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铮的琴音,毫无章法,有调而无神的响着,显示着弹琴之人心情烦躁,心神不宁。‘砰’的一声,琴弦断了一根,琴音乍止,而海云儿手停顿在琴木上,竟毫无知觉。突听耳后语带疑惑的声音响起:“云儿,你的琴弦断了。”海云儿这才如梦初醒般一怔,回过神来见是箫文任,本能的想唤爹,但忆起前尘种种,却再也无法喊出声,张了张嘴,才道:“刚回来吗?拓军……他怎么样了?”箫文任语带试探的道:“你不用太担心,一切有爹在,我不会让拓军有事的,你尽管放心好了。”他口中说话,眼神却紧紧盯住海云儿,暗中观察她的反应,若是往常,她定然十分焦急,坐立难安,可如今……她的表现似乎过于平静……
“哦,那就好。”海云儿神情呆滞的应道,仿佛事不关己。
“那我先出去了,你也早点休息。”见海云儿轻点头。箫文任这才离开,立刻唤来井三平吩咐他出去买一种慢性毒药。井三平虽疑惑不解,却并不多问,只是他隐隐觉得该是自己带百杏离开的时候了,再迟想走怕也走不掉了。
箫拓军猜的不错,海云儿的确来到了府衙。接待她的是彩依。彩依让她在客厅等候,她去通知方玺。
稍顷,方玺便匆匆赶来,两厢遥望,恍如梦中,均是热泪盈眶。方玺声音颤抖的唤道:“表妹。”一声表妹,震掉了海云儿满眶的泪水,珍珠般滑落下来。两人缓缓朝彼此走近,紧拥在一起。海云儿泣声唤道:“表哥。”方玺激动万分,半是开心,半是欣慰的道:“你终于记起从前的事来了,你终于认得我这个表哥了。会云,你可知当我听说你失踪的消息时,我有多么的担心你。”
海会云心中一片温暖,更多的是感动,螓首靠在他胸前,享受着有亲人的暖意,不住的点头道:“我知道,对不起,是会云不好,让表哥担心了。”良久,两人才分开。方玺扶她坐下,切入主题问道:“表妹,箫拓军的事你想怎么做?只要你一句话,不论你要他生,还是要他死,表哥都全力替你做到。”海会云紧咬着下唇,似是很难做决择,好半晌才一脸坚定的道:“我要他活,我要他平平安安的回箫府。”方玺双眸紧紧锁着她问道:“你确定?”海会云点头道:“是,我确定。但是,表哥,你别告诉他是我让你放他的,更不要告诉他我已经记起所有的事了。”方玺静静盯着她良久,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表妹,依你的个性,既然已知晓一切,是不可能会放过箫拓军的,而如今你却反常的要我放他,我委实难以揣度出你心中所想,表哥担心你啊。”海会云感动道:“表哥尽管放心好了,是你多想了,你为何不认为是我们夫妻两年,他待我更是情深意重,而我已经离不开他了。”方玺还是有些不信:“希望如你说的那般。”
黄芷儿怒气冲冲的来到方玺府上,甩开一旁的仆人,直冲内院找到方玺,劈头问道:“你为什么要放掉箫拓军?你这样做,对得起老爷吗?对得起贾浪吗?对得起你自己的良心吗?”方玺摆手,让一脸难色的仆人下去,这才慢条斯理的道:“是表妹让我放他的。芷儿,死者已矣,你应该替活着的人想想,更应该替你家小姐想想,她与箫拓军成亲两年,两人恩爱情深,其中的感情岂是随意可以抹煞掉的?如果换成是你,你该怎么做?你能怎么做?”黄芷儿被问住了,但满腔怒火,让她无法平心静气的思考,她猛摇着头,失神的喃喃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难道仅只这样,就可以随意杀人而不用偿命了吗?”大声说完这句话,气愤的离开方府。方玺有些担心,紧追上去。黄芷儿冲出府门与刚好回来的海珠儿撞了个正着。黄芷儿火大的把海珠儿撞倒在地,飞奔而去。方玺赶来见海珠儿摔倒在地,甚是疼惜的扶她起来,关心道:“你有没有撞伤?”海珠儿轻摇头首,看向黄芷儿消失的方向,问道:“芷儿姑娘怎么了?怎么那么反常?”方玺边扶她回府边道:“我们先回去,我再慢慢告诉你。”
