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拓军在雅俗不拒共赏楼挂了张大大的屏布,只见上面写着:“风云难测,人祸难料,家父箫文任因遭奸人陷害,被困狱中,恐有杀身之祸,空降无妄之灾。身为人子,伤痛欲绝,百思千肠,苦无良策,唯有求助群众力量,望大家共同联名谱写万人书,民之心意,诚如金石,方能解救家父脱困。”下落款,箫文任之子箫拓军在此先行拜谢。
四周围满了百姓,个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只听有人小声说道:“瞧,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我就说嘛,这么多年就没见他们箫家做过什么大善事,如今一夕之间竟做这么多公德事,还不是为了替他爹开罪。”也有人反驳道:“话不能这么说,箫家虽没做过什么大善事,但也未做过什么令人发指的恶事。更何况,也没有人规定有钱人就一定要多做善事啊。”那人语塞不再理会他。
箫拓军环视众人,真诚之至的朗声道:“各位,我承认,这几天之内我所做的善事全为收买人心,希望大家看在我为苏州城做了这么多事的份上能帮我一把,这件事对大家来说是轻而易举。但大家举手之劳,却牵系人命啊,家父的生死,全系在大家一念之间,只要大家肯出手相助,我箫拓军在此发誓,愿把箫家所有家产捐献出来留作日后为百姓谋利。”
井三平此时拿出一卷长长的布幅摊开在地上,希望有人上前来签名。箫拓军见众人你推我,我推你都正自犹豫不决,但见他踏前一步,双眸泛红,心诚情重的道:“大家都有子女,有亲人,有朋友,应该都很了解失去亲人的痛苦,就算我箫拓军在此求大家了。”说着他双膝一折跪倒在地。井三平惊道:“少爷。”箫拓军摆了个手势要他别管自己。百姓一片动容,其实围观众人认识箫拓军根本就没有几个,他们多数只知道箫文任,如今见箫拓军如此诚心,至情至性,个个大为感动。已有人忍不住叹道:“且不论你先前一番苦心,光是眼前行为已是至忠至义孝,令人感动不已。箫公子说得不错,可怜天下父子情,谁无亲人,我是无话可说,这字我签了。”说着上前去从井三平那里接过早已准备好的笔研准备签名。箫拓军感激道:“大恩不言谢。”
“大家不要被他的假仁假孝给骗了,你们为何不问一下箫文任犯得是什么罪?就冒然为他求情,孰不知,这根本就是纵容凶犯,害人累己。”只听一冰冰冷冷且不失威力的声音从人群后面响起。那本要签名之人听她如此一说手不禁僵在半空中,怔愣的扭头看向来人。
海会云,贾浪越过众人来到箫拓军面前,眼神冷冽灼人,真想把人冻死。箫拓军缓缓起身看着眼前令他又爱又恨之人,痛苦且微怒的道:“你难道一定要置我们箫家于死地不成吗?”海会云不知为何竟不敢迎视他沉痛深遂的目光,不着痕迹的别过头去,面向群众高声道:“不是我要置你们箫家于死地,而是法不容情,你爹箫文任知法犯法,私卖毒药,祸害百姓,其罪当诛。”
在场百姓听她一番言词个个震惊不已一片哗然,原本打算为箫文任签名的那人也惊得手中毛笔掉落在地,颤声问道:“海姑娘此话当真?”贾浪上前一步道:“千真万确,霍大人正在受理此案,官差从箫府搜出了大量的玉颜生,此药对人体害处极大,长期服食就会慢慢上瘾相当于中毒,欲罢不能啊,倘若箫家畅销此药,大家想想将有多少人受害啊。”
箫拓军紧抿嘴唇不语,井三平已忍不住怒喝道:“住口,简直一派胡言,大家别相信他们的胡说八道,妖言惑众。”海会云冷笑道:“妖言惑众?我且问你那两大箱玉颜生可是在你们箫府搜出的?”
