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锦宇和司马教授走来,众茶农恭敬地向他们打招呼。宇文锦宇一一挥手致意。
司马教授摘下一片茶叶观察着,说:“还是你行啊,硬是从故纸堆里推论出‘雾里青’的标准。”
宇文锦宇故做谦虚,说:“碰巧碰巧,这个标准还不是要得到你们这些专业权威的认可嘛。”
“我上次就说过,你干脆就到我们系里来评教授算了,恢复‘雾里青’可是一件了不起的事,绝对排得上本系最重要的成果之一。”
两人走到茶棚下,宇文锦宇问茶农,说:“上官经理呢?”
茶农连忙搬来一张凳子,说:“哦,这几天上官经理不太舒服,就没上山。”
宇文锦宇指了指凳子,半开玩笑的,说:“司马教授,山里没沙发,将就着坐吧。”
“还是宇文老师坐吧,我得去再采几个样本,带回去按照你推论的标准再做个详细化验分析。”司马教授说着就匆匆走了。
宇文锦宇坐在凳子上,眯着眼,舒服地享受着阳光。
茶农递过一块毛巾。
宇文锦宇擦了擦脸,点上烟,又扔给茶农一只,说:“还是你们这的水土好哇。”
“那就请宇文教授在这多住些日子。”
“我不是什么教授,也不稀罕,这辈子,我就希望在这儿晒晒太阳。”
店堂里空荡荡的,上官丽萍一个人望着桌上的早饭几乎一口没动。
司马教授进屋来,说:“小丽萍!怎么没上山呀?”
“哦,有点不舒服,没关系的,您坐。”
司马教授坐了下来,有些试探地,说:“宇文锦宇这次回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吧?”
“他又有什么事了?”
“唉!不说也罢,你就比如他这次是回家疗伤吧。”
上官丽萍点点头,平静地,说:“我知道了。”
司马教授又叹了口气,说:“你真的知道吗?他又辞了工作,宇文玉凤也跟他闹翻了,休学去了青藏。唉,这都是怎么回事呀。我该走了,过一阵子再来看他。你也多保重。”
司马教授前脚出门,上官丽沁后脚就进了门,说:“哎?怎么到现在还没吃饭?”
上官丽萍摇摇头,说:“不知怎么搞的,就是不想吃。”
“我看你脸色可不太好,要不要找个医生看看?”
上官丽萍连忙又摆手又摇头。
“要不,我给你泡杯茶?”
上官丽萍“哇”的一声跑到灶台边呕吐。
上官丽沁连忙上前又是拍背又是递毛巾。
上官丽萍呕了几下也没吐出什么来,说:“我一听见茶叶就恶心。”
上官丽沁怀疑地看着上官丽萍,说:“你是不是怀上了?可真快呀。哎,他还不知道吧?”
“不许胡说啊。”
上官丽沁笑得有点不正经,说:“怕什么呀?他才来就怀上了,难道还能是别人的?”
“你敢胡说一句,立即开除你!”
上官丽沁吐吐舌头,说:“这么凶干什么嘛?人家不说就是了。”
上官丽萍叹了口气,说:“你不明白,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他孩子的事。”
上官丽沁看了看门外,说:“嘘!他来了。”
“小心你的嘴!”
宇文锦宇进门,一屁股坐在二十年前他坐过的位子上,说:“饿死了,有饭吃吗?”
上官丽萍来到他身后,说:“一盘鱼,一盘青菜?”
宇文锦宇点头,说:“以前我也是坐这个位子上的。”
“看起来,一切都没变。”
宇文锦宇转过身来看着上官丽萍,说:“有一点变了,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吃饭。”
上官丽萍强压着反胃,感动地,说:“好!我们一起吃饭。”
宇文锦宇环顾四周,说:“真是生机勃勃啊,上官丽萍,这些绿色是你带来的。”
上官丽萍眉宇间有了一些笑意,说:“这才是第一步,后面的荒山多着呢。”
“曾经有个伟人说过: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到了这个世纪末,许多人还没领会里面的无穷含义呀。”
上官丽萍就势试探,说:“如果一辈子就在这里生活,你可愿意?”
宇文锦宇继续大发感慨,说:“这是可遇不可求的人生境界呀!你看,这青葱的山峦都是我们的钟离国,在这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再也没有俗世的纷争烦恼,知识分子的理想国,不就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吗?”