蔡小青尾随黄芷儿至方府静候,此时见方玺如此呵护海珠儿,只觉心中似有千根刺扎着她似的,疼得都失去了知觉,也不知道站在那里多久,才缓缓往回走去,心中暗道:“或许,是我该离开的时候了。”
黄芷儿伤心不已,一路狂奔回同运客栈,她伤心气愤没有注意到一直跟随在她身后的胡一甲正心怀不轨的瞄着她。
胡一甲今天穿着一袭粗布蓝衫,像客商一样大刺刺的上了楼往黄芷儿房间走去。
徐三娘无精打采的的爬在柜台上,眼睛动不动瞟向门口,突地眼睛一亮,只见一名英俊中年男子,蓝衫长袍,跨进了同运客栈。徐三娘笑意盈盈的迎上去招手道:“哟,这位客官是吃饭啊,还是住店。”说罢又低声道:“你今天怎么这身打扮?”瑞王爷直视前方,低声道:“方便与你私会啊。”随即又高声道:“本大爷要住上几天,可有上等客房啊?”徐三娘笑道:“有有有,我带你去看客房。”说着二人往楼上走去。
黄芷儿听到敲门声,以为是蔡小青回来了,忙擦掉眼泪去开门,门一开她还来不及惊诧,已被胡一甲用早已涂有迷药的锦帕捂住口鼻,挣扎了两下,只觉浑身无力,动弹不得,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黄芷儿被胡一甲抱向床铺,方觉可怕,寒意由四肢百骸蔓延全身,可她却已无能为力了,只有任人摆布。
而另一边徐三娘带瑞王爷进了间房单间,两人便心急的抱在一起,纠缠着往床铺移去。
同样是肢体交缠,一边是欲仙欲死;另一边则是痛不欲生,恨恨恨啊!
胡一甲先瑞王爷离开同运客栈。瑞王爷穿好衣服离开徐三娘的房间,刚走到楼梯口却碰上此时方回来的蔡小青。瑞王爷把她当成了海珠儿,而海珠儿曾是瑞王妃的婢女,他心怕日后见到瑞王妃说起自己今天的事来,不免有些心虚的低着头不敢看她,匆匆下楼去。
蔡小青有些奇怪的瞟了眼那蓝衫中年男子,只觉甚是眼熟,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他,便不再想他,往黄芷儿房间走去。
“芷儿。”推开房门,只觉一股凉意袭遍全身,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瞥向缩在床角,神情呆滞如木偶的黄芷儿。但见她罗衣零乱,还有被撕破的地方,她整个人一震,如被电击一般,回过神来忙到黄芷儿身前握起她冰冷异常的手,颤声道:“芷儿,怎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脑中突然浮现在楼梯口碰到的蓝衫中年男子,她心下一惊,醒悟道:“告诉我,是不是那个身穿蓝衣服的人?”黄芷儿这才有了反应,只是敏感的哭道:“别跟我提那个人,我不想再提到那个人。”这样的回答,无非是承认了蔡小青的猜测,然而她们所说的却非是同一人。蔡小青忙安抚道:“好好好,我不提他,不提他。”她上前把黄芷儿拥进怀里,不住安慰道:“一切都会过去的,都是小青姐不好,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对不起。”黄芷儿轻推开她,小声道:“小青姐,我有些口渴了,你给我倒杯水来,好不好?”蔡小青点头,有些不放心的看她一眼,这才起身离开。