“这……你……”井三平语塞不知作何回答。海会云又问道:“我再问你,你敢对天发誓说玉颜生对人体无害吗?”箫拓军此时开口道:“玉颜生是我箫家之物,那当如何?它确实有毒性对人体危害极大,那又如何?这能代表什么?我想问大家,可有谁见过我们箫家贩卖此药?又有谁因此药而生病或不幸身亡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再言语,只觉得糊里糊涂分不清善恶是非。
海会云瞪大了双眼,只觉满肚子怒火攻心,却不知如何发作,冷笑道:“箫拓军你可真能巧言善辩,黑的都被你说成白的了。”箫拓军不予理会她面向众人继续道:“在下只是实话实说,我们箫家在苏州经商数十年,为百姓谋利,开创资源,难道还信不过我们箫家的信誉吗?”见百姓不少已开始动摇,海会云急道:“大家不要相信他的鬼话,就算他们没有卖过玉颜生,但玉颜生在他们箫府却是事实,可见他们居心叵测啊。”众人被他们这样一来二去的左右辩白得晕晕乎乎,不知到底该相信谁?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只见人群中有两人冲了进来,边走边高声道:“我相信箫公子的话,更相信箫老爷的为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箫文任救助过的施家父子。他们二人受箫文任恩惠,听说此事忙赶了来,正是适逢巧时,但见那施父颤巍巍的走上前去,满怀感激的道:“箫老爷可是个大好人啊,他爱戴苦工,慈善待人,曾救我们父子于困难,如此好人,怎么可能会害大家呢?这个字我先签了。”说着缓缓上前,施小柱在一边扶着他小声道:“爹,你当心点。”施父来到箫拓军面前问道:“箫公子,老朽不会写字,不知按个手印可好?”箫拓军内心又喜又感动,忙道:“当然可以,谢谢你老伯。”施小柱忙道:“箫公子,说谢谢的应该是我们,若不是你爹开明政策,我恐怕早已成了残疾人。”说着转向众人大声道:“在场诸位,我相信有不少曾为箫家做过事的,箫老爷曾说过,凡是为箫家做事而受伤生病的人,医药费全由箫家出,如此开明政策,如此为我们工人着想,大家难道就不心存感激吗?自古以来哪个东家把咱们工人当过人看?只有箫老爷,就凭这一点,我施小柱绝对相信箫老爷的为人。”他甚为激动的说完面向箫拓军道:“箫少爷,这手掌印我也按了。”说着也按了个大大的手掌印上去。
经施家父子这么一带头,其余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也都上前来签名的签名,按手印的按手印,不多会儿,整幅布屏已被占去了大半。
海会云在一边看着这群愚昧的人们,真是说不出来的气,道不尽的怒。贾浪拍着她的肩膀叹道:“或许箫文任命不该绝,你也别太气了。”海会云此时真是气得说不出半句话来,一转身生气的走人。相反的,箫拓军此时却是感动的热泪盈眶,不住的对每一个人道谢,井三平也甚是开心。
霍玉品升堂坐正,喝道:“堂下所跪何人,为何击鼓鸣冤?”
箫拓军双手高举万人书,跪在堂下不卑不亢的道:“草民乃箫文任之子箫拓军,此番击鼓是望大人明察秋毫,释放我爹箫文任,这是万民书,整个苏州城百姓心声在此,请大人明鉴,三思而行。”霍玉品接过长长的万民书看罢不禁为之大惊,暗自寻思道:“箫文任乃一介草民,怎会有全城百姓为他请命呢?难道是本官冤枉了他?”箫拓军见他默声不语,知他已下已开始动摇,趁机道:“大人,玉颜生虽是在我箫家搜出来的,但这并不能代表我爹就有罪啊,霍大人这几日也有查访,可曾有发现玉颜生危害到百姓,流于民间?不用大人回答,草民知道没有,大人您清正廉明,爱民如子,草民相信你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
霍玉品面露难色,不知该如何作答:“这……”正在霍玉品踌躇不定之际,只听外面一群百姓围在衙门口齐声喊道:“释放箫老爷,箫老爷无罪……”前面带头的两人正是施家父子。霍玉品见状,为难的看向师爷小声问道:“师爷,你看……这该如何是好?”师爷犹豫了下道:“众意难违,既然并无实际证据证明箫文任有罪,我看我们就依了民意,释放箫文任吧。”霍玉品听罢点点头,用力一敲惊堂木高声道:“本官宣布,被告箫文任因证据不足,不足以定其罪,顺应民意,当堂释放。”
“啊……哈……呵……”堂外一片欢呼,其中施家父子犹为高兴。
