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林生道:“世伯没有当年勇哪有今日如此了不起的成就!世伯今天喝了酒,身子肯定乏了,要不您老就歇息去,我们兄弟几个再去转悠转悠。”
沈思之道:“那也好吧。现在日以偏西,时候不早,最好不要走得太远,我歇息一会就去让他们准备一桌上好的酒菜,晚上老朽再陪你们小兄弟几个喝上几杯。”
沈天一道:“我们原不去远,就到城外转转。”
四个出了西城门,日光凝问:“去哪儿?有好玩的地方吗?”
沈天一顺手一指:“那儿……练湖!当年孙权、周瑜练兵的地方,挺大挺好玩的,湖边还有周瑜的点将台呢。”
出西城门去练湖有水道相通,看上去不过三四里路远的样子。河堤就是大道,走出去约莫里许路边一片杂树林,蓊蓊郁郁的很是幽静。四个说说笑笑走到树林边上,沈天一说要去解手,拉着沈孟金一溜烟的钻进了树林深处。
水道有二三十步宽,水面波光粼粼,水底水草纵横。正有一条渔船划过,几只鱼鹰呆若木鸡一般立在船头,动都不动一下。沐林生、日光凝看着渔船走的远了,沈孟金、沈天一两个还没回来,无聊赖之间数起树林边上的树来,数着数着,沐林生像是一惊,直盯着一棵大树急匆匆奔了过去。
沐林生在大树前站住了,日光凝也在后边跟上来。大树差不多一人高的地方削掉一块巴掌宽尺许长的树皮,露出一片白森森的坚硬木质,而在露出的木质部分中间位置有数道深深的利刃划痕,划痕是并列的三个简易箭头,箭头朝向出城方向。
“凝弟,你去那边看看是否还有这样的树。”沐林生指着小树林的远端。
日光凝答应一声就往小树林远端方向走,走着走着,叫起来:“这里也有一棵!”
沐林生问:“有箭头吗?几个?”
“有!也是三个,都朝这边的。”日光凝答应着,打着手势。
沐林生立即走向日光凝,沈孟金、沈天一也从小树林里钻出来,在后边跟过去。
沐林生看一眼树身上的箭头,对日光凝道:“再去那边看看。”
日光凝答应一声又走,差不多又走了方才一段距离,大声喊起来:“有!这棵书上也有!”
沐林生在前,沈孟金、沈天一两个在后,小跑着向日光凝奔过去。
“这上面没有箭头。”日光凝指着被削掉大块树皮的地方,“但有几个字。”
“什么字?”沐林生急忙问。
“四,一三。”日光凝一字一顿。
“还有呢?”沐林生说着时已经来到跟前。
“你自己看吧。”日光凝说着让开。
沐林生反而停下来:“应该还有个小一些的‘水’字吧。”
说话时,沈天一已挤到前头去,惊讶道:“哇呀!你怎么知道!”
“这就对了!”沐林生朝沈天一一笑,“这里有个字谜,能猜的出吗?”
“字谜?”沈天一转转眼珠子,“这还用得着猜?是……”
“是沐大哥的‘沐’字!”沈孟金抢着说。
“谁让你抢先了?沐大哥又没让你猜!”沈天一撅着嘴。
日光凝看着沐林生:“果真是哥哥家的信息?”
沐林生点点头:“不错。家里传话过来要我立刻回家呢!”
“就用这种形式传话?”日光凝指着削掉的大块树皮,“都说些什么?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是发生大事了不错,但不是家里发生大事了,是有外敌入侵了!”沐林生看着沈天一有些不解的样子,开玩笑道,“看不懂了吧?”
沈天一老老实实的摇摇头:“嗯……没看懂。”
沐林生解释道:“这个‘水’字就不要多说了吧?刻在树木上,当然指的是沐府;这个‘四,一三’表示的是时间;箭头指向云南方向,就是说要回家;三个箭头并列就是说出了大事了……”
日光凝笑道:“你这样一说倒不难理解,但你是怎么知道是外敌入寇呢?”
沐林生笑一笑:“这还是要看箭头了。凝弟看到的箭头是怎样的?”
日光凝比划了一下:“上边带钩的,就这么简单。”
沐林生点下头:“就是这样的。这箭头很是简易,上边带钩表示外事,下边带钩表示家室或者内部事务。三个上边带钩的箭头并列,肯定是有了外战,而且还遇到了大麻烦,要我火速回云南。”
日光凝、沈孟金、沈天一都不约而同“哦”了一声,日光凝问道:“哥哥说的外族可是南边的孟族、缅族吗?”