蔡小青端着水推门进来,目睹的竟是黄芷儿悬于梁上的尸首。茶水倒洒,她僵立在门口,泪水盈眶,好半晌,才迈着沉如千金的脚步进屋去,放下黄芷儿,将她放好在床上,看着她依旧出尘绝色的容颜,心中暗自发誓:“芷儿,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王爷?你又要出去?”瑞王妃追上来满脸委屈的道。瑞王爷一脸不耐的道:“既然知道还问什么?乖乖做你的王妃,少管我的闲事。”瑞王妃一脸受伤,悬泪欲泣。瑞王爷看了更是心生烦意,不予理会她继续朝大门口走去。刚走至没多远,只见一仆人领着海珠儿向自己走来。瑞王爷甚是纳闷,海珠儿自从进了方府之后,从未回过王府,却不知今日为何而来,便迎上去问道:“珠儿,是方玺让……”他一句话未问完,只见银光一闪,一柄匕首已没他心房,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面若寒霜的海珠儿,此时方惊觉,此人根本不是海珠儿。
蔡小青绷着张脸,寒声道:“我不是海珠儿,我叫蔡小青。”瑞王爷瞪着死不瞑目的双眼,气绝身亡。瑞王妃见状大骇,悲声痛呼道:“王爷。”人已扑向倒下的瑞王爷,那些仆人们惊呆了,此时方清醒过来,又急又惊的大声喊道:“来人啊,来人啊,王爷遇刺了。”蔡小青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任由府中侍卫抓住自己,她来之前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方玺另结新欢,黄芷儿死了,她独自一人毫无生趣,是以,她此时抱的是必死之态。
瑞王妃哭了阵,猛抬起头瞪着蔡小青,愤恨咬牙道:“来人啊,把这个杀人凶手给我就地正法。”蔡小青讽刺性一笑,闭上眼任由她处至。却忽听到一斯文平静又不失威严的声音道:“有我三法刑司在此,谁敢乱用私刑?”方玺不知何时来到了瑞王府,缓缓朝蔡小青走来。瑞王妃满脸泪痕哭道:“这贼人杀了王爷啊,方大人,难道你还要袒护凶手不成?”方玺紧紧锁住故意不看自己的蔡小青,淡淡道:“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本官自会依法来处置凶手,不劳王妃费心。”说罢沉声喝道:“来人啊,把凶手给我押到大牢,听候处决。”蔡小青心脏忍不住激动的跳动着,但她却始终漠视他的存在。
方玺蹲在瑞王爷尸首旁边,忍不住湿润了眼眶,哑声道:“王爷,你生前待我亲如兄弟,如今你含冤而亡,身为朋友,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海珠儿,彩依走在回廊里。彩依见海珠儿魂不守合的样子,笑道:“主子又在想大人了吧。”海珠儿脸微红,笑嗔道:“多嘴,我才没有呢。”彩依知她口是心非,也不争论,只是十分羡慕的道:“方大人年轻有为,又对珠儿姐你这么好,珠儿姐好生幸运,才能遇上方大人这么好的人。”海珠儿一脸黯然道:“幸运吗?或许吧,毕竟认识大人的确是我今生最有幸的事,可谓此生无憾了。”彩依一脸疑惑的道:“主子不开心吗?”海珠儿暗叹了口气道:“你不会懂的。”一斜眼只见一批侍卫押着一名女子朝大牢走去,海珠儿整个人一震,彩依亦是惊呼出声,口吃道:“主子,那……那女人怎么这……这么像你啊?”海珠儿此时已猜到这女子必是方玺之妻蔡小青,只是不知为何会被押进大牢,她对旁边的彩依道:“彩依,你去打探一下,那女子犯了什么罪?”彩依点头往蔡小青那边走去。
方玺来到牢里,遣退看守的侍卫,朝蔡小青所在牢房走去,脑中回想着曾经一幕幕幸福场景,而此时的处境,当真是情堪难断,一团乱,愁更痛!
蔡小青闻听脚步声便知是他,背对他而立,冷声道:“你来作什么?”方玺只觉无限思念缠绕着他,恨不得立进拥她入怀,然而伸出去的手,只能再度颓然的垂下,语带痴恋的道:“小青,这三年来你过得好吗?”