箫拓军自是喜不胜禁,开口道:“谢大人,谢谢全苏州城的百姓,草民曾有言在先,今日家父若得以释放,便将全部家产捐于百姓,用在救灾致富上,现请霍大人代为保管,日后留用。”说着井三平已带人抬着几箱金银珠宝放置堂上。箫文任此时也被人带了出来,两父子相望,满含热泪,拥抱在一起,良久,才分开来。箫拓军有些哽咽的道:“爹,孩儿未经您允许将全部家产充公,还请爹爹莫要生气。”箫文任叹了口气道:“钱财本就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由你做主便是。”霍玉品倒是有些欣赏箫拓军的行为作风,手捋着山羊胡点头道:“如此,那本官就替全苏州城的百姓谢谢二位了。”井三平上前来道:“老爷,恭喜您。”箫拓军拍了下他肩膀,心中十分感激他这几日来的帮忙,两人相交眼神,不言已明其意。箫拓军道:“咱们回家吧。”箫文任有些感慨又有些伤感的应道:“回家。”三人相偕出了官衙,刚走出大堂门外,却见迎面而来的海会云正用冷如冰霜的眼神瞪着他们。箫拓军万分无奈,每当看到她用这种眼神看自己,他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他有些艰难的开口道:“海姑娘……”不待他继续说下去。海会云冷冷截断道:“你们别高兴的太早,我告诉你们,报不了此仇我海会云誓不为人。”最后一句话说的铿锵有力,气势夺人,冷冷说完才转身离去。箫拓军痛苦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千言万语不足以形容他内心的痛苦。箫文任则呆了呆,眼神透着危险的光茫。
井三平担心的看着两人却并未说话。
“爹,你说什么?杀海会云,贾浪?”箫拓军震惊不已。箫文任神情坚定的道:“对,你没听到海会云今天的宣誓吗?她摆明了就是要与我们鱼死网破,有你无我。倘若她笨一些,无能一些,我们还可以不把她放在眼里,但这一年下来,我们几次三番都险些栽到她手里,留她在世上,我们将永无宁日,还要冒着随时丧命的危险。”箫拓军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不住的后退,痛苦的喃喃道:“爹,不,我杀不了她,我不要她死,爹,我们另想它法不行吗?”箫文任吃惊的看着他反常的举动,心中一动,惊诧道:“拓军……你……难道你……喜欢上海会云了。”箫拓军沉痛的点点头,求道:“爹,孩儿求你,放过他们吧,我们以后别在招惹他们海家便是了,我……我真的下不了这个杀手啊。”箫文任硬下心肠转过身去,淡淡问道:“你只用选择,你是要爹,还是要海会云?”逼他,箫文任心里何尝好受,但不除海会云他们两父子恐怕早晚会被她害死啊。箫拓军僵在那里,两者选一,他何其难择,只见他挣扎了半晌,才缓缓站定面无表情的道:“我知道了,我会即刻就去安排人手,今晚便行动。”说罢转身离去。
箫文任则立刻叫来井三平吩咐他一定要对海会云下杀手,绝不留情。知子莫若父啊,他怎会不知箫拓军到时恐会难下杀手,是以才留此后招。
海会云燃上三柱香,在海道章,赵敏蓉灵位前拜了三拜,神情出乎以往的平静淡然。把香插在香坛内,这才开口道:“爹,娘,女儿对不起你们,始终没能为你们报仇,女儿想放弃了,请爹娘不要责怪女儿,女儿真的有些累了。”
“老爷,夫人一定不会怪你的。”贾浪刚好此时进来接道。海会云回头看向他,幽幽的唤道:“贾大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贾浪上前握住她冰凉的手疼惜的道:“这么晚了,我在你房里见不到你,就知道你一定在这里。”海会云静静的看着他,眼神出奇的明亮,仿佛浩空中明星般闪烁着。贾浪知她有话要说,所以只是回望着她,等她开口说话。良久,海会云柔柔说道:“贾大哥,我们走吧,离开苏州,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从此逍遥自在的生活在一起,我们再也不管什么仇恨什么恩怨了,其实我早该想通的。”贾浪深情的拥她入怀道:“你说怎样就怎样,我全听你的,我真的很高兴你能想通。”不知是幸福所至,亦或是哀伤所至,又或是感激所至,海会云竟湿润了眼眶,把头靠在他胸前声音哽咽的问道:“我知道,你一直都不赞同我报仇的,为什么不劝我,不阻止我?”贾浪叹道:“有很多事要经历过,人才会翻然醒悟,才会清醒,我一直在等你自己想通啊。更何况,为父报仇也并没有什么不对,就看你怎么想了。老爷生前对我恩重如山,我却不思报仇,又怎好阻止你报仇呢?”海会云沉默不语,只是紧紧环住他的腰,好一会儿,才突然抬起头来道:“贾大哥,我们现在就走好不好?我一刻也不想待在苏州了,片刻都不想。”贾浪看向她温柔一笑,点头同意。两人商量定,分头行事,遣散了本就屈指可数的仆人,随便收拾了点行李便连夜离开海府出了城门。
