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衾梓寒一脸严肃的神色,漆黑的眼眸带着说不出的严谨和坚定。本来玩得兴起的白伊有点心虚了,她立马乖乖地停下自己的恶作剧,眼神不安地往四周扫描,就是不敢看湖边年轻剑士的眼睛。
倒也不是衾梓寒此刻的颜射有多犀利,只是带着让人不能忽视和直视的不详预感。
“对不起,白伊!”衾梓寒一开口就是一句道歉的话,把原本还心虚的白伊也搞糊涂了,在少女疑惑不解的目光中,男子继续说着,“我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你三百年前的真相是希望你一直能开开心心,我不希望你活在仇恨和痛苦的世界里。”
衾梓寒此话一出,白伊整个心都吊了起来,三百年前的真相,只有安圣杰说的一个版本,后来也没来的及询问父亲,他就突然离去。
“三百年前,杀了我的人并重创师傅的人是……”剑士的话让白伊整颗心揪紧了,白伊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你不要说。”少女双手捂着头,把头摇得像一个拨浪鼓,到现在她还想一味的逃避现实。
“是冰释血。”在少女不安而不可置信的目光以及抵触的反应中,衾梓寒残忍地将事情的真实情况娓娓道来,一字一顿地开口。
少女怔住了,双手还捂着耳朵,脸上的表情僵住。虽然安圣杰之前说过,但是当初的自己从来没有选择相信安圣杰的话,她觉得这一切都是这个假冒自己师兄的男子编造出来的谎言。他是逃避自己的责任?还是什么其他的?但是他为什么要这样毫无目的地重创冰释血,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
这些都是白伊曾经细细想过的问题,但是就没有想到安圣杰的话是对的,即使他带有其他的目的,说的却是真相。
白伊的精神有瞬间的崩溃,接着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出来,“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骗我!你一定是骗我的!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说是冰释血?”
这个白衣少女几乎不知所措,紧蹙着眉,脸上已经有交织的泪痕,显得整个人可怜又可笑,带着自欺欺人的麻木神色。
衾梓寒不管少女震惊害怕以及不能理解的眼神,继续说着。他冷硬的神色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和强势,现在他是在逼迫这个少女掐断对那个冷漠的黑衣男子最后的希望和幻想。
“白伊,我从来没有欺骗过你。”剑士的口吻带着少有的严肃和认真,看着面前紧揪着他衣襟的清秀少女。
“我知道,你一直挂念着冰释血。”年轻的剑士幽幽地开口,口吻里带着说不出的哀怨,“不是我恶意重伤冰释血,我只是怕你陷得太深。”
少女惊愕的抬起头,下意识地紧咬着唇畔,清秀的脸上依旧挂着泪水,显得楚楚可怜。她没有办法反驳剑士的话,因为他说的很对,即使是呆在这个奇怪的地方已经三个月了,她却从来没有一日忘记过冰释血。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就会下意识地想起冰释血,想起那个冷漠的黑衣男子、想着他温柔体贴的行为,虽然他什么都不说,更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但是那个男子用自己的行为来证明他对自己的情感依旧细致的呵护。
白伊才知道当初自己是多么身在福中不知福,她从来没有真正在意过那个男子,即使自己有着那种砰然心动的感觉,但被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困扰住,才一直忽视了那个男子。
直到现在想起,她幡然悔悟,心底也止不住地冒出心酸的感觉,沉重又悲伤,甜蜜又美好,所有种种矛盾地结合在一起。
时间在静默中流过,如同沙漏中的时光。白伊紧盯着年轻剑士漆黑如墨的眼睛,想从这双亮如军刀的眼中找出一丝说谎的端倪和破绽,但是这个英俊的剑士眼中是一道如铁墙般坚固的防线,他的眼中除了肃穆和认真,就是冷静,冷静地让人害怕和战栗。
看着少女已经呆住的表情,年轻的剑士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不忍和剥落。
他的口气一转,“白伊,不可否认,我恨他,因为他杀了我。还是安圣杰,尤其是安圣杰,但是我却有矛盾地感激他两人。安圣杰至少做了你三百年的师兄,他无微不至地照顾了你三百年。即使你不知道所有的真相,但是你至少过的事快乐而无忧。而冰释血在这一年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你身旁,在你遭遇危险的时候及时出手相救。”
