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女无聊地支着下巴,看着窗外那些一成不变的景色,最终为难着微微叹了口气。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呆着竹屋里,左寒晴今天出去采集药材。而就在刚刚好像有人闯进了这片竹林,冰释血前去查看情况了。
临走前他再三严肃地交代白伊一定不要离开这个竹屋,白伊也郑重保证一定不会离开这个竹屋,所以现在她只能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的景色,双手托着腮帮子,有些无聊地发着呆。
冰释血出去已经有些时间了,但是却迟迟不见他回来的身影,白伊不禁有些担心,她霍然站起,站在窗沿边伸长了脖子,希望这样能看清楚林中的情况。
但是毕竟人的目力是有限的,无论她怎么伸长了脖子,入眼都是有些枯黄的落叶,墨绿色已经变得暗黑色的竹子,
转念一想那个强大而可怕的男人应该不需要什么担心的,应该是替他那些对手担心还差不多,这样想着,倒是安慰了自己,少女随即感觉有些轻松了不少。
她重重的吐了口浊气,不安地坐回塌椅,依旧支着下巴,看似恢复了那股无聊的只是她在窗沿上不停打着节拍的手指显示了她的不安和紧张。
突然,一个冰蓝色的身影闯进少女的视线里,少女随意扫视的目光以及看似无聊的身形顿时一怔。她几乎屏住呼吸,那是多么熟悉的身影,那样的身影在最开始的几个月,曾经无限循环在自己的梦中。
那个身影像是一把利剑狠狠地刺向少女脆弱的心脏。白伊知道自己一直没有忘记这个男子,这样的人怎么她可能轻易的忘记。
这个人为她付出了多少,都是自己数不清楚的,自己那些暗黑而无助的日子里,都是他陪自己度过的。
少女觉得已经在这段时间中平静的心再度被揪紧,几乎压制着她不能呼吸。
师兄两个字居然卡在咽喉,几次要冲去却没有冲出来。白伊努力平复着自己狂跳的心,但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喊出来。
冰蓝色的身影在竹林中灵活的穿梭,或近或远,若隐若现,带着一股神秘的感觉。不过这一切白伊都没有注意到。
哪怕对于这个男子是不是衾梓寒,她都不是很确定。更不要让她这并不灵活的脑袋去思考这个男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所有事情下的阴谋,她丝毫没有呢察觉到。
当她看到那个类似衾梓寒身影的男子出现时,想都没有多想,自然是毫不犹豫的跟了出去。此时的少女根本顾不上冰释血的那些交代,早就将那些东西抛到脑后。
白伊已经有三年都没有衾梓寒的下落,是整整三年。除去开始生病和疗养的一年,后来的两年,她都在努力找寻这个失踪的剑士。
她不明白这个男子去了哪里,他是否还活着?所有的一切纠结着这个少女的心。
现在白伊看到一个类似的身影,即使对方不是衾梓寒,她也要亲自去证实一下。说不定,对方就是衾梓寒,只是碍于冰释血,所以一直没有出现,掩饰着自己的行踪。
所有的疑惑缠绕着这个少女,驱动着她不假思索地跑了出去。她不知道在竹屋周围是有结界的,一般人根本没有能力和办法靠近,更难以打破这个结界。如果就对方硬生生地将结界打破了,冰释血和左寒晴肯定会有所察觉。
但是,这一次,也有点怨冰释血粗心,他忘了最重要的一点,白伊会自己跑出去。虽然这个结界是可以限制其中的人随意的离开,但是冰释血不想让白伊有一种被囚禁的束缚感,他连结界的事都没有告诉白伊。
少女跟在前面时而出现,时而隐没的男子身影后面,匆匆地跑着,不一会就气喘吁吁。白伊暗骂自己的体制越来越差,才跑这么点路就累得受不了。
她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体在那一场祭祀,肯定是元气大伤,之后知道衾梓寒失踪了,又是郁结于心,大病了一场。虽然经过两年的调养,但是她的身体从最本质来说,已经被损耗的差不多,开始的时候靠着左寒晴的一些药理滋补着,这样的身体怎么可能经得起剧烈运动。