箫拓军,井三平一行人身着夜行人来到海家,海家已是人去楼空。井三平带人搜遍了整个府院,也没有见到一个人影,不禁奇道:“难道他们得到消息逃了?这不可能啊,此事只有你我还有老爷我们三人知道啊。”箫拓军只是望着一直冒烟的三柱香,眼神眨也不眨的道:“就是逃,他们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这香只燃了一半,我们分头去追,一定要追上他们。”说罢他们一分三路分头追去,结果却追岔了路。箫拓军,井三平同时折回往唯一的方向追去,余中相遇。井三平脚下不停,口中说话:“少爷放心,海会云不懂武功,他们跑不远的,我相信我们一定追得上他们。”箫拓军点了点头,其实他只是在想追上他们难道真的要杀海会云吗?他不确定了。
郊外空气清爽怡人,时间仿佛在今夜过得十分漫长,总算,东方渐渐露出灰白鱼肚般的白,天已蒙蒙将亮。
赶了一夜的路,海会云已有些体力不支。贾浪关心道:“累了吧,要不要坐下来休息会儿,待会儿再赶路也不迟啊。”海会云摇了摇头道:“不了,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等到了前面城镇再休息不迟。”
“就怕你们永远也到不了了。”突地一冷冷声音响起。
贾浪,海会云大惊,回身只见身后已多了十几名蒙面黑衣人,个个手执利刃,两人对望一眼,警戒的往后退去,本想回头拔腿便跑,孰知,后面不知何时也被黑衣人截去了去路。贾浪护在海会云身前,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何以阻拦我们?”先前说话那名黑衣人不带感情的道:“想知道,等见了阎王爷去问他吧。”海会云突然上前来冷哼道:“箫拓军,你以为你蒙上面纱我就不知道是你吗?”贾浪大吃一惊,不敢置信的看向前面一群黑衣人。
被她言中,箫拓军一点也不意外,缓缓摘下面纱依旧不带感情的道:“海会云,你可知今天的杀身之祸全是因为你的聪明而引起的,怪不得我。”说罢他一个手势身后一群人已蜂拥而上。
贾浪一惊把海会云推到一边,急道:“会云,你快走。”他嘴上说话。箫拓军一刀已朝他砍来,井三平在后面夹击。武功本就平平的贾浪险险躲开几招。海会云看得心惊胆颤,却帮不上任何的忙,只得在一边哭喊道:“贾大哥。”她只能助的泣声道:“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是我连累了你。”贾浪已连连中招,衣服上也被划了几刀。他急他喊道:“会云,走啊,别再管我了。”海会云哪里肯走,她摇着头,一脸坚决的道:“不,我不走,要死,我们就一起死好了。”说着她捡起掉在地上的一把钢刀朝井三平后背砍去。井三平焉会被她砍中,随手一挥已震掉了她手中钢刀,接着一掌击出。海会云哪里承受得住如此掌力整个人倒飞出去,头部撞在一块石头上,在她晕迷的前刻清清楚楚的看得箫拓军一刀刺入贾浪心房,但她已无力再喊出声。井三平见箫拓军解决了贾浪,一个箭步上前挥刀便向晕倒在地的海会云砍去。只听‘当’的一声,竟是箫拓军及时一刀荡开了井三平一刀,冷冷喝道:“不准伤她。”井三平急道:“少爷,老爷交待小的一定不能放过她的。”箫拓军只是重复道:“我说过了,不许动她一根头发。”说着他缓缓蹲下身痴痴看着她清秀容颜,良久才抱起她往回走去。井三平只得无奈叹息,其他黑衣人跟随其后。
天已大亮,但街上行人依旧冷冷清清,少得可怜。他们都不知道昨晚那一幕有人躲在暗处看得清清楚楚。
黄芷儿待箫拓军等人走远,才缓缓从暗出走出来,手捂着嘴才勉强不哭出声来,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夜未归到邻近庄上去买东西,起早贪黑的赶路,竟会遇上如此一幕。她小心的蹲在贾浪尸体旁边,不敢相信自己亲如大哥的贾浪已是死人,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忍不住口嚎啕大哭,也不知哭了多久才止住泪水,弱小的她吃力的埋好贾浪,想到落在箫拓军手里的海会云,不禁万分担心,暗自寻思道:“不行,我一定要尽快赶回去通知小青姐,让她去救小姐才行。”
箫府!箫拓军请大夫为海会云看病,知她并无大碍只是头部创伤严重,要多休息才行,这才把悬在空中的心放了下来。送走大夫,他蹲坐在海会云床上静静看着她,看着沉睡中也轻蹙眉头的海会云,箫拓军心中一紧,伸手想为她抚平那分忧愁。
