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腮客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日光凝道:“没有了。”
络腮客道:“那就单挑了!”说时,身形微晃,疾风一般掠至日光凝身前,拳头直捣日光凝心窝。
络腮客嘴上虽然强悍,到底还是对日光凝的掌力有所忌惮,不愿跟日光凝对掌,故此上来就是一拳。这一拳裹挟着劲风,势有千钧之猛。日光凝见络腮客出拳快极,躲闪已然不及,便不再躲闪,也不出拳拆解,这倒令络腮客心下生起疑来,拳至中途那力道便减去了一半。说时迟那时快,络腮客的拳头眼看就要结结实实的打在日光凝的胸脯上,但就在即将接触到日光凝身体的刹那,蓦见日光凝好端端的饱满胸脯,突然就凹下去了,急忙收拳已是晚了半分,日光凝看得真切,左手食指一伸点向络腮客右肋软骨梢处地门穴。地门穴乃人体周身三十六大死穴之一,一旦点中不能及时解开,两个月之内必死。日光凝手法之快,认穴之准,世所罕见,络腮客当即惊出一身冷汗,一声“不好”未及出口,早已给戳翻在地。
日光凝看一眼躺倒在地、痛苦万状的络腮客道:“起来吧,我没有点你地门穴,我只是点了你腹哀穴,七个时辰之后自解。”说着上前将他扶起来。
络腮客疑惑不解的看着日光凝:“你为何对我手下留情?”
日光凝道:“你我本无冤仇,我没有必要对你下死手的,还请阁下放过我们吧。”
络腮客面有难色道:“不是我等不要放过你们,其实还是铜鼓帮不想要放过你们,是他们想让我们两个帮忙将这女娃子留下交差的。”说着指指包山鹰、包山隼以及不远处的沈孟金。日光凝略略吃惊道:“你们果真不是铜鼓帮的人?那你们是谁?为啥来到铜鼓帮?”
络腮客道:“这个实在不能奉告,今次既然栽倒在你的手里,我没什么话说,要杀要刮悉听尊便。你若放了我,我自然感激不尽,最起码今后我不会再跟你等为难。但他们会不会放过你们我可是做不了主的,还请谅解。”
“阁下能不与在下为难就已经足够了,至于他们,料想是挡不住我的。”日光凝说着,犹豫了一下,“既然阁下答应不再为难我们,我还是替你解了穴道吧。”
“那就更谢谢你了。”络腮客活动了一下四肢,接着问了一句,“你年纪轻轻武功却如此莫测,请问你到底何人?”
日光凝道:“阁下不该问这话吧。”
络腮客道:“是我多嘴了……告辞。”
络腮客仅仅一合即给日光凝戳翻在地,这一下着实将包山鹰、包山隼吓得不轻,不由自主又向后退了几步。络腮客慢慢走向刚髯客,小声向刚髯客说了几句什么话,却听见刚髯客不服气似的道:“兄长何苦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兄长既然是因为轻敌,中了那小子诡计,兄弟我小心应对就是,难不成我等连这么个年轻人也对付不了不成?你且休说,待我给你挽回面子再说。”说着一个纵身倏的来到日光凝跟前。
络腮客尽管认输,明显是输的不太服气,肯定是对刚髯客说了自己轻敌冒进才导致失手之类的话,这才引出刚髯客刚刚说的那番话来。其实,说出来,络腮客失手于日光凝也确实是有些轻敌冒进,他尽管从心里认为眼前这个年轻人绝非等闲之辈,但多少还是有点没把日光凝放在心上,以为他不过是因为年轻些,徒有一些刚猛之气罢了,要说临机变化未必能使自己的对手。所以上来就是一记千钧直拳,目的无非就是为了扬长避短,先打日光凝一个措手不及再说,得手的话一拳就将对手打昏在地也未可知。但令络腮客万万料想不到的是,眼前这个年轻人武功之高、临机变化之快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他更不敢想象的是日光凝好好的一个身躯居然能突然之间大片凹陷下去,他不知道日光凝到底施展了什么魔法,惊骇之间就着了日光凝的道了,给日光凝一根指头戳翻,输的着实是太过难堪。
络腮客哪里知道日光凝施展的哪是什么魔法,正是日光凝的绝技之一缩错功。日光凝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只此一招竟然意外得手,当时心里还不由暗叫了几声惭愧呢。
日光凝最是宅心仁厚,虽强敌环伺,占了先机,仍然没有向络腮客痛下杀手,仅仅点中络腮客的腹哀穴随即又帮他解穴,释放善意,这也叫以德服人。
对于日光凝的善意和仁心,络腮客输的虽有一万分不甘,在口里是说不出什么来的,但输得不甘心,心中的感激也还是有的,故此张口许诺不再跟日光凝为难,而且从措辞上还加了个“今后”两个字。
刚髯客对于络腮客的失手深不以为然,他要帮络腮客挽回面子。
刚髯客突至日光凝跟前,更不打话,掌携厉风,拍向日光凝面门。日光凝心说此人好没道理,上来便打,真是岂有此理!岂不知高手过招,要的就是先发制人,像宋襄公那等的所谓“仁义之师”如何出奇制胜!
