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三贵站在山崖边往下望着,然后一挥手转身道:“走!”
一人上前道:“公子,我们就这么走?”
杜三贵白了他了一眼道:“要不还能怎样?”
这人道:“为何不下出寻尸?”
“此山如此险峻纵使寻回尸体也早已面目全非。”
“那回去该如何向王爷交代?”
“交待,你的弟兄们回去就说驸马爷失足堕崖,郡主舍命陪夫了。”
“这…”
“交待下去就按我说的话办回去之后将他们厚葬。”
“是。”
山崖下躺着三个人,蓝雨风、郡主和丁小红。
他们就躺倒在草地上四周有野花盛开。
蓝雨风,丁小红相继醒来,只有郡主还是倒着不动。
从那么高的崖上堕下没有摔死简直是个奇迹。
只是他二人都摔得不轻,伤痕累累,骨头几乎都要散架子了。
他二人相互搀扶着走到郡主面前,蓝雨风俯身将郡主怀里试探着她的脉搏发现她居然还有呼吸,只是这呼吸显得很微弱。
蓝雨风抱着郡主面上露出了一丝焦急,丁小红站在旁边看着他们,自眼中有泪夺眶而出,心中不知是妒嫉还是漾慕。
她目光一转不远处有一座破庙,便指着不远处沉声道:“你看,那有一间破庙我们先将她扶过去再说。”
蓝雨风点点头二人扶着郡主走到破庙里。
破庙里阴冷阴冷的。
也许是因为寒气逼人让郡主睁开了双眼。
她抬眼看了一眼蓝雨风,嘴唇似乎动了动,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然后双眼又紧紧闭上了。
蓝雨风将郡主搂得更紧了,他的目光无意中触及到了丁小红,目中立刻发苦。
丁小红立刻会意淡淡地道:“我去抱些柴来生点儿火。”
随后她便转身出去了。
这时郡主又睁开了眼,终于开口道:“蓝雨风,我看得出她心里很难受,你怎么不去追她?”
蓝雨风叹了口气道:“不去追她,我知道她会了解我的心思的,我只想留下来陪你,所以你还年轻,无论如何你也定要好好活下去。”
郡主摇摇头道:“我的身体我自己了解一箭穿心,我也命不久矣。”
蓝雨风道:“但你还很年轻,决不能这样轻言放弃。”
郡主黯然叹息道:“我活着只有痛苦虽然嫁给了一个我爱的人可是他并不爱我,况且我们只是真戏假作。”她鼾声很重似乎要睡着了。
蓝雨风沉默很久似下定决心道:“我要娶你!你你今天要做新娘子。”
郡主失神的目光忽然一下子亮了起来苍白的面上有了一丝红晕,整个人的精神似乎也好多了,她又惊又喜喘息着想爬起来却又失败,她道:“什么,你说什么?”
蓝雨风一字一顿地道:“我要娶你就在今天,你马上就要成为新娘子了,所以你绝不能死!”
郡主吃力抬起头望着他,发现他的眸子显得极为冷静没有半点儿开玩笑的意思,她终于笑了。
因为蓝雨风此时也在微笑。
他表面虽然在笑,心里却在泛苦。
他们说着话谁也没有发现丁小红抱着柴垛在庙门外一直站着,像一樽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忽然间她木然的表情激动起来,将手中的柴往地上狠狠一甩,转身跑掉了。
等蓝雨风追出来,她人已看不见踪影。
丁小红跑到一条河边,一个人站在河岸边,听着河水潺潺流动声望着清澈的水面,映出了一张面带泪痕的脸,泪水正在大滴大滴自面上流下滴落到水中。
这时从旁边走过来一个瘦弱精悍的老头儿,看他的样子显得很着急,脚下走得很匆忙。
他路过丁小红身边停了下来,轻声问道:“姑娘,我向你打听一件事。”
丁小红了一把泪,道:“什么事儿?”