箫文任得知他并未杀海会云,气呼呼的进来劈头叫道:“拓军,你疯了吗?你知道留下她会是什么后果吗?”箫拓军忙拉住他离开,怕他吵到佳人,两人一拉一扯的来到书房。箫文任一把甩开他的手气道:“你当真下不了手?”箫拓军默然不语,箫文任气得连声道:“好好好,你下不了手,我去动手。”说着从桌案上拿起一把匕首就往屋外走去。箫拓军忙拦住他,痛苦的道:“爹,你不要逼我,我们……我们一定要这样做吗?”箫文任看着一脸挣扎痛苦的儿子,有一瞬间的心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见箫拓军失去往日的冷漠沉稳,但他更深深的知道留下海会云将会后患无穷,只得冷然道:“我还是那句话,你要爹还是要她?”箫拓军悲痛欲绝,缓缓的接过他手中匕首道:“我亲自动手。”说着往海会云房间走去。箫文任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百杏听说海会云受了伤,被带入府中忍不住想来看一下她,她截下一个小丫环端来的汤药来到海会云房间,将药放在桌上,走至床榻看着双眸紧闭昏迷不醒的海会云,轻唤道:“海姑娘……海小姐。”突听屋外一阵脚步声,忙转过身来见是箫拓军,箫文任,忙上前来小声唤道:“老爷,少爷。”箫拓军一手背手淡淡道:“你先下去吧。”
“是。”百杏往房外走去,走至门口时又忍不住回头望了眼,却看到箫拓军背在后面那只手中握着的闪闪泛着冷光的匕首,她大吃一惊,本能的转身想去劝阻他们,却被一人拦住了身形,她回过头来迎上井三平冷漠的眼神。但见他冲自己摇了摇头意思是要自己别多管闲事。百杏又望了眼屋内,最终还是随井三平离去。
箫拓军右手紧握着匕首,只觉手心不住的冒冷汗,一步一步艰难得朝海会云走去,就在他快要走到床铺时,但见海会云玉指弯了弯,双眸挣扎着睁了开来,四下望了望陌生的环境,她手按床榻勉强坐起身来,眉头大皱,一手抚住额头,只觉头痛欲裂,难受得紧。
箫拓军仿佛被定住了般,愣在那里呆呆的看着她,心里有说不出的复杂激荡。箫文任见状催道:“还不快下手。”箫拓军为难的看了眼箫文任,走上前一咬牙欲伸手朝海会云刺去。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又是谁?”海会云一脸陌生的看着他们又怯怯的望了望四周一片迷茫。
箫拓军闻言一震,握有匕首的手忙隐于身后,小心的问道:“你……不记得我们了吗?”海会云满脸疑惑的看着他们费力的去想,但脑中一片空白,蓦然一惊,有些慌乱的道:“你们是谁?我又是谁?为什么我脑子里一片空白?”越想就越觉得头痛,不禁双手抱头痛苦道:“我头好痛啊,为什么会这样?”箫拓军见箫文任上前一步,忙拉住他硬把他拉走到书房,关上房门不待箫文任发火,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箫文任大惊忙扶他起身,无奈他却纹风不动的跪在那里。箫文任急道:“拓军,你这是在干什么?有什么话起来慢慢再说啊。”箫拓军双眼微湿,声音吵哑的道:“爹,孩儿求你,求你放过海会云吧,我爱她,我不能失去她,她现在什么也不记得了。这样更好,只有这样……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一起,这是上天给我的机会啊,爹你就放过她吧。”看着箫拓军一脸乞求期望的眼神,箫文任哪里还拒绝得了,只听他叹息道:“好,爹答应你,但是,你也必须答应爹,倘若有一天她恢复了记忆,到时,你一定要杀了她。别忘了,你不仅害死她爹娘,还杀死贾浪,她若记起所有的事来,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箫拓军点头同意。箫文任扶起他叹道:“一切随缘,你去吧,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急着去看海会云。”箫拓军感激道:“谢谢爹。”
