸的笑意,但笑意一闪即逝。
两个拉开架势要决雌雄,群雄虽看不明白,倒也大大出乎意料,根据两个针锋相对的那一番激烈言辞,可以确定两个不是一伙的,也不可能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但何至于翻脸如翻书,正好好地说着话转眼就要刀兵相向呢?年轻人到底还是年轻啊!
“这是要干啥?要动手吗?”秦种田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老三,得想想办法,不能让他两个干呢!”
“你不让他两个干?有那本事吗?”黄老三没看出来怎么紧张。
“没有……”秦种田要摇头,“但我也不能眼看着……”说着就要奔过去。
黄老三一把拉住他:“站住。”
此时,沐林生、黄衫少男已经各自握剑在手,相距七八步,静静地注视着对方。而几乎就在同时,两个一跃而起,两个人影,两道剑光,瞬息之间便缠绕在了一起,也就在瞬息之间却又遽然分开,看时,两个恰恰交换了原先的位置,心有灵犀一般望着对方笑了一笑。
“天马行空!”沐林生喝一声,身子再次纵起足有一丈来高,双腿在空中交替迈进,姿势甚是奔放潇洒,剑风所向,正是黄衫少男腰际。“龙腾虎跃!”黄衫少男紧跟着也是一声轻喝,身子纵起丈多高来,左膝高抬,剑锋指向沐林生左肩。
众人尚未叫出个“好”字,早又听到沐林生喝一声“天长地久”,黄衫少男也喝了一声“龙凤呈祥”,两个借宝剑相交之力,身子再次向上飞起差不多又有一丈。
“好!”群雄齐齐叫了一声。
“天花乱坠!”沐林生一个急旋,那身子便悬停在空中,手中宝剑“刷刷刷刷”又劈又点攻出十余剑,剑光闪烁宛如天花坠落。
“虎啸龙吟!”黄衫少男却是一个筋斗,手中宝剑看似随意一划,却恰到好处的将沐林生攻出的十余剑依次格开,双剑相交再次迸出灿烂火花,同时发出“铮铮淙淙”悦耳剑鸣。
“好!”群雄情不自已鼓起掌来。
两个飘然落地,刚好回到各自原来的位置。
“好剑!”“好剑!”两个各自赞了对方的一句,赞的都是对方宝剑并不是对方剑法。
“仁兄说只打别人,这几下像是没打到在下吧。”黄衫少男颇有些得意,也有些嘲讽的意味。
沐林生轻轻一笑:“是嘛。我看兄弟的宝剑乃稀世至宝,在下的这把剑也不是寻常之物,在下可不想因为一场并不紧要的交手伤了两把宝剑。”
“那好说。”黄衫少男“唰”一下还剑入鞘。沐林生也道声“好说就好说”,将宝剑往剑鞘里一插。两个俱各徒手,屏气凝神虎视着对方。
忽闻两声低吼,两个骤然启动,狂飙疾进,沐林生左掌护胸,右掌作剑砍向黄衫少男左肩云门穴。黄衫少男并不躲闪,待沐林生掌到,却将左肩一抖,那左肩竟生生的缩进去足有两寸。沐林生一诧,黄衫少男右掌已经砍向自己右腕阳溪穴。高手之间过招是不允许丝毫差误的,纵使武功再高一招失机,立马就会陷入被动。沐林生一掌落空,眼见的黄衫少男就要得手,却不料沐林生右腕突的一个翻转,欲擒黄衫少男右腕神门穴。这招变化实在太快,根本就没有给黄衫少男留下分秒反应时间,黄衫少男剩下的只有束手就擒!
沐林生动作之快、手段之高果然非常人可比,只此一个变化便已化被动为主动。
但是,黄衫少男岂是三两招就给人擒的住的吗?沐林生正欲发力擒拿,突见黄衫少男小臂一抖竟抖出无数个小臂的影子来,不由又是一诧,而就在这时黄衫少男的左掌已经拍向自己的右肋。沐林生向后一让,左掌迎着黄衫少男的左掌猛推过去,两掌相交!可是,两个并没有如同众人预料的那样为双方掌力震退,反而给结结实实的胶住了一般双双携手跃起一丈多高,待两个右掌奋力推出的刹那,却见两个如同两片秋风落叶飘然翻飞出十数丈外。
这下交手两个又是势均力敌,不分彼此。
“兄弟的缩错功、万相功、全息功、滴恩泉报功果然名不虚传!”沐林生向黄衫少男双手抱拳,盛赞一句。
黄衫少男微微一愣:“仁兄好见识!可惜在下功夫粗浅,让仁兄见笑了。仁兄的乾宁神功真乃无敌天下,无愧当日皇封。”
沐林生也微微一愣:“兄弟也好见识!可惜在下也是学艺不精,尚不能得神功精髓之百分之一。”
两个过了数招,又惺惺相惜起来。却不料这两句看似轻描淡写的相互恭维话竟让在场群雄包括韩愈、莫北平所有人在内都震惊不已:缩错功?万相功?全息功?滴恩泉报功?还有那个什么乾宁神功?这两个年轻人到底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