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用最痛苦而缓慢的方式对付他们,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挣扎着,却永远摆脱不了痛苦的折磨。
安圣杰只是看了眼地上痛苦挣扎的年轻剑士,一言不发。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像是一潭死水。
“安圣杰!你到底想怎么样?”年轻剑士的情况不是很乐观,白伊只能假装镇静地仰视着面前一袭白衣的男子。
男子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漆黑的眼眸平静而诡异,带着某种怪异而说不出的色彩。许久,却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
白伊不仅疑惑起来,说实话,她一点也看不透这个即使戾凌疾又是安圣杰的男子。从前的戾凌疾,即使不能完全看透他的内心,但是至少还是可以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心情好还是坏。但是成为安圣杰的他,还有什么地方是自己可以看明白的?
外面是激烈而血腥的厮杀,可以听到人们的惨叫声,金属碰撞的声响,以及刀剑刺穿血肉的闷响。但是所有的一切似乎开始渐渐离他们远去,什么都干扰和关系不了他们。
蓦地,一道白光向一袭白衣男子飞快而凌厉地闪去,缓过神的男子当即立断,足尖轻点,飘忽着向后退开一丈,他微微侧过头,躲过了那凌厉而迅猛的一击。
所有的动作只是眨眼间的事,但是当白衣的男子再看房间的时候,眼前却已经空空如也,那个痛苦挣扎的年轻剑士,白衣的少女,甚至是那个床榻上已然死去的锦服中年男子,统统都不见了。
“师兄,你怎么样了?”白衣少女一脸关切地看着身旁的年轻剑士,满身的血迹,一脸的疲倦和污秽,只是这一切都掩盖不住男子亮如军刀的眼睛,但这双锋利而雪亮的眼中依旧有止不住的沧桑感和疲惫感。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摇了摇头,倚在破旧而落败的茅草屋角落里,闭目养神。
不远处的草垛里忽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本来神经有些放松的两人一下子又紧绷起来。
年轻的剑士对着一旁向他投来紧张目光的白衣少女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同时手中的长剑慢慢出鞘。雪亮的刀刃反射出耀眼的白光,一时间,破旧的茅草屋中杀气渐溢。
白伊的心也一下子跳到嗓子眼,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自己的前襟,看着提剑悄声走向那堆草垛的年轻剑士。
衾梓寒一只手靠上了那堆竖起的草垛,另一只手紧握住那把锋利的长剑。他的手迅速扒开那堆草垛,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人影飞快的从他身侧闪过。
年轻的剑士当即立断,握剑的手一转,沉重的刀柄猛烈砸在那个闪过人影的后颈。
那个人影发出一个痛苦的闷哼声,随即狼狈地摔倒在地上。像是突然之间所有的力气都用完了,那个人影依旧止不住踉跄着在地上攀爬,仿佛在努力逃脱着什么的追捕。
年轻的剑士并没有因此送一口气,他走上两步,扬起手中的剑,对着那个还在地上攀爬人的颈部,干净而利索地下落。
“等下!”白伊终是不忍开口了,“师兄,我们没必要杀了他吧!”
她的话刚落,地上那个原本还努力逃命的人,忽然不动了,她吃力地转过身,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白伊……我是……我是琴雨……”那个人影说话了,她努力吐出一句还算连贯的话,之后又止不住大口大口地吸气。
“咦?”对于对方一下子喊出自己的名字,白伊一下子愣住了,“琴雨?”