沐林生道:“是的。”
日光凝脸现怒色:“蕞尔番邦也敢犯我大明朝天威吗?”
沐林生道:“凝弟不知,自从我朝洪武皇帝定鼎一百多年来,洪沙瓦底掸族本是臣服我大明的,国土也纳入了我大明版图。但自从三十年前莽瑞体建立东吁国做了东吁国王以来,特别在统一了上下洪沙瓦底做了全缅的大王之后,莽家便渐生不臣之心,竟公然挑衅我大明朝,觊觎我大明疆土,屡屡挑起事端,寇我边疆、杀我边民,这几年更是越来越常态化了。现在既然要我火速回归,恐怕他们这次闹腾得更其厉害了!”
日光凝道:“这么说,哥哥是要立刻回云南了?”
沐林生道:“是的。立刻!”
沈天一不高兴了,撅起嘴巴道:“不好玩,不好玩!就这点小事,还非要千里遥远召一个沐林生回去?沐林生是神仙吗?”
沐林生认真道:“这怎么是小事?这才是军国大事!”
沈天一道:“我才不管什么军国大事军国小事!说好的陪我好好的玩还没怎么玩呢就要走?不行不行!”
沈孟金也道:“沐大哥说是军国大事倒没什么错,但再是军国大事也不至于非要沐大哥回去吧?想一个小小的缅邦能作多大的乱,沐王府那么多精兵强将,莫非沐王府的那么多精兵强将都是纸糊的灯笼人?……沐大哥是不想陪我们哥俩玩吧!”
沐林生急着解释道:“孟金兄弟说哪里话,林生这次偷偷出走沐王府到中原来本就是出来散心观景的,要不是出大事,我情愿浪迹天涯一生,永永远远都再不回到那个地方去!”
日光凝也为沐林生说话:“哥哥说的应该都是实情……”
沈天一突然生气起来:“不玩了,不玩了,要走你就走吧,我回家!”说着蹬蹬蹬就跑。
沐林生、日光凝相视一笑,沈孟金道:“两位哥哥不要在意,他就这个样子……走,咱们去练湖,过一会他肯定会再追过来的。”
沈天一听见,扭过头大叫道:“我才不去追你们……哼!”
沐林生道:“孟金兄弟,练湖肯定是不能去了。天一回家了,咱们都回家吧……好歹我得向世伯道个别!”说着掣出宝剑在树上只一削,就在树身上又削下一大块树皮来,手腕轻抖划了几下,原来是一个朝向西南方向的箭头和“玉,十六”三个字。
沈思之正要去酒馆安排晚上的酒饭,刚出院门,看见沈天一一脸气色的走回来:“老二,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他们呢?”
沈天一并不答话,一直的走进院子去,“咣当”一下狠狠地把门关了。
“这孩子,你这是……”沈思之刚要责备沈天一,沐林生三个已经拐进巷子里来。
“世伯好,林生正要找你!”沐林生老远就打招呼。
“是天一惹你们不高兴了?回来我非要好好的教训他!”沈思之往院子里看着沈天一的背影。
“不是不是,世伯莫要错怪了天一兄弟。”沐林生走近来,拉着沈思之的手,“世伯,咱们到家里说话。”
沈思之看沐林生一脸焦急,问:“出什么事了?”
沈孟金在后边推着沈思之:“到客厅说去吧。”
进了客厅,沈思之坐在堂椅上,有些迫不及待:“孟金,你来说,你们是不是……”
沈孟金道:“是林生哥哥这就要回云南!”
沈思之看看沐林生,沐林生点下头:“是的,世伯。”
沈思之有点生气:“不是说好玩玩的吗?不是还要跟着老朽去周庄转转的吗?怎么……”
沐林生笑笑:“世伯莫要生气。这江南一带春光如此美好,林生原是要在这里玩上一阵的,可是,云南那边出事了,要我立刻回去!”
“家里出事了?出什么事了?送信来了吗?”沈思之说着往门外看。沐林生道:“不是家里出事了,是洪沙瓦底那边出事了。刚才我们兄弟几个出去,我看到了沐王府急召我回去的暗记。”
沈思之“哦”了一声:“暗记?什么暗记?云南距离这里千里遥远,你没有看错吧。”
沐林生摇摇头:“绝对不会看错,我们沐王府的暗记我怎么能看错?”于是将刚刚在城外小树林看到的情景原原本本地向沈思之述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