“你说的是真话?‘
“当然,不过我充其量不过是个发现桃花源理想国的人,远不及你上官丽萍呀,你还有足以流传后世的‘雾里青’。”
上官丽萍进一步试探,说:“如果你觉得这是个理想国的话,你就是这里的国钟离。”
宇文锦宇连忙摇手,说:“千万不要捧我做什么高高在上的国钟离,你知道这些茶树为什么能生存吗?来,我带你看看我的新发现。”
宇文锦宇打开手电筒,半趴半伏在一棵茶树下,轻轻扒开根上的土,上官丽萍也好奇地伏下来细细地观赏。宇文锦宇和上官丽萍互相以手指,指明自己对茶树根须发展的观察。令人惊奇的是一株普通的茶树,其根须往往延伸几米,甚至差不多十米!
宇文锦宇理出一支长长的根须感叹,说:“你敢想象吗?一棵小小的茶树!其须竟长达数米!如此的扎实。”
上官丽萍领悟了宇文锦宇的意思,说:“是呀,所以它们才能有如此顽强的生命力。”
宇文锦宇欣喜地抬头望着第一次思想和他如此合拍的上官丽萍,片刻又低下头来惭愧地感叹到,说:“我不及茶树多矣!回去我给你讲一段《茶经》。”
轩辕戚阳叉着腰,展望着无尽的山峦,浮想联翩。
上官丽沁悄悄来到他身后,说:“你真的要走?到底为什么吗?如果是因为我惹你烦,我走就是了。”
轩辕戚阳摇了摇头,大发感慨,说:“鸿雁之志有谁知啊!”
“你说什么?”上官丽沁瞪大了眼睛。
宇文锦宇对跟在身后的上官丽萍,说:“你脸色还是不太好,别上山了。”
“所有的茶农都上山施肥去了,我怎么能留在家里?”
“我替你去嘛,你看,我还可以开拖拉机。”
“那可是拖粪的车,你——”
“拖粪怎么了?陶渊明肯定也拖过大粪,不过他没有拖拉机就是了。”宇文锦宇说着,坐上拖拉机,点着了火,还特意戴上草帽,说:“怎么样,开奔驰的也能开拖拉机,像不像个农民?”
宇文锦宇哈哈大笑,开着拖拉机离去。
上官丽萍在后面大声叮嘱着,说:“你慢点啊!”
宇文锦宇开的粪车突然熄了火。宇文锦宇跳下来,借着山路的自然坡度,躺到车底下就修理起来。可他没有想到,这可恶的坡路竟然不牢靠。在他拧动螺丝的时候,轮胎竟然滑动,向宇文锦宇的脖子压了过来
上官丽沁正在案板上一边切菜一边抹眼泪。
上官丽萍走过来安慰性地无言地抚摸了一下她的后背。
上官丽沁放下刀,哭得更厉害了,说:“他,明天就走了。”
上官丽萍只好扶着她的肩继续安慰着,说:“好了好了,有些事是无法挽回的。”
“我又没想挽回什么,只是他,为什么一定要离乡背井的再去遭罪呢?”
“人和人不一样啊,谁也不必强求谁。他既然一定要走,就一定有要走的理由,你说对不对?”
上官丽沁擦了擦眼泪,说:“我就是不如你讨喜,说话都让人听着舒服。怪不得人家为了你,大学老师都不做呢。”
上官丽萍淡淡一笑。
一个农民急匆匆地跑进来报告,说:“上官——上官经理,不好了!你们家老宇文的粪车被压在路底下,哦不,是在路上被压在粪车底下了!”
上官丽萍大叫一声,说:“赶快多叫些人来!”夺门而出。
出事地点已经围了不少人,大家围着粪车七嘴八舌地想办法。
底座下面宇文锦宇的脖子恰好卡在底杠下,动弹不得。宇文锦宇脸涨得通红,正用双手拼命地护着喉管!望着一双双脚在他眼前晃悠,却没人能拿主意,宇文锦宇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宇文锦宇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劫数还没有逃过,就在此时此地,他宇文锦宇竟然要像一个倒霉的老农,压死在粪车下。一瞬间,宇文锦宇觉得上帝也有算错账的时候了!
上官丽萍跑来了,一下就跪在宇文锦宇头边哭叫起来,说:“宇文锦宇,宇文锦宇!你别死!千万别死啊!”眼泪透过机械,直落到宇文锦宇的脸上。
宇文锦宇听到哭声,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上官丽萍,说:“别哭,我还能喘气!”
上官丽萍就是一个劲地抚摸宇文锦宇留在外边的两条腿,眼看着爱人真的有可能被压死,除了泪水,别的她什么也不能做。
一位跟随上官丽萍而来的中年汉子十分内行地看定了形势,就开始左右指挥,众人按照他的要求站定在各自的位子上。
“各人用力前先试试自己脚下可结实了!”汉子命令道。
每个人都用气用力试自己脚下的土地是否结实,果然有人发现自己脚下不结实,立即换了地方,重新试过。
“都结实吗?”汉子再问。
“都结实了!”