白伊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即将入秋,但雷阵雨还是像老天的脾气,说来就来,从来不打声招呼,更是丝毫不顾及地上没有带雨伞出门的行人。
白伊喘气的那会,天上骤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大雨很快打湿了少女的衣衫,白衣紧贴在少女消瘦的身上,带着几分让人心疼的骨瘦嶙峋。
漫天茫茫的大雨,让这个少女睁不开眼,白伊急了,她环顾四周,居然一个人影也没有。
“师兄!”焦急的少女毫不犹豫地喊出来,站在空幽谷前那片空旷的空地上,茫然而无措地看着四周,她喊出的声音随即被哗哗的雨水声淹没。
原本有些期待和欢喜的心一下子被着冰冷的大雨冻结住了,白伊孤单而害怕地站在大雨中。茫然地四顾,希望那个熟悉的身影会突然出现。
大雨中的空幽谷很安静,只听到很久哗哗的雨水声,像是一群淘气顽皮的孩子。虽然只是初秋,但是雨水已经带上了寒意,加上少女并不是很好的身体,不一会少女抱住自己的双臂在雨中开始人忍不住的瑟瑟发抖,仿佛过了很久。
但是白伊似乎不死心,她继续冒雨走着,想找到之前那个男子留下的足迹。大雨模糊了她的视线,豆大的雨珠砸在少女娇嫩的肌肤上,带着几分生疼的感觉。
忽然,在雨中艰难行走的白伊,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黑影。
白伊一惊,嘴角沁出高兴的笑,为她此时惨白虚弱的样子加上了几分病态的美感。
年轻的剑士已经立在她面前,他冷漠地扫视着这个全身湿透的白衣少女,没有丝毫的怜惜。他的目光带着一种陌生而遥远的距离,那种在雨水中像是冰刃般寒冷的黑眸,让白伊一瞬间胆战心惊。
只是雨中这两个朦胧的影子,透出无数的忧伤。两人隔着雨帘静静地对视。
白伊还没有从衾梓寒的变化中反应过来,眼前就是一花,接着她缓缓地低下头,看着那只已经刺进身体的臂膀。
那只有力的臂膀曾经给自己多少鼓励和支持,给自己重新生活的动力和勇气。同时这也是这个臂膀将自己牢牢地保护住,让自己像是躲进了避雨的港湾。
但是此时这一刻,也是这个臂膀,毫不犹豫地要了自己的生命。虽然这个生命一直是这个少女欠别人的。
白伊没有看到衾梓寒出手时眼底压抑的犹豫,只感觉到了他滔天的愤怒,那可以吞噬一切的压抑。
雨顺着她的头发滴落在她冰冷的脸颊,在顺着消瘦的脸庞缓缓滚落,好像她的心在悄悄哭泣。其实她可以还手的,也可以堪堪的避开。可是这个少女,在那一刻却是选择什么也没做,只静静地立在漫天的大雨中,静得仿佛已死去。
只因为她欠衾梓寒的太多,太多,多得即使用死依旧还不清,如果有来世,她祈祷自己能爱上衾梓寒,让她还他一生的照顾与牵挂。
殷红的鲜血像是这个雨水般涌出,浸润了这个少女胜雪的白衣。慢慢的血水顺着衣衫滴落在地上,慢慢汇聚着、顺着雨水伸向远方,成了一道绚丽的风景。
少女渐渐仰面躺下,死灰涣散的黑色瞳孔映出空幽谷上空阴沉的天,无数掉落的雨水像是掉了线的珠子。
或许少女仰面倒下的那一刻会觉得对不起一个人——冰释血。
可是她相信,释是坚强的,那个为了她可低下高傲身躯的冰,那个可一夜扫平狄凤庄的释,那个早已与她融为一体的血,会明白她的。所以她笑着倒下,倒在那殷红的血带中。
衾梓寒的泪也一直流,如同白伊的血,只是他的泪水被淹没在雨水中,没有人察觉。
他不知道,也忘了自己原本也是会流泪。年轻的剑士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少女不还手,甚至是逃避,就那样死在他手里。
他想收手却已晚。白伊倒下的那一刻,仿佛他的魂魄也离开这具躯壳,跟随着白伊的离去而离开。
他装成冷漠地转身,他问:我还是我吗?