蔡小青心头一震,强压下心头激动之情,淡然道:“我过得很好,不劳方大人费心。”方玺见她不愿多谈其它,只得无奈道:“你……你为什么要杀瑞王爷?”提起瑞王爷,蔡小青激愤不已,猛的转过身来,双眸泛红,恨声道:“他强行沾污了芷儿,害芷儿羞愧难当,悬梁自尽,我只是一刀杀了他,还算便宜他呢。”方玺听得一震,身子晃了晃,不敢置信的喃喃道:“芷儿她……”心中虽替她伤心难过,但他却深深的了解瑞王爷的为人,瑞王爷虽风流好色,却从来不会勉强人,向来都是你情我愿,但他见蔡小青如此绝决的恨意,也知道再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的,更何况说了也无益,因为她杀的是贵为瑞王爷的皇家亲戚,岂能轻易脱罪,只得沉声道:“对不起,小青,我无力救你。”
蔡小青依旧冰冰冷冷的道:“我既杀了人,就没打算活命,更不用你方大人来救我。”她的一番无情话语,犹如一把利剑,刺得方玺遍体鳞伤,血流不止,痛苦道:“小青,你一定要这么无情吗?”蔡小青别过头去,不再言语。方玺只得叹道:“我先回去了,有空再来看你。”见他转身离去,蔡小青这才调回目光,留恋的看着他欣长的背影,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
“好喝吗?”海会云眼神忧伤,却强自柔柔笑问道。箫拓军喝完最后口,抹了下嘴道:“嗯,娘子亲自煮的汤当然好喝了。云儿,这几天你都快把我给宠坏了,什么都亲自做给我吃。”海会云别有深意的幽幽道:“好喝就好。”顿了下又道:“拓军,时间不早了,我们休息吧。”箫拓军看了她一眼,点首两人往床铺走去。坐在床沿,谁也没有脱衣服,箫拓军看着神情恍惚的海会云,关心道:“云儿,在想什么呢?”海会云抬首静静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把头轻靠在他肩上,轻声道:“拓军,抱着我好不好?”箫拓军依言抱紧了她,突觉腹中一阵刺痛,但他搂海会云的手却更紧了,语句艰难的道:“云儿,我爱你,很爱很爱你。”海会云猛然推开他,站起身来看着他腹下的匕首,泪流满面,哭道:“你早就知道我恢复了记忆对不对?为何不杀我,你明知我是非杀你不可的啊?”箫拓军凄然笑道:“是,我知道,可是我更知道我是下不了手杀你的。既然我舍不得杀你,那就由你来杀我好了。”海会云听他如此一说,泪水掉得更凶了。杀他,她是多么的不忍,多么的不舍,但却不得不下手。箫拓军痴痴的看着她,虚弱道:“我只想问你,会云,我们撇开前仇不谈,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海会云边摇着头,不住的往后退去,无助的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恨老天,恨老天为什么要如此捉……”她一口气堵塞‘哇’的吐了口鲜血出来,人已虚脱的跌倒在地。箫拓军大骇,捂着剧痛的肚子,想上去看她,无奈双腿一软也无力的跌倒在地,只得焦急的喊道:“云儿,云儿怎么了,怎么会……”
“她中了剧毒,是我下的毒。”箫文任不知何时推门进来,他本来打算一早便睡的,无奈却辗转难眠,仿佛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事似的,心里七上八下,这便来了箫拓军住处,见此情景,已知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
箫拓军吃惊的看着痛苦挣扎的海会云,又看看箫文任,不敢置信的道:“爹……你……”
海会云只觉五脏六腑似在打架似的,翻腾的厉害。
箫文任缓缓上前来,抱起箫拓军上半身,老泪纵横:“爹就知道关键时刻,你下不了杀手,是以爹替你动手,恨只恨,爹下药还是晚了一步,才害了我儿。”箫拓军虚弱的道:“爹,是孩儿不孝,对不起你。”他费力的看向海会云又道:“事已至此,爹,我希望等我死后,你能把我和云儿埋在一起,好不好?”箫文任含泪点头答应,紧抱着渐渐失去知觉的箫拓军。
海会云见他们父子情深,心中更是孤独伤神,口中喃喃念道:“爹,娘,贾大哥,会云来找你们来了。”