但任凭刚髯客身法再快,又焉能快过日光凝呢?但见日光凝不慌不忙,呆若木鸡一般兀立原地一动不动,其实早已气运丹田蓄势待发,准备看准时机,一击而破之。
可是,日光凝错了,刚髯客掌出中途,忽地收回,身子却在半空里腾起,越过日光凝头顶,直奔日光凝身后站着的沈孟金而去。日光凝和沈孟金几乎不约而同“啊”了一声,沈孟金了无准备,根本无可躲闪,眼看就要束手就擒。但闻日光凝一声长喝:“休伤我兄弟……”身子一个翻腾,堪堪拦在沈孟金身前,而刚髯客恰于此时,一掌拍向日光凝右肩窝,日光凝惶急之间措手不及,右肩窝重重地挨了一掌,身子倏的向后飞出丈余,方才勉强站住。
“凝哥哥,你没事吧!”沈孟金失声叫了一声,不顾一切的奔向日光凝,身体挡在日光凝身前,双目圆睁怒向刚髯客道:“你好卑鄙!你们两个过招却来偷袭我!”
刚髯客狂笑数声:“哈哈哈哈哈!你才卑鄙!我几时偷袭你了?这不过是我的一个骗招而已,他识不破我的骗招,中了我的招数,这能怨得了我吗?”
日光凝气喘着将沈孟金往自己身后一拉:“兄弟,我确实是没有识破这人的诡计,上了他的当,这实在不能怪人家,你且让开,待我再跟他计较……”
沈孟金见日光凝一脸痛苦,额上已有细汗浸出,知道这一掌对日光凝伤害不小,心疼道:“还计较什么!你……”
日光凝使个眼色,小声道:“休要多说,万不可给他们看出我受伤来,否则我们真的就没有机会逃走了。”
沈孟金着急道:“可是你……”
日光凝用力将沈孟金向身后一拉:“回到老地方站着去,万不可给他们看出来,记住,无论出现何种情况都不要像刚才那样乱喊!”
沈孟金点点头,默默的回到原处站定,心神不宁的注视着日光凝。
“阁下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果真一招妙计,不过也仅仅是占了点小便宜而已。为什么抢得了先机之后不继续穷追猛打,扩大战果呢?”日光凝声音响亮如常,丝毫没有因为受伤气力不足的迹象。
刚髯客小小的有些吃惊,口里仍说道:“我这一掌难道还不够你受的吗?一定要将你打烂打残才叫扩大战果吗?”
日光凝却朗笑起来:“这一掌够我受的?你说的够我受的是什么意思?是说我这肩膀,我这条胳臂就要报废了吗?”日光凝高高将右臂举过头顶并且摇了几摇。
刚髯客又是吃了一惊,却又故作镇定:“年轻人,千万不要逞强,你这条胳臂再摇几摇的话恐怕真要报废了。”
日光凝轻蔑的哼了一下:“扯淡!就这么摇几摇就能把我这条胳臂摇的报废了?阁下对自己那一掌就这么自信?”
刚髯客道:“对自己没有自信那还在江湖上怎么混下去!年轻人,不是我吓唬你,就刚才那一掌,便是一头水牛也会口鼻喷血横尸当场的。年轻人,你虽年纪轻轻,但我知道当今世上像你这么年轻又有你这么超卓本领的那真是凤毛麟角。你可千万不要硬是逞强,聪明反被聪明误,葬送了卿卿性命!”
日光凝又是几声朗笑:“又是废了胳臂,又是葬送了卿卿性命,阁下还说不是在吓唬我?你以为你一掌能打死一头水牛,这一掌就能废了我这条胳臂?你看清楚了,我这条胳臂是能废的了还是废不了?”
日光凝说这话时,手舞之足蹈之,虎虎生风的打了一套八卦拳。
刚髯客看在眼里,惊的眼珠子几乎掉下来,他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切是真的。他不无疑惑的伸开自己的双掌看看,又看看气定神闲的日光凝,一时竟有些不知所以起来。
“阁下的掌力不过如此吧,下面还要再动手过几招吗?”日光凝明显具有挑战的味道。
“当然要过招!我就不信我这掌力就像你说的那么不堪!”刚髯客想要试探一下日光凝到底是否受了重伤。
此时,日已落山,浓重的暮霭大团大团地聚拢到山腰来。日光凝反身招呼沈孟金过来,耳语道:“咱们绝对不能在这里继续逗留,时间久了只对他们有利。他们能使用骗招让我上当,我们何不也使个骗招趁机突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