衾梓寒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面前这个清秀的少女,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柔地扶过少女的白瓷般细腻的脸颊,“我从来不希望你去恨一个曾经那样依赖和相信过的人,我知道那对你来说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师兄……”白伊喃喃地喊着,看着哀伤而苦楚的剑士,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微微低下头,不敢看剑士此刻的表情和带着期待的眼神。
“我从来不敢告诉你一切的事情和真相,就是怕你过不了自己的坎。”年轻剑士的声音空旷幽远起来,还带着些微的酸楚,“况且你的性子一直是那么开朗和无忧,根本不能接受一点半点的仇恨,因为你根本不能将那些仇恨转化为你复仇的动力。”
“善良而单纯的你会被这些仇恨所淹没,还有杀人之后的负罪感。你根本不能做一个合格的复仇者。”
“师兄……”白伊的眼眶都不自觉地红了,衾梓寒的话句句说到少女的心里。
衾梓寒看着少女自责而愧疚的神色,宽大的手掌轻柔地抚摸着少女乌黑的秀发,口吻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你有的时候就是太善良了,即使是别人要害你,你也只会害怕、恐惧、担忧,却从未真正想要过他们死,或者是别人杀了他们,甚至是自己奋起反抗杀了他们。”
“白伊,或许下面的话或是接下来的人生会很残忍,但是白伊,从今以后,你要深深地记住这张脸,因为这再也不是你曾经最依赖和信任的男子,他是迫害了你仅有亲人的男子,那张脸,即使是到死,也不可以忘记。”
年轻的剑士是一脸的阴枭地告诉她,眼神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狠戾和凶残。那一刻,白衣的少女忽然觉得这个英俊的剑士好陌生、好遥远。
少女脚步不稳,踉跄着往后退去,她张开嘴想说些什么辩解的话,但是赫然发觉自己说不出什么话。
看着少女苍白而无力的神色,俊朗的剑士深深压下心底的不忍和疼惜,长痛不如短痛,在白伊泥足深陷之前,让她清醒过来。
虽然这些说出来的话很残忍,剑士沉深的目光闪了闪,但是衾梓寒明白自己的身体目前是没有任何异样,说不准哪天就会意识沉睡,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就像上一次的情况,忽然之间,师傅就离开了,白罗宫沦陷,可自己的情况却是谁都不能倾诉,所有的苦只能自己吞咽。
所以衾梓寒决定让白伊能学着独挡一面,能坚强地一个人活下来、走下去,即使将来某一天自己不在了,她也能自己一个人。
必须残忍,年轻的剑士一遍一遍的安慰自己,这是为白伊好。
虽然知道这个剑士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况且衾梓寒没有什么立场和目的来欺骗自己,但她还是自欺欺人的不愿承认。
她曾经以为自己可以原谅所有人,可以不去计较那些怨恨和仇恨,却不知道原来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对于冰释血,她不能做到原谅,她不能做到不去计较。因为她是自己真心喜欢这个男子,即使他冷漠,即使他并不懂人情世故,白伊却无可厚非地喜欢这个男子。所以对于这个男子,她不能原谅,不能不去计较,不去想。
突然之间,白伊赫然发现自己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没有父亲,师兄也已经康复,所有的一切似乎已经平静,只是明白安圣杰不会就这样放过自己和师兄,
他到底想从自己身上拿到什么?他为什么这样锲而不舍?
白伊明白,此刻只有恨安圣杰,只有不能原谅冰释血,才可以为自己找个理由继续活下去,她不知道如果不怨恨安圣杰和不原谅冰释血的话,她还有什么活下去的动力。
原来连最后一点幻象都没有了,不能再带着所谓的爱情存活下去,那自己只有怨恨和埋怨了,只有这个才能活下吧!
至少自己还能走下去,即使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地活下来。
白伊赫然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太可笑了,一直傻傻地期待着那个冷漠男子的出现和帮助。
现在才反问自己,为什么冰释血就一定要在自己的身边?为什么相信他会帮助自己?即使是恋人,他也没有义务要时时刻刻呆在自己的身边,听候自己的差遣。
她恨的是自己,恨自己的没出息,恨自己的没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