“我喊一、二、三,一起用力,中间是决不能松劲的!知道吗?”汉子发出明确的行动要领。
“知道!”
汉子对上官丽萍轻声,说:“你让一下!”
上官丽沁扶着满脸关切的上官丽萍挪了挪地方,但上官丽萍的眼睛始终盯在宇文锦宇的脸上,宇文锦宇也一直在看着她,似有千言万语。
汉子尽力掌握宇文锦宇的腰身,并搬掉可能妨碍行动的土块,也试定了自己脚下的土地是否结实,就屏气凝神发出了,说:“一,二,三,起!”的果断命令。
粪车被扛离了地面约半尺,汉子奋力拖出宇文锦宇。
宇文锦宇脱险!上官丽萍扑到宇文锦宇身边,抱起宇文锦宇的脑袋,用手轻揩宇文锦宇的头脸,泣不成声。
“要是上帝安排你看着我死——”宇文锦宇一出来就有议论要发表。
“别说了,你还说?好吧,你说!”上官丽萍又哭又笑,眼泪鼻涕滴了宇文锦宇一头一脸,又用衣袖为宇文锦宇擦干。
宇文锦宇这时才感觉到了脖子的疼痛,说:“哎哟!”
上官丽萍大惊,说:“怎么了?哪疼?”
旁边的人纷纷提醒,说:“送医院检查检查吧,城里人身骨子嫩,别落下什么毛病。”
医生正对着X光片反复观看。
上官丽萍小心翼翼地,说:“大夫,没什么问题吧?”
“目前看来,没发现什么大问题,不过也很难说呀,人的脊椎骨和喉骨都是很要紧的,脊椎骨出了问题,人就要瘫痪,瘫痪知道吧?就是站不起来了。喉骨要是出了问题呢,就不光是能不能说话的问题了,会窒息的,就是喘不过气来,懂了吧?所以,安全起见,还是让病人住这观察两天吧,。”
上官丽萍,说:“谢谢医生。”
宇文锦宇脖子上打着固定石膏,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
上官丽萍过来伏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我问过医生了,没什么大问题,你干脆在这好好休息两天。我明天给你送鸡汤来,还需要什么吗?”
宇文锦宇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那——我先回去了啊?”
宇文锦宇仍然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上官丽萍依依不舍地转身走了。
宇文锦宇睁开了眼睛。
上官丽萍一觉睡到天亮,连忙起身。
上官丽萍进来问上官丽沁,说:“鸡汤熬好了吗?”
“正炖着呢。”
“能快点吗?等着给宇文锦宇送去呢。”
“一会让别人去送吧,昨天你忙了一夜都没睡,就是自己能拼命,也的想想孩子呀。”
“没事。”
“什么没事?再进去歇会啊,鸡汤好了我叫你就是了。”上官丽沁说着连推带拉地把上官丽萍往卧室送。
宇文锦宇正靠在床上随手翻着一本不知从哪弄来的养生健康书。
轩辕戚阳走进病房,说:“宇文老师,我刚听说这事,现在没事了吧?”
宇文锦宇放下书,拍拍床沿,说:“坐,轩辕戚阳,听说你要走?”
轩辕戚阳仍旧站着,看着宇文锦宇,说:“我不该走吗?”
宇文锦宇笑了笑,说:“你早就不是学生了,该不该走,当然你自己拿主意。”
“说老实话,宇文老师,你觉得你现在这样做,值得吗?”
宇文锦宇感觉到了轩辕戚阳对自己的质疑,有些不高兴,说:“我哪样做?”
轩辕戚阳紧逼不放,说:“做一个茶农!”
“当茶农怎么了?你的祖辈是干什么的?”
“农民。”
“对呀,我的祖辈、父辈也是农民。唉!知识分子的通病啊,不要以为读了点书就高人一等。轩辕戚阳,你也算是有些经历的人了,我想你应该懂得什么叫反璞归真。”
“你是说,我们追求知识,追求真理,不懈奋斗那么多年,就是为了回到山里去种茶?”
宇文锦宇严肃起来,说:“轩辕戚阳,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人有贵贱之分吗?”
轩辕戚阳也不依不饶,说:“你天天这样呆在山里快乐吗?”
