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角落中,冷寒的阴风阵阵吹来,如同刀割般滑过人的脸颊,带着说不出的剧痛。
那是一片暗得没有天日的地方,所有的一切都是沉浸在如同浓墨中的黑暗里,在那片黑暗中,你什么也感觉不到。
只有无穷无尽的冷意在这个片看不到天日的黑暗中蔓延,从皮肤无声无息中渗透到人的身体,随着鲜红流动的血液转转到身体每一个角落。
在黑暗的头顶是被光阳反射得发亮的雪,这样晶莹剔透的雪带着刺痛人眼的白光,在阳光下冷冷地看着这片已经支离破碎、战火不断的大陆。
但就是从这片黑暗中,居然传来两个人低低的说话声,他们的声音被吹散在这片浓重的黑暗中,微微还能感觉到支离破碎的寒风。
一个人的声音俨然带着说不出的恭敬和虔诚,不过一听就能分辨出是一个男子低沉有些暗哑的声音,他语调中的恭敬和虔诚仿佛对方是他的天、是他的神、是他的一切,而自己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对方。
而另一道声音听着就显得有些奇怪,他的声音中带着男子的低沉而沙哑,同时也带着女子的性感妩媚。一时间听来,到也分辨不出声音的主人是男是女。
慢慢往这片没有边际的黑暗中走去,隐隐可以看到两道高大的身影,其中一个恭敬的弯着腰,像是膜拜般对着另一道身影鞠躬。
等到走进了才看清楚,其中一个男子俊美而出色的五官,隐隐中带着阳光般的帅气,而他俨然是已经随着安生杰的消失而一同玩失踪的南宫唯。但此时的他一身戎装,阳光而帅气的脸上带着一抹不属于他的阴沉和冷意。他微微勾起无情而冷血的唇畔,露出一个讥诮而冷漠的笑。
他的脸上似乎带着一抹自在必得的得意,漆黑的眼眸中都是说不尽的冰冷和寒霜。他像是陷入了某段遥远时空的记忆中,脸上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表情和怒意。
——安圣杰你等着,我马上就会回来,曾经你加注在我的身上的痛苦,我一定会加倍偿还给你。
——我会将你拉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中,那些我曾经饱受过的苦楚和煎熬,我也要你一一尝试。
——我会让你知道从云端落入地狱的痛苦,我会将你永远踩在我的脚下,让你后悔曾经没有将我轻松、安静、永绝后患的除掉。
隐约中似乎看到安圣杰像是一只卑微的蝼蚁匍匐在自己的脚下,露出胆怯而祈求的神色。南宫唯寒星般璀璨的眼眸里闪过淡淡的愉悦,自欺欺人的想法似乎平复了这个男子已经扭曲而变态的心里。
勾起的唇慢慢放松下来,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仿佛那个曾经将他从权利的顶端拉扯下来的男子已经付出了惨痛而不能挽回的代价。
而自己已经重新做回那个能一手遮天、握有巨大权势的男子。
站在他面前的一道身影从侧面只能看到是一个宽大而松垮的斗篷,他像是已经融进这片黑暗中,变得悄无声息又令人害怕。
他静静地站立在南宫唯的面对,对于这个阳光巫师的虔诚而恭敬的态度完全盲若无睹。
不用回头,鹖都可以想象到此时这个男子英俊的脸上流露出那种不屑的冷笑。鹖的心里也不由开始不屑和鄙夷起来。
人啊,永远都是最低贱的生物,那些丑陋而肮脏的内心,是经过无论多久的时光都不可能被磨灭。
那些嫉恨、复仇只会像是黑暗中生长蜿蜒的藤蔓,黑暗就像是滋润它的雨露和阳光,在黑暗中,它会肆无忌惮的成长。
仿佛没有什么能抑制它的成长,但它又是如此的脆弱而不堪一击,只要将它放在炎热的艳阳下曝晒。一会儿,它就会以人眼能看到的速度迅速的枯萎,最后变为一团干枯的草。
“主人!”似乎是觉得自己不开口说点什么,对方不会主动开口,或是注意到自己的存在。英俊的巫师低低地开口唤道,他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恭敬和冷漠,像是一个已经做好准备、等着自己的将军或是君主一声令下,就冲锋陷阵的勇敢将士。
