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坚大师问了一声:“还要再吃些什么?”
日光凝问金蝉:“蝉儿吃饱了吗?”
金蝉正有一个饱嗝打上来,不好意思的掩口一笑:“吃饱了。”
德坚大师也是一笑,站起身:“既然已经吃好,且随我到这边来,我有一样东西给你们看。”说完站起来,径直走出屋子。日光凝、金蝉随后跟出来。
却是一个不大的独立的院落,院中广植竹树,环境甚是幽美,走过一小段竹树掩映的甬道,却是三间颇为巍峨的殿宇,门额上悬着一块木匾,上书三个斗方大字“藏经阁”。
德坚大师掏出钥匙打开藏经阁大门,走进去这才发现是两层建筑,有一架木梯可以上到楼上去。德坚大师将大门关好,闩上了,一打手势,在前面上了楼,日光凝、金蝉也跟着上了楼。
楼上正中间是一张四方大木桌,大木桌周围排放着十来把竹椅。靠着四面墙壁全是木架,木架上整齐的摆放着许多经书。德坚大师拿鸡毛掸子拂去了大木桌上的灰尘,又掸干净了两把竹椅,让日光凝、金蝉坐下先等着,自己则走到一个木架前抱着一个蓝布裹着的大木匣过来,小心的放在木桌上,打开包裹着的蓝布,又打开木匣,从木匣里小心地取出一件东西来,却不是经书而是一个大大的卷轴。
日光凝、金蝉都甚是诧异,德坚大师却是一脸虔诚,一边在大木桌上缓缓地打开卷轴,一边自言自语似的道:“这是龙池寺的镇寺之宝,也是鬼门堡的镇山之宝,按照龙池寺和鬼门堡的成例,只在少堡主大婚之后第一次来龙池寺进香时方才拿出来给少堡主和少堡主夫人观看,其他时候、任何人都没有权力看到它的。”
日光凝、金蝉听了,急忙站起来,看那逐渐打开的卷轴时,却是一副人物长卷,那些人物似神似道各具情态栩栩如生。长卷很长,不能在木桌上完全展开,待展开了差不多一半,德坚大师停下来:“你们可能看的懂吗?”
日光凝点点头,金蝉却摇摇头。恰好两个来到这样一幅人物跟前,却是一位目露凶光一脸煞气的凶猛汉子,左手托着一方玉玺高过头顶,右手食指指着玉玺,而在汉子身边却画着一根巨柱,巨柱上拴着粗粗的铁链,铁链上锁着一条巨龙,巨龙昂首抬头出离愤怒地紧盯着汉子高举着的玉玺却又一脸的无奈无助。玉玺明显是这幅人物画的最要紧处。巨龙紧盯的是它,汉子高举的是它,小心防护的也是它。
金蝉正没看出头绪,听到德坚大师问了一句,便问日光凝道:“凝哥哥倒是说说这里画的是什么人,什么故事?”
日光凝看看金蝉,又看看德坚大师,德坚大师道:“少堡主看懂了就说说你的理解吧。”
日光凝道:“就怕我说的不准。”
德坚大师道:“鬼门堡日光家族的子孙不应该说错的。”
日光凝默然,稍微停顿了一下,看着金蝉:“蝉儿,这应该就是靖难之乱燕王篡位夺权的故事了。”
金蝉点点头,指着接下来的一幅人物,试探着道:“这个应该是开创鬼门堡基业的故事了吧?”
德坚大师赞道:“对极,对极,女施主果然好悟性。”
金蝉正暗自得意,日光凝却拉着她扑通跪在德坚大师脚下:“蝉儿,德坚大师就是咱们的爷爷。”说着就磕了一个响头。
金蝉先是一愣,接着就明白过来,也磕头道:“爷爷在上,蝉儿给您老人家磕头。”
德坚大师微微一笑:“凝儿快快起来吧,休要给外人看见。”
日光凝道:“这里哪有外人,爷爷就不必假戏真唱了吧。”
德坚大师双手合十:“只要心中有佛,又何必天天念佛呢。”
人物长卷完全展开少说也有三丈长,日光凝、金蝉在德坚大师的指导下从头至尾看完,无不唏嘘良久。
最后,德坚大师将长卷卷起来,将长卷装进木匣中,又用蓝布包裹好,庄重而凝重的对日光凝、金蝉,满怀这憧憬和期待的道:“这幅长卷就是咱们鬼门堡的一部血泪史,所有鬼门堡的后世子孙,永远都不要忘记了鬼门堡的先人所经受的苦难和屈辱,牢记祖宗遗训,韬光养晦埋头苦干,争取早日夺回本来属于咱们鬼门堡的无上荣光。少堡主、女施主,你们知道你们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吗?”
日光凝、金蝉都重重地点下头,齐声道:“知道。请大师放心,我们永远都不敢忘记。”
德坚大师抱起木匣将木匣送回原处,走回来往一把竹椅上坐了:“少堡主,老衲说句不合适的话,老施主将所有功力毫不保留的传给了你,又帮你打通了奇经八脉及十二正脉,老衲都由不得要羡慕嫉妒恨了。”
日光凝半开玩笑道:“大师这么说,是不是也想像祖爷爷那样要将您的武功绝学都传了给我?”