“我终于……终于找到你们了!”眼前这个邋遢而狼狈的少女,像是一个邋遢而落魄的乞丐,哪里还有半点清秀少女的美丽和活力朝气。
白伊蹲下身,细细地盯着这个衣衫褴褛的人,确认了许久,才惊呼起来,“琴雨!真的是你!你怎么……”
看到对方终于认出自己,琴雨喜极而泣地看着一袭白衣的少女和那个冰蓝色劲装的剑士,眼中止不住有委屈和感动的液体流出。
年轻的剑士吃痛地捂着自己受伤的臂膀,收起那把已然出鞘的长剑,只是依旧淡漠的看着这个忽然出现的衣衫破烂的少女。
琴雨脸上是黑漆漆的焦炭和一些尘埃、污垢,但是她真心地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眼中是逃亡的疲惫和劳累。
休息良久,琴雨觉得自己身上恢复了一点力气,才支撑着自己沉重而疲倦的身体缓缓站立起来。白伊连忙上前扶住她,这才稳住了她摇摇晃晃的身体,眼尖的琴雨一眼就看到了坐躺在房屋一面还算清洁的墙体上。
她一边激动地喊着“宫主”一边身形不稳地踉跄着奔过去。但是摸到锦服男子冰冷且微微僵硬的手,琴雨一惊,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白伊和年轻的剑士一眼,像是在询问,她的眼中闪烁着疑惑的光芒。
“师傅去世了。”年轻的剑士看白伊撇过脸,只好自己回答琴雨的问题。
“怎么会?”难以置信少女喃喃自语着,摇着头踉跄着跌坐在地上,接着她双手捂住脸颊,无声的痛哭起来。
泪水顺着少女手指间的缝隙慢慢滴落,滴落在满是尘埃的地上,瞬间开出一朵绚丽唯美的花。白伊的眼眶也瞬间红了,她努力抑制着眼中的泪水,紧咬着无血色的唇畔,呜咽的哭声在少女的咽喉中回荡。一时间,破茅屋中的气氛降到了极点,谁也不说话,静谧的沉默在三个人之间蔓延。
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残破的茅草屋中亮起了一堆篝火,带来了些许温暖。
篝火旁的草垛上那个痛哭过的女大夫已经沉沉入睡,年轻的剑士百无聊赖的往燃烧着的篝火中添加一些枯树枝,而白伊只是呆呆地看着燃烧着的火焰,什么话都不说。
燃烧着的熊熊烈火映在少女苍白而疲倦的脸上,将她如白瓷般的脸颊衬得更加透明。
年轻的剑士看着少女魂不守舍的样子,眼中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衾梓寒其实是想把自己身体的情况和白伊说说,能让她防着点那个连他也不知道的男子,他不知道自己残破的身体能坚持清醒多久。
他不知道自己意识昏睡的那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隐约好像知道师傅昏睡不醒,紫薇宫来攻打白罗宫,还有杀了师傅的安圣杰。好多混乱的事情交织在一起,他好像看到了无助而被孤立的白伊,她在拼命的呼喊自己,她需要自己的帮助。
那一刻,他也不知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力量,冲破了那些禁锢他的梦靥。只是在他清醒的那一刻,看得却是师傅死去,白伊无助而害怕的眼神。
趁着安圣杰似乎是失神的那一刻,他当机立断偷袭那紫薇宫的宫主,才勉强获得他们逃生的机会。
现在的情况不是很乐观,但是看到白伊此刻脆弱而无助的神情,衾梓寒什么也说不出口。现在自己是白伊唯一的依靠,如果自己把这件事情告诉她的话,只会增加她的不安和恐惧。
这件事,不要说白伊,就是他自己也难以接受,犹豫许久,年轻的剑士还是决定暂时将这个秘密保存着,现在白伊的精神已经不能遭受一点创伤和刺激。
看到中年男子巍然不动的身躯,像是已然沉睡的样子。白伊渐渐流露出悲伤的神情,她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锦服的中年男子,眼中是大颗大颗无声砸落的晶莹透明的泪珠。
——不管你是谁,你有着什么样的过去和曾经,你是我的女儿,一直是我最疼爱的女儿。我会一直好好的保护你,爱护你,永远不让你再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这些话就像是昨日说的,中年男子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在白伊的耳边回响,却让她眼中的泪水像是打开了阀门般倾泻而下。
夜依旧无声的寂静,像是将一切罪恶都悄然掩盖,或是选择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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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将父亲的尸首火化了。”白衣的少女抱着锦服男子已经僵硬的身躯,冷定而麻木的开口。
“什么?!”琴雨惊愕得几乎跳脚,年轻的剑士倒是显得比较平静,但是依旧止不住地留出错愕的表情以及淡淡的疑惑,他向白衣投去无声询问的目光。
琴雨不明白了,人死了不都是要入土为安的吗?火化的话,就连个坟墓都没有。白伊怎么可以这样残忍地对待自己的父亲呢?
在破旧的茅草屋中休息了一晚,但是年轻的剑士还受着不轻的伤,必须要找个地方躲藏起来养伤,安圣杰也肯定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们。
而带着白柳的尸首无疑是一个累赘,他们决定先处理了他的尸首,在找地方躲藏、养伤,等一切具备了之后再找安圣杰复仇。
但是在决定对白柳尸首的处理方式上,白伊却提出了如此极端的想法。
“白伊,人死了是要入土为安的,你将宫主的尸首火化了,他就是一个孤魂野鬼,到时候你连可以祭奠他的地方都没有。”琴雨这样语重心长的劝慰白伊,可以让她打消这个恐怖而可怕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