这老头儿一双小眼四下望了一圈,才悄声道:“你可认识蓝雨风”
丁小红不听不要紧,一听又是一惊,她冷静了下来道:“我不认识此人,不过我认识得他的朋友,老伯你有什么事儿不妨告诉我,我转告他!”
“姑娘你若见到蓝雨风一定让他回箫城一趟,告诉他箫城出大事了,让他务必回去。”
“大事,什么大事儿?”
“你不必问那么多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记着见到他务必要把话带到。”
不等丁小红再言语那老头儿已匆匆而去。
丁小红望着他驼背的身影痴了一会儿才往回走。
刚走了两步,便看见蓝雨风急急地奔了过来,丁小红想回身却已迟了。
蓝雨风目中带着泪失神地道:“郡主她快不行了,她说她有话要对你说。”
一路之上丁小红一直没来得及开口对蓝雨风说刚才的事。
她看着他眼透露出的焦急和催促的话语,心中甚是难受,几次开口却又欲言又止。
很快他们二人赶回破庙之中,郡主躺在稻草堆上嘴唇发白人已奄奄一息。
蓝雨风迅速地捧起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能舒服些。
郡主一看见丁小红勉强笑了一下,伸出手去抓住丁小红的手,另一只手抓住蓝雨风的手,将二人的手放在一起道:“蓝雨风,红儿她是个好姑娘,你以后要好好待她不要辜负她…”
蓝雨风点头拭泪道:“我会的…”
郡主又对丁小红道:“红儿,蓝雨风他是个好人,你一定要替我好好…好好照顾他…”
一句话未完,她已不住咳嗽起来,丁小红一边帮她拍背,一边沉吟着道:“郡主,你不要再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她忽然带着泪笑了道:“郡主,你不会死的,你一定会活下去的,我还要看你们拜堂成亲呢。”
这一次她说得很认真没有半点儿开玩笑的意思。
郡主似乎听懂了,慢慢点点头伸手摸着蓝雨风淌泪的脸,颤声道:“我今生最幸运的是能遇上了你,最遗憾的就是没能好好的嫁给你…”
接着,手垂下,一滴泪滑落。
一只含苞待放的花朵凋谢了…
山头,孤坟。
一男一女双双跪拜在地为死去的人上香,磕头。
然后二人才站了起来,回到破庙中。
望着熊熊燃烧着的篝火二人沉默着。
女子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男子道:“不知道。”
女子道:“你真的恢复记忆了?”
男子从地上默默地拾起一小截树枝掰断丢入火中,才道:“我恢复了,但是我对以前的事情依旧不想记起。”
女子沉默着道:“换了是我,我也甘愿将以前的事忘记。”
男子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女子道:“因为一旦记起,所有的烦恼就会将脑子塞得满满的,麻烦也会找上门来的,所以我宁愿遗忘。”
男子感叹道:“是呀,可惜有些事令人难以忆起,有些事却叫人终生难忘…”
他忽然从地上站起,似不愿再看一眼地上的女子,凝视着窗外的曙色,沉声道:“我要走了。”
女子吃了一惊道:“你…”
男子点了点头,打断了她道:“我什么都知道了,所以我一定要回去。”
女子垂下头道:“我不是有意要你只是不愿你再冒此风险,我只想和你过些平淡的日子,但我知道无论如何你都要回去看一看,而且这一次你决不会带着我,不过请你一定要答应我这件事处理完之后,你一定要回来找我,否则我就在此等你一辈子。”
男子没有回头,他已没有勇气再去面对她,口中却道:“好,我答应你,这件事办完之后,我一定会来找你…”
男子走了,黑夜很快将他吞噬。
女子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没有落泪。
她一直痴痴地望着漆黑的暮色,身子忽然软软地倒在地上。
这时她身边那堆篝火忽地熄灭了,整座破庙都被黑暗给笼罩…
蓝雨风孤身一人匆匆上路马不停蹄赶回了箫城。
这时的箫城已经大乱。
四处一片狼籍,火光四起,被糟蹋得不成样子。
一个人坐在厅中的长椅上正狠狠地揪着头发。
蓝雨风奔过去看着被砸得七零八落的椅子不由得道:“二叔,这是怎么回事呀?”