方玺拿了个十分精美小巧的方盒来到海珠儿房间。海珠儿有些意外道:“大人,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方玺进屋四下打量着这间房子,感伤道:“这间房子,本来是为小青准备的,我总想着有那么一天,她不再恨我了,气我了,回到我身边,那我们就可以像从前一样,幸福美满的生活在一起。”他凄然一笑接道:“只可惜,梦,终究只有成为泡影。”海珠儿听得心中一紧,安慰道:“大人别恢心,说不定会有奇迹出现呢?小青夫人无罪释放,你们就可以在一起了。”方玺苦笑道:“奇迹?不会有的,珠儿,这个盒子里所有的珠宝首饰都是当初我买给小青的,看来她是无福消受了。你跟我这么久,我唯有送你这些东西,日后我们若是分开了,一来可作为纪念,二来也可当些银子,顾你过日子。”海珠儿听得泪眼迷蒙,她岂会不知方玺这是在安排后事,她强咽下苦水,颤手接过盒子,语气异常坚定的道:“大人,相信老天,一定会有奇迹出现的,小青姐一定会没事的。”方玺只当她是在安慰自己,甚是温心的道:“谢谢你珠儿,你不用为我担心,早些休息吧。”说着离开了房间。
海珠儿并未睡去,而是叫来了彩依,两人往牢房去探望蔡小青。
因方玺曾交待过要好生照看蔡小青,是以,海珠儿夜探蔡小青也十分容易。海珠儿让彩依在外面守着,独留她们两人,还打开了牢门,令厨房弄了点酒菜来。海珠儿一派闲适自若的斟着酒,像两姐妹聊天似的道:“你说我们两人怎么会长得如此相似?就像是蛮生姐妹一样。”蔡小青只是面无表情的呆呆坐着,一声不吭,她不觉得应该对抢自己夫君的人给她好脸色看。海珠儿也不以为意,自顾说着,她今日举止作派完全像一个贵族小姐,气质优雅,庄严不失和蔼,大概这就是环境使然,心理作用吧。做丫环的时候,是丫环的样子,做主子的时候,竟有主子的架子。她见蔡小青不言不语,也不喝酒,柔柔一笑道:“怎么?还怕我下毒不成?其实就算我下了毒,你也没什么好怕的,毕竟明天你就要去刑场了,反正横竖都是个死,临死前,不想喝杯酒吗?”蔡小青听得心烦意乱,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海珠儿从始到终却是滴水未沾,此刻见蔡小青喝完一杯酒,她眼神一暗,神情忧伤的道:“其实,方大人一直都只爱你一个。”蔡小青听她提到方玺甚为恼火,气道:“别在我面前提他。”海珠儿不理会她的叫嚣,继续道:“方大人对小青姑娘可谓是情深似海,坚如金石,一直以来你都误会他了。”
“我叫你住……”说到一半,只觉头晕目眩,蔡小青吃惊愤恨的看向海珠儿。海珠儿却在她意识模糊之际,一字一句吐出惊人话语:“我与大人之间是清——清——白——白的啊。”蔡小青不敢置信的睁大双眼,但她已再说不出话来昏倒在桌上。
彩依在外面来回踱步,心中焦急不已,深怕海珠儿受到什么伤害,忽听牢内一阵瓷器碎响,她心间一惊,忙冲了进去,看守的侍卫也忙跟着进去。彩依见海珠儿爬在桌上动也不动,忙上前担心的唤道:“主子,主子,珠儿姐。”
蔡小青面无表情的道:“她不胜酒力,喝醉了,你赶紧扶她回去吧。”彩依一脸敌意的看着蔡小青,冷冷道:“我家主子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定要你好看。”说罢命人扶起海珠儿离去。她哪里知道,此时的海珠儿已成了蔡小青。
海珠儿见彩依等人离去,默然无语,凄然的想着:“大人,珠儿一生无牵无挂,活着毫无意义,就让珠儿代替小青姐去死吧。”
蔡小青一觉醒来,见四下珠帘暖被,她猛然惊醒明白过来,坐起身来急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彩依不明所以,答道:“马上便是午时三刻了,主子,你终于醒了,你知不……”蔡小青大惊,哪里还听得下彩依说什么,一个翻身急急往门外赶去。彩依一怔,忙追上去,急道:“珠儿姐,你这是要上哪啊?”她使全力追赶,还是落后一大截。追到街上,已是气喘吁吁,只得喊道:“珠儿姐,你这是要去哪啊?”眼见前面一辆马车肆虐而来,失去了控制,瞬间便要撞上‘海珠儿’,彩依惊得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就在这刹那间,蔡小青脚尖轻点,双臂张开,人飞天而上,施展轻功继续往刑场赶去。彩依愣了半晌,大惑不解:“珠儿姐……她什么时候学的武功?”