德坚大师摇摇头,不无自嘲的:“少堡主说笑了,就凭你现在的功力就已经胜过老衲不知多少倍,在少堡主跟前,老衲已经如同小巫见大巫了。这也是老衲为什么说羡慕嫉妒恨了。唉,也不知老施主为什了这么偏心,老衲在这里陪他老人家这么多年,他老人家竟然将毕生的功力都传给了你,亏我还是他老人家的儿子。”言语之间竟颇有些不平之色。
日光凝故意道:“大师这么说,是不想将来将您的功力都传给您的曾孙子了?”
德坚大师呵呵笑起来:“少堡主问的好,今天我还真有这个想法了。只是我还需继续努力修炼,争取让鬼门堡的堡主一代更比一代强。少堡主,其实老施主之所以将功力悉数传给了你,最终的用意还是将将来振兴鬼门堡的希望完全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日光凝点头道:“这个凝儿自然懂的。”
德坚大师道:“但是,为了鬼门堡的将来,少堡主也切不可给浮云遮了望眼,只看到眼前而看不到长远,只看见树木而看不到森林。《道德经》云‘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百姓心便是社稷心,社稷安则百姓自安,社稷不安则百姓自苦。而在目前来看,危害大明朝社稷安危的虽有内忧更有外患,而内忧乃小疾外患才是重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与社稷相比一切都是小的。”
日光凝道:“多谢大师指导,凝儿知道怎么做了。”
德坚大师将日光凝、金蝉送至院门口:“少堡主,方丈师兄昨日还问起你的消息,你最好去见他一面,免得他一直挂怀。”
日光凝道:“我正要去见德宏大师,只怕大师正在午休我却扰了他的清静。”
一语未了,就听得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少堡主别来无恙。”
日光凝扭头一看,正是德宏大师,急忙问候一声道:“见过大师。”
德坚大师笑问道:“师兄如何知道少堡主来此?”
德宏大师道:“方才北平去香积厨讨要茶点,却巧给我碰上,说是少堡主驾到。我不想扰了少堡主用膳,故此晚来了一步。”
日光凝对金蝉道:“这位是龙池寺方丈德宏大师。”
金蝉正要见礼,德宏大师道:“女施主不必多礼……少堡主,这位女施主……”
德坚大师道:“这位女施主便是少堡主夫人。”
“少堡主夫人?”德宏大师诧了一诧,转脸责了德坚大师一句道,“少堡主几时大婚的?师弟为何不告知老衲一声?”
德坚大师道:“师兄勿怪,少堡主大婚我也是刚刚听少堡主说起,这事说来话长,容以后再向师兄详述吧。师兄,你来了正好,少堡主离开鬼门堡已经数月,今日方始回来,还是让他快些回鬼门堡去见堡主及夫人吧。”
德宏大师道:“既然如此,少堡主就不要再耽搁了,少堡主请便吧。”说完往一旁让了一让。
德坚大师道:“少堡主两个且到山门外稍待,回头让北平给你们送两匹马过去。”
日光凝、金蝉不再停留,当即辞别德宏、德坚两位大师,向前绕过大雄宝殿,走过天井,再过了天王殿,却见天井院中一个偌大的莲池。塘岸巨石堆叠,犬牙差互,巨石间隙栽种了许多宝塔松。还有一处假山,假山之中栽了几竿竹子。莲池水面平整如镜,倒映着蓝天白云以及参差的宝塔松,让人看了顿生庄严肃穆之感。
莲池一边紧靠着是一道长廊,金蝉跟在日光凝身后在长廊下走着,来到假山前面,看见假山之上镌了两个字是“龙池”,不由发问道:“凝哥哥,这莲池好大啊,只是不知这池塘里的水从何而来,我没看到水源啊!”
“这水源要么是泉眼,要么是暗河……”日光凝如有所悟,停下脚步来,“蝉儿,你好好想想,祖爷爷说的水关会不会跟这池塘有关?”
“让我想想。”金蝉也停下来,一边想着,一边用手比划着,比划了一阵,附耳过去小声道,“凝哥哥,祖爷爷说的水关应该就是这里,那么,那么……祖爷爷的石室该不会就在这大雄宝殿下面吧?”
日光凝伸手捂住金蝉的嘴巴,机警的看看四周,俏声道:“蝉儿说的不错。蝉儿你看,这龙池寺虽在山脚却是依山而建,大雄宝殿更是高高在上。当年日光烈始祖之所以选在这里建了这座龙池寺并最终来这龙池寺出家,肯定是经过多年的构思规划的。这片池塘水下肯定就是水关,一旦遇到敌人围攻,危急之时,便来池塘投水,看似走投无路投水自尽,其实是躲进暗道逃生去了。开始时候祖爷爷让咱们走水关,应该就是想要告诉咱们这个秘密……”
正说着,北平牵着两匹马从另外的一道长廊下走到山门门口,回头看见日光凝两个在廊下说话,喊了一声道:“少堡主,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