“当然,不然我来这干嘛?不要以为我宇文锦宇就会做学问、做大事业。田园牧歌的生活才是我最终的精神寄托,其中乐趣你还没体会到啊。”
轩辕戚阳极其认真地盯着宇文锦宇,说:“你说得是真话?”
宇文锦宇眨了眨眼睛,说:“难到我说的像假话吗?”
轩辕戚阳叹了口气,说:“宇文主席,您真的老了。”
宇文锦宇变色,说:“你说什么?”
“对不起,可这是实话。对您,我曾最尊重的老师,我不能不说。”
宇文锦宇稳定了一下情绪,说:“没关系,我这人还就喜欢听些不同意见,你说吧,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意见。”
“是的,以前,你自恃才高,把一切都不放在眼里,甚至感情,爱情。我只是就事论事,并不想批评你的私生活。你蔑视一切不尊重人性的封建思想和行为,但在海南,你亲手建立了一个挂着帝钟离画像的商业钟离国,在这个钟离国里,你为所欲为地表演着:一方面,你教导我们每个员工要勤俭奋斗,我记得你还亲自拿出过一条打过补上官的床单向我们炫耀,可另一方面,你自己却日掷千金,花天酒地,成了名副其实的海南钟离,你知道,光你带着东宫雪梅四处游山玩水,题诗做画,就化了多少钱吗?”
宇文锦宇点头,说:“不错,你批评得对,对海南那段历史,我深刻反思过,问题还远远不止你说的这些,当时我还冒充过救世主,写了大量自以为是启蒙一代人的满纸荒唐文章,我还排斥一同创业的伙伴,一手独揽大权,实施独裁,把所有下属当奴才使唤,包括你轩辕戚阳,对不对?”
“不错,但是,我心里还是崇拜那时的你。”
宇文锦宇大吃一惊,说:“什么?”
“是的,从我在这个穷山沟里有幸认识你开始,你就是我的偶像,无论你后来做过再荒唐的事,我心里对你有再多的意见,在我心里,你依然是个英雄,即使是个奸雄,我也一样敬佩你,在你面前,我只有俯首帖耳,决不敢像今天这样放肆地说话。宇文主席,可你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宇文锦宇故做轻松,说:“是吗?也许我本来就什么也不是,是你自己看走眼了。”
轩辕戚阳叹了口气,说:“我真的为你惋惜。我今天来这只不过是看看不是英雄的宇文锦宇,差点像个老农一样被粪车压死的宇文锦宇是什么样的。”
“你不是全看见了吗?满足了吗?好吧,让我这个什么也不是的人也听听你这位当代英雄的伟大抱负。”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就你当年那样的辉煌,也许是生不逢时,我没赶上你们那个需要英雄的时代,但我决不放弃现在。”
“现在?现在是什么时代呢?”
“就凭这句话,你已经与时代无关了。现在的社会已经进入了后工业文明,进入了信息时代,在这样一个新思想、新浪潮风起云涌、人类文明进步一日百变的年代,已经不需要说教、不需要导师、不需要哲学、甚至不需要历史,当然也不需要您宇文老师了,人人都可以做英雄。我轩辕戚阳决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我要追上这个潮流,在互联网时代,创造一个属于我们这一代的奇迹,就像当年宇文主席那样。”
宇文锦宇望着越说越亢奋的轩辕戚阳,楞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说:“那,我祝你成功。”
“我知道你其实从心眼里瞧不上我,但要不了多久,我自信可以让事实来证明今天我说的话。我走了,保重,宇文老师。”
宇文锦宇理都不理他,低头拿起床头的书。
轩辕戚阳走到病房门口,又回过头来,说:“还有一句话,我已经跟上官丽萍说过了,如果有一天,你们在这穷山僻壤里呆不下去了,请不要客气,欢迎你们来找我,我随时会以最好的待遇接纳你们。”说完径自出门。
宇文锦宇气得眼直直地望着已空无一人的房门,猛然将手里的书扔了过去。
上官丽萍将熬好的鸡汤装进保暖壶,交给了上官丽沁。
宇文锦宇拿着烟,坐在坟边望着四周茶园的一片绿色发呆,脚下一大堆烟头。
上官丽萍种出了“雾里青”,小不点开回了小汽车,就连轩辕戚阳也重新规划了自己的人生目标。只有他宇文锦宇竟然还在向陶渊明学习,找个什么桃花源当隐士,简直是荒唐,比唐?吉珂德还荒唐!
上官丽沁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说:“他——他没有回家?”
上官丽萍摇摇头,说:“怎么回事?”
上官丽沁急切地,说:“他——宇文老师跑了!”
上官丽萍楞了一下,很快平静了下来,说:“你是说他出院了吧?”