他已经摩掌擦拳,身体中流淌着炙热的鲜血,恨不得立即上战场拼杀。
“不急!”鹖依旧背对着他,轻幽幽地出声,他的话轻飘飘的吹散在黑暗的空气中。也像是一块块沉重的铅块,无情迅猛地压进南宫唯的心里。更像是一盘无情冷凉的冰水,瞬间将南宫唯七百年凝聚起来所有的一腔热血,瞬间浇灭。
“你先去帮助安圣杰,将紫薇宫的那些外敌清除干净。”不一会,鹖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地传来。
他的话不愠不火,却瞬间让这个年轻俊朗的巫师全身冻结住了。鹖没有回转过身,却将身后男子的瞬间僵住的所有表情尽收眼底。
南宫唯想反问的嘴还微微可笑地张着,显得有些滑稽幼稚。
鹖依旧不动神色,却在心底暗暗的冷笑,他就是要将这个男子所有尖锐的棱角慢慢磨去。只有这个男子真正将自己所有想展露的锋芒和利刃收起来,到那时这个人才能全部为自己所用。
“怎么会?”男子发出不可置信的尖叫,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畏惧和恐慌,“您居然让我去帮助……”
“嗯?”鹖一个轻轻的单音节,瞬间让这个有些发狂的男子止住了下面的话,像是被硬生生地卡在喉咙中。
鹖慢慢回转身,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他已经融进黑暗的身体,只能感觉有一股如探照灯般刺眼的光芒在旋转,带着让人炫目的紫色。
南宫唯不甘又无奈地将自己的头低下,只是倔强的他却不肯出声。
“我的决定不需要别人质疑,更不容许别人来质疑。”鹖一贯低沉的声音传来,带着说不出的威严和气势,他的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低沉和妩媚,那种像是羽毛扰着心里痒的难受。
“不敢。”南宫唯连忙将头低得更下,但是他的神情中依旧是倔强和不屈的神色,丝毫不懂的掩饰。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修剪整齐的指甲齐齐的嵌进手掌的肉里。
一时间,年轻的脸上是一种悲恸的神情,像是一种被屈辱的倔强。
虽然没有看到年轻巫师脸上的表情,但是男子战栗的肩膀,和努力抑制的颤抖,所有的一切都逃不过这个男子犀利的眼。
鹖依旧不动神色,好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也好像是对男子忍辱悲壮的表情盲若无睹。
静谧的黑暗中传来两人浅浅的呼吸,接着又蔓延在空气中。
“主人。”忽然,不知道从黑暗哪一个角落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宛如一道划破幕布的闪电,瞬间将南宫唯和鹖之间有些僵硬的气氛一下子冲散。
男子的声音冷硬而漠然,带着不属于人的冰冷情感,宛如金属般刚硬。
“过来。”鹖低沉的声音响起,干净利索,毫不犹豫,像是对自己的仆人般,带着一股凌驾于一切之上的从容优雅。
接着,暗黑中响起一阵清脆而规整的脚步声,铿锵有力,象征着他的主人是一个有着强大能力的人。
一瞬间,南宫唯感觉自己的心被紧紧扼住了,是一种压抑幽说不出来的难受。仿佛脚步是踩在自己的心尖上的。
渐渐地,脚步声近了,黑暗中男子冷硬的轮廓也渐渐清晰明朗起来。
那是一张年轻的脸,岁月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任何交错的痕迹。他漆黑雪亮的眼带着历经沧桑的悠久,只是所有的历史被浸润在无人可以察觉的冰霜中。
看着走进的年轻剑士,南宫唯的脸露出不可置信,似乎不相信黑暗中居然还有一个人,或许说他也不相信鹖居然还有除了自己以外的仆人。
他紧盯着慢慢走近的年轻剑士,复转过头打量着从来没有面对他的神秘人,似乎想从两人的眼中脸上找寻到答案。可惜他只能看到鹖一个冰冷而坚硬的斗篷黑影,幽深的黑暗中传来衾梓寒坚定而有力的脚步声。