“方大人,午时三刻已到,你为何迟迟不肯行刑,还在等什么?”一名长者官员在瑞王妃的暗示下,出声问道。
方玺手拿令牌,痴痴的看往断头台上的蔡小青,良久,才把眼一闭,颤抖着手扔出令牌。他一直不敢直视蔡小青,他若细看,便会发现,今时的蔡小青眸中眼泪连连,正深情的回望着他,眼中的柔情,哪里会是蔡小青应有的神情。
只听得百姓一阵惊呼。方玺心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掏空了似的,他缓缓转过身,双眸泛着泪光一步一步朝蔡小青尸体走去。
蔡小青此时赶到,已是迟了一步,不由得整个人呆在那里,懊悔不已,转看向方玺,但见他步履艰难的朝海珠儿尸首缓缓走去。突地,他腿一软,整个人半跪在地,但他仍旧想着往前爬去。蔡小青暮的一惊,似领悟到什么似的,立刻冲出人群,跑上前抱住他,哭着道:“方玺,你……你怎么这么傻,居然服毒自尽?”方玺眸光涣散的看着海珠儿尸首,虚弱的道:“对不起,珠儿,小青是我的结发妻子,所以,不论生死,我都要陪着她。”蔡小青听更是后悔莫及,泪流满面,将他抱得更紧些,哑声道:“我是小青啊,我就是你的妻子蔡小青啊。”方玺一脸迷茫的望了望她,又望了望海珠儿,顿时狂喜,伸出颤抖的手,抚上她清秀的容颜,激动道:“小青……你真的是我……的小青。”蔡小青不住的点头道:“是,我是小青。”方玺欣慰一笑,闭上双眸,紧环住她腰际,呢喃道:“临死前,能死在你怀里……真好……小青……你记住,从今以后,你就……是海珠儿,你要为她而活……还有……瑞王爷虽风流成性……却绝不会勉强人的,芷儿……绝非他……所……”随着声音的渐渐缩小,他手臂也无力的垂了下去。
一批官员,瑞王妃等已各自回府。
蔡小青只是神情呆滞的抱住方玺,动也不动的僵在那里,往事一幕幕……
正是:
闹市街头遇调戏,貌似登徙内金玉;
金句良言震人心,舍命搏赌赢佳人;
红烛长伴夜漫漫,恩爱夫妻仙亦羡;
纵火凶人把人误,含泪含悔两别离;
三载茫茫无相知,相聚京华复枝节;
相见两望成陌路,真相大白已枉然。
京城郊外。蔡小青跪在方玺、海珠儿墓前,悲伤的道:“珠儿,今生方玺就由你来陪他吧,相信你们在九泉之下,一定会过得很开心的。”顿了下,看向方玺的墓碑道:“我相信你说的话,瑞王爷不是害芷儿的凶手,那又会是谁害得芷儿呢?”这恐怕要她慢慢去查了。
风儿飘飘,落叶萧萧,黄昏的尽头,尽是凄凉萧瑟之景。
箫文任像得了失心疯似的,抱着个骨灰坛,上面写着箫拓军,海会云的名字,口中喃喃念道:“拓军,爹带你回家,我们回家,回家……”
蔡小青呆呆的看着他从自己身边经过,无限怅然,心中突生一股烦闷之气,无处发泄,她拔剑出鞘,唰唰唰,一边的高林大树已是倒了几棵。淡淡的夕阳折射在宝剑上,发出微微耀眼的光芒,她收剑缓缓插入鞘中,临到柄手时,不由得整个人一震,只见剑身与剑柄连接处,用针尖的东西刻着极为细小的一行字: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沧海桑田,铭心于一人。隐约中,她仿佛还记得方玺曾问过自己,有没有发现这柄剑有什么特别之处,原来就在于此,想到方玺用情至深,蔡小青更是内疚万分,伤心落泪……
蔡小青心想方玺会不会经过奈何桥,会不会想起自己,他会遇见她呢,想想自己经历的事,突然一切都结束了,累了就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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