“哎呀,你怎么还不明白?他偷偷跑了!要不叫些人来四处找找?”
上官丽萍叹了口气,说:“算了,别操心了,他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还叫人拐卖了?他这是回城里去了,疗伤期过去了,就是不知道他的伤好了没有。”
上官丽沁望了望上官丽萍阴沉的脸色,悄声地建议道:“我说,你就别犯傻了啊,干脆直接把你已经怀了孩子的事告诉他,男人嘛,你总得拿个什么去拴住他,不然的话,难免他会三心二意的啊。”
上官丽萍摇头,说:“我要一份拴着的感情做什么用?”
上官丽沁奇怪地看着她,也摇了摇头,说:“真弄不懂你们这些在城里读过书的人怎么想的啊。”
一天傍晚,黄昏夕照,已空无一人,只有满地的烟头还隐隐冒着青烟。
上官丽萍擦着汗进来,说:“什么事?”
上官丽沁正在洗涮,见上官丽萍进来连忙擦了擦湿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来,说:“有你的信,青藏来的,我怕有什么急事耽搁了。”
上官丽萍接过信,说:“青藏来的啊?”
上官丽沁很好奇,说:“你还有朋友在青藏呀?”
上官丽萍一边拆信一边冷笑,说:“哪来那么多的朋友,我可不配。”
展开信,来信果然是宇文玉凤的呢。
宇文玉凤的声音——妈妈,说:“请允许我这样叫您,也许您还在生我的气。以前我太不懂事,惹您伤心了,我向你道歉,真心的,如果您能像我一样站在这块土地上,就会知道,我此刻的内疚和忏悔是多么的真诚。站在云一样白净的雪峰下,望着祖祖辈辈在高原上生息的牧民,我真切地感受到我们的渺小,感受到我曾以为的所谓高尚和鄙俗是那么不堪一击。高原那能包容一切的纯净的蓝天白云让我总想到你——妈妈!这么多年,我是在那这座高原的呵护下成长起来的,如果可以的话,我现在就想像臧民一样向您下跪献礼。好妈妈,我还想向您说说我那可怜的爸爸,他真的很可怜,折腾一辈子,也不知道归宿在哪,您千万不要恨他,当年那个不可一世的宇文主席只是个虚假的幻影,从他偷偷给我那张银行卡开始,(对了,那张银行卡也请您不要记恨啊)他已经脆弱不堪了,生活中,他真的远远比不上你,我希望您能不记前嫌,照顾他的下半辈子,他真的太需要您了……”
上官丽萍从一开始读信,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落,至此已哭得读不下去了。
上官丽沁慌了手脚,说:“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你别光哭呀!”
上官丽萍收起信,擦了擦眼泪,又笑了。
上官丽沁莫名其妙,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话呀!”
上官丽萍摇着头,不知是哭是笑,说:“傻孩子!”
上官丽萍抚摩着自己明显凸起的腹部,迎着朝阳在窗玻璃的晨雾上写着未来孩子的名字:宇文吉吉、宇文丽丽……
上官丽萍很久没有看窗景了,窗外的风景一如往昔,只是看窗景的人已从一个充满幻想的小女孩变成一个即将成为妈妈的真正女人了,只是不知道未来她的孩子在这个窗前还会生出什么梦幻来,只有一点是肯定的,他决不会再像他爸爸那么苦、那么累了!
窗景立即化为一片的雪景。
宇文锦宇艰难地跋涉在白雪纷飞的路上。
雪地上留着执着的脚印。
宇文锦宇的声音——上官丽萍,说:“我的妻。原谅我又一次不辞而别,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走到哪里去,只有一点是肯定的,我不能停下来,不管肩上多么沉重、脚下多么疲惫,也许这是我们这代人的宿命,但愿终点处有一个我们共同的美丽的家园。”
雪停了,远处血红的雪日投射出艳丽的光芒。
宇文锦宇蓦然回首。
山谷里,回荡着初生婴儿那嘹亮的哭声。
“是个漂亮的女婴。”宇文锦宇开心的对上官丽萍说。
“呵呵……,那请你帮她取个名字吧。”上官丽萍闻言,脸上泛满了幸福。
“你不是说过是女就叫宇文丽丽吗?那就叫她宇文丽丽吧?”宇文锦宇说。
“好啊。”上官丽萍应道。
“宇文丽丽,你真乖啊。”宇文锦宇看着上官丽萍怀里的孩子,不觉开心地笑起来了。
笑得很甜啊。
看着宇文锦宇在开心地笑,上官丽萍也在开心地微笑呢。
哎,这就是真爱的微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