这个人抬起头瞪着血红的眼望了一眼蓝雨风,一下子从椅子跌了下来,跌坐在地,口中大叫道:“鬼呀!”
蓝雨风看了一下自己有些哭笑不得。
他正要上前去扶这人。
只见这人哆嗦着忽然跪倒在地不断地给蓝雨风磕头,口中喃喃道:“蓝雨风呀,贤侄,我知道你死得不甘心,只要你放过我,不吃我,我保证日后一定多给你烧纸…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家破人亡,只剩下一副破皮囊,可是我还不想死…”
蓝雨风真是哭笑不得,正要去扶他解释清楚。
这时从门外传来一声粗野吆喝道:“白天里见恶鬼,待我收拾了他。”
蓝雨风转身一看,见一个粗野大汉站在门口后面有几个人跟着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木棍。
蓝雨风道:“三叔,我不是恶鬼,我是人。”
这粗野壮汉愣了一下道:“你不是同郡主堕崖死了吗?”
蓝雨风叹了一口气道:“一言难尽,老天有眼没让我死成,一直在山中养伤,听说家中出事这才急着赶回来,三叔,这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片狼籍?”
这粗野壮汉将地上的人扶到椅子上坐下,然后走到他面前用力地捏着蓝雨风的膀子,是又惊又喜,道:“是你,蓝雨风,真的是你,贤侄,老天开眼呀,让你活下来。”
接着他跪倒在在地磕了个头。
蓝雨风道:“你这是做什么?”
粗野壮汉道:“感谢老天救了你呀!”
然后他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抹泪,神色黯然道:“只可惜老天救了你一人,却没救得了我们这箫城数百口的人。”
蓝雨风扶他坐下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粗野壮汉道:“前阵子听说你和郡主成亲了,可有此事?”
蓝雨风苦笑了一下道:“确有此事。”
粗野壮汉听了顿时满面红光道:“我们听说了都为你高兴以为这下你可以蓝家光宗耀祖了。”
蓝雨风在心中叹了口气沉默着。
粗野壮汉继续道:“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你和郡主双双坠崖,生死未卜,郡主家里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到这粗野壮汉显得很难过,目光黯淡下来。
蓝雨风听在耳中,目光也随之黯淡。
“后来皇上听说此事是龙大怒,硬说是你害死了郡主,硬让我们交人我们哪儿能交得出人,于是皇家便派官兵操城。”说到这儿粗野壮汉面罩一层死灰,目中禁不住落下泪来,喃喃道:“可怜我们一城三百余口被这些人杀得杀,抢得抢,最后就剩下我们几个没有用的孤老头子坐在这暗自落泪叹息…”
蓝雨风听到这儿,面上露出愤愤之情。
他没想到离家数日,一回到家中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粗野大汉指着一旁椅子上的人叹息道:“你二叔一家尤为凄惨,上下三十口人全被杀光,你二叔侥幸逃脱,却已疯了…”
蓝雨风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向他二叔,目中立刻露出同情之色,口中却暗骂道:“这个狗皇帝…”
蓝雨风忽然抬头道:“那族长他人呢?”
粗野大汉了一把泪道:“自从前几日走后杳无音讯,我已派人去寻。”
蓝雨风沉默着,忽然自椅子上站起,似下很大决心才道:“三叔,这件事是因我而起,狗皇帝杀了我这么多亲人,我定将他的狗头拿回祭拜我的家人,然后我再自裁…”
粗野大汉望着他那消瘦的脸目中似有热泪夺眶,他伸手拍了拍蓝雨风的肩,嘴张了张,刚要说什么,只见一个家人飞也似的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报告…三爷…族长他…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