百杏最终还是放心不下海会云又折回身来见她平安无事,这才松了口气。海会云见有人进来,忙下床来,却脚下一软往前倾去,百杏一惊忙上前扶住她,关心道:“小姐,你没事吧。”海会云只是抓住她急切的问道:“你告诉我,我是谁?我家里有些什么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告诉我,告诉我啊。”面对她一连串的问题,百杏可为难了,她怎能随便告诉她事实。正在此际箫拓军进了来。百杏一惊,忙轻推开海会云有些怕的道:“奴婢……是……是想来喂小姐吃药的。”箫拓军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海会云道:“你下去吧,药我来喂她喝就好。”百杏点头离去。海会云失去了支持哪里站得稳刚想走一步,腿一软,整个人又要倒下。箫拓军忙上前将她抱起。海会云惊大了双眼,愣愣的看着他直到自己又回到床上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自在的别过头去,小声道:“谢谢。”箫拓军被她瞬间的羞涩迷得呆住,忙定住心神,起身端过药碗又回来坐在床边,柔声道:“先喝药。”海会云却只是看着他突然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对吧,你告诉我,我是谁?我爹娘在哪里?”箫拓军执意的舀了一勺药送至她嘴边哄道:“你先喝药,喝完了我就告诉你全部,好不好?”海会云只得轻点头。箫拓军缓而慢细心的亲手喂她喝完每一勺药,这才把碗放下。海会云急急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箫拓军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她道:“可以,但是我怕你接受不了事实。”海会云忙摇头道:“你说吧,我没关系的。”
箫拓军这才起身缓缓道:“你叫海云儿,我叫箫拓军,是你……是你的未婚夫。”说罢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他不着痕迹的转身背对着她,继续道:“我们两家世代交好,又同是经商,便从小订下了亲事,不久前你爹娘带着你来苏州探望我们,不幸却遇到了山贼。你爹拼死搏斗才护着你来到了我家,可你爹却因为受伤太重,他……”
“爹……”海会云听他说得伤感真切,信以为真忍不住潸然泪下。
箫拓军转身静静看向她,心道:“对不起,云儿,就让我在以后的日子里来补偿你吧,倾尽我所有的爱来补偿你。”
每二天一早,箫家便简单的收拾了行李离开苏州。一则是想换个城市生活,重新开始创业,再个是怕碰上熟人,说出有关海会云的一切。等蔡小青赶到苏州时,箫家人早已不见踪影,府院也卖给了别人,蔡小青看着空荡荡的府院空自怅然。
山间小道,路弯崎岖。箫拓军坐在车前驾着马车。海会云这时出了来与他并坐。箫拓军一脸担心道:“你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你身子刚单薄,别受了风寒,快进去。”面对箫拓军的关心,海会云心中一片温暖幸福感,柔声道:“我多加了衣服,你就让我与你坐在一起吗。”人是很奇妙的,在她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箫拓军,接触最多的更是他,更何况箫拓军对她呵护备至,很自然的海会云便对他产生了依赖感,处处跟着他。箫拓军无奈的叹了口气,腾出一只手来握上她的,深深凝视着她。海会云清亮的眼眸与他对视着,见他额前被风吹落了几缕发丝,情不自禁的伸手为他搂到耳后去。箫拓军心感温暖,温柔的道:“云儿,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海会云浅浅柔柔一笑道:“我相信你。”十分信赖。
箫文任撩起布帘看着恩爱羡人的两人,心中一动,趁机道:“拓军,你想让云儿幸福就必须让她锦衣玉食,吃穿无忧,这些可都是需要钱的,我看你还是跟着爹经商吧。”箫拓军岂会不知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但此时他却不得不考虑了,总不能日后成了亲,还要让爹为他养妻子吧。海会云见他默然不语,忙道:“我没关系的,就是粗茶淡饭,只要三外温饱便可。”箫文任故意说道:“瞧人家云儿多懂事。”箫拓军斜了他一眼道:“我会让云儿跟着我吃苦吗?”箫文任一听甚为满意,他目的已达成,不再多话便进了车厢内。箫拓军甩了下鞭子‘驾’。
后面跟着的是井三平与百杏。百杏掀开帘子看着井三平赶车的背影,眼神透着几分无奈,几分忧愁,又有几分依恋。正是峰回路转岐道多红尘俗事孰能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