“师兄,不要哭了。”身后穿来少女低低的叹息,她的叹息混合在哗哗的雨水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怜惜。
为什么,明明是自己杀了她,她却发出如此同情自己的话语,仿佛自己才是那个知道怜悯和同情的人。
为什么这个白衣少女可以如此心安理得地接受这样突如其来的死亡和伤害,为什么她知道自己即将死亡,却露出那样解脱般的笑容。
所有的一切让这个冰冷的剑士,内心在疯狂的抓狂。为什么这一次顺利执行完主人的任务,但是自己的心里却没有丝毫的喜悦,反而是无尽的痛苦,这是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以前,他都以能顺利完成主人的任务而喜悦,那种在骨子弥漫的低低自豪和开心,是怎么也掩饰不住,但是这一次却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所有的一切似乎在慢慢的变化,变得让这个傀儡剑士也难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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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已经将银发男子身上的衣衫打湿,但是男子全然不在意,只是在雨中静静地拥住那个仿佛根本不存在的血眸女子。
他小心翼翼地将女子整个身体纳入自己的怀中,避开那些豆大的雨珠,他下意识的行为带着一股言不清楚的疼惜。
他们难得拥有如此静谧相处的时日,谁也舍不得分开。像是拥抱着空气的银发男子突然一怔,有种不安的感觉在心底像是一条冰冷的蛇在蜿蜒,让男子结实的身躯猛地一僵。
“是白伊!”他怀中看不见的血眸女子也是一种铺天盖地的剧痛,她喘息的着低低呼唤,红宝石般美丽炫目的眼中是克制不住的担忧和怎么也掩饰不住的疼痛。
那种胸膛被撕开的感觉真的很疼,疼的像是马上要死掉。飘雅忧有些难受的捂着自己虚空的身体,对于这种剧痛的感觉有些不可置信。
但是很快,那种感觉就没有了,像是一根细小带着剧毒的针,猛然扎进你最娇嫩的肌肤。不过那种疼痛是如此的真实,真实到让人不能忽视。
这种感觉,从理论上说,就是上一次自己身形俱灭的时候,都没有那么强烈的痛楚,但是这一次,却是奇怪般骤然蔓延在自己的身上。
飘雅忧没有再理会神色也有些怪异的狄傲幽,折身向着空幽谷外的那片空地上跑去。剧痛之后是一种强烈的不安和扭曲。
雨水对于她这样的魂魄也没有什么多大的用处,飘雅忧觉得自己心脏都在咽喉中跳动你过来,虽然她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心脏。
那种不安和焦急急剧上升,让这个古典美女恨不得自己能飞舞起来,像是腾云驾雾般。
狄傲幽跟在那个女子的身后,迅速地像空幽谷外那片空旷的空地上移动过去。
而当时的画面瞬间让这个古典美女惊愕住了,之后是再也抑制不住的呜咽起来。雨水中混合着丝丝的红,带着触目惊心的颜色和血腥味。
飘雅忧几乎不敢走上去,所有的一切都让她觉得不真实,先是遇见她一直苦苦找寻却无果的男子。重逢的喜悦还没有持续太久,就是白伊鲜血流尽的倒在大雨中。
虽然她一直不愿原谅这个少女的父亲当初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但是想到那个中年男子已经死去,而白伊也是毫不知情。
所以,这个古典美女才别扭地打算来偷偷地看看这个单纯而开朗的女子过的是否开心。毕竟当初安圣杰当着自己的面将这个少女劫走了,之后发生的事情,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应该也不是是好事。
只是没想到,一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令人震撼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