南宫唯的眼中不仅流露出浓浓的失望和不可置信。
原来自己并不是主人的唯一的仆人,一时间,他的心里像是被打翻的五味陈醋,难受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所有的一切只是自己自欺欺人的想法罢了。
“杀了那个灵类女子——飘雅忧。”鹖干净利索地下达命令,对于他而言,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感激和客气。
这些人都是他手中微不足道的棋子,随时可以舍弃。但是不得不说,他对衾梓寒是最满意的,因为这个剑士是他谋划已久才得到的最有利的剑士。
不仅是他的双重身份,他的能力一直是有目共睹的。即使是杀白伊的时候,他也没有丝毫的犹豫,这是他最满意的。而且这七百年间,自己吩咐的事情,他从来都是做的最好。
还有一点是他从来不会有那么多想法和质疑,即使有,他也从来不会说出来,只会慢慢地烂在肚子里。
比起这个一开始就是质疑他决定的南宫唯,鹖对这个近乎是傀儡般的仆人,还是从心底满意和信任。
“是!”果然,这个年轻的剑士什么都没有问,甚至连微微的迟疑也没有,只是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晓。
对于鹖的命令,劲装的剑士从来不询问理由。这些从来不是他需要知道的,他是主人手中的一把锋利的剑。主人要他杀谁,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将剑尖指向谁。
那些质疑和理由只会让他成为一个不合格的仆人,让他这把锋芒的剑变钝,所以这个年轻的剑士从来不会开口询问那些理由。
同时他也明白,这个神秘的主人是不会告诉他任何有用的消息。质疑只会降低自己在主人心目中的分量和地位,既然这样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劲装的剑士接到命令,当下不再迟疑,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沿着来时的路慢慢走近黑暗中。他的脚步还是铿锵有力,绝不含糊。
看着劲装的剑士走远的身影,看着他的宽厚而挺直的背影渐渐融进黑暗,慢慢的,他的身影成为目力不能及的一点。
戎装男子漆黑的眼眸中流露出淡淡的嫉恨和不屑,他紧握着拳头,在心头重重的发誓:我一定会是你今生唯一最忠心的仆人,我会一直支持你所有的行动和决定。
我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你的面前,替你挡去所有的灾难和危险。
我会让你知道,最终谁会是你最忠心和值得信任的仆人。
“主人,我愿意去帮助安圣杰扫除一切紫薇宫的内忧外患。”戎装的男子紧握的双手渐渐放开。
他单膝跪下,将脊背挺得笔直,只是一向高贵的头颅却低着,垂在胸口,像是在认错般。
“嗯。”鹖淡淡地应了声,似乎对于南宫唯能悬崖勒马、迷途知返的行为很是满意,“去吧!”
他的声音虚幻的不真实起来,在黑暗中飘忽着,却瞬间将南宫唯努力构建起来的伪装和狼狈狠狠击碎。
南宫唯精瘦的身影微微抖了两下,接着站立起来,恭敬的对斗篷的神秘人鞠了个躬,接着他转身步入黑暗,他的脸上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
看着南宫唯缓缓融进黑暗的身影,鹖转过身,那张美得不真实的脸勾勒出一个冷漠而无情的笑。
一双如紫水晶般透明美丽的眼睛却凝结着一层看不见的冰霜和冷漠,仿佛能看穿世间所有人隐藏的黑暗内心。
在书房中的白衣女子烦躁地扔掉手中的情报和地图,有些焦躁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她重重地将地跺的咚咚响,想缓解一下自己莫名其妙烦躁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