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安圣杰能全心全意地陪在这个女子身侧,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牵绊和束缚住他,而他更拥有了凌驾与一切之上的地位和权势。
如今的他俨然是人人口中流传的圣族,而冰释血呢,只是人人唾弃、畏惧,甚至不敢提及的魔。
当初听到海若的汇报时,他也十分诧异这个灵懿轩的少阁主居然会和他们合作,说是引冰阎殿的人进入这个固若金汤的城池。更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灵懿轩的少阁主居然是白伊。
当他再度见到这个素衣女子白衣翩跹的立在高墙上,她清秀而白皙的脸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着浅浅的光晕。
那一刻,白衣男子赫然感觉自己的心终于恢复了新的生机和跳动,而在转头的瞬间看到城池下最中央负手而立的冷酷男子时,他感觉自己的心开始狂跳。
安圣杰觉得自己的心是从来没有过的欢喜和奔腾。
不过,看到素衣女子奔下来的时候,安圣杰的心像是从云端落入了地狱,那种天壤之别的感觉。
安圣杰就再也不能克制得躲在后面,那一刻,他像是一个得了头奖的孩子,急需得到大家的认同,而这样不顾一切地曝光在大庭广众之下,
看到衣袂飘飘的男子,白伊觉得自己的呼吸都一窒,很凌乱的感觉窜上心头,刹那间缠绕住自己的理智,也瞬间甄灭自己对冰释血的担忧。
看到高墙上和场地中央黑白两人对视的目光,像是两条细细缠绕的藤蔓,是不死不罢休的纠缠。安圣杰陡然明白,冰释血俨然是横在他们之间的唯一阻拦。即使这个白衣女子看上去似乎不甚在意这个男子。
但刹那的一瞥,他还是看懂了白伊的目光,那样复杂纠缠的目光,不是恨、不是怨,是无奈,还参杂着浓浓的不舍和神情。
尤其是她奔下城墙的时候,是一种失去时的害怕,那样的眼神瞬间掠去了安圣杰的呼吸和残存的理智。
所以他不顾一切的出现了,重新站立在这个女子的面前,像是一个骄傲的王者。不顾他七百年后的再次现身会引起怎么样的轰动,也忘记了他对付冰释血的计划。
细细凝视着素衣女子清丽而年轻的样貌,那熟悉而陌生的眼神,小巧挺直的鼻梁,红润而可爱的唇,她依旧维持着七百年前的清丽和秀气。
一切都仿佛不存改变,那流逝在他们之间的七百年岁月,那样遥远而短暂的时光。
“白伊!”看着神情已经呆滞的白衣女子,男子温和地再度出声,把他这七百年的思念和深深的眷恋都融在这一声深情地呼唤中。
七百年了,她还是没有变,一样的可爱,一样的纯真,只是,不再快乐了,不再像是一个欢快的鸟。
但是他变了,除了对他的爱,什么都变了,在这七百年的时光中有好多东西已经变质了。
望着安圣杰这样明目仗胆而毫无愧疚地站在自己面前,素衣女子一时间蒙了,突如其来的见面让她措手不及。
她没有想到这个男子会这样突兀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以她对安圣杰的了解,他一定会掩藏着自己已经归来的消息来策划着对付冰释血的计划。
“安圣杰?”女子低低地开口,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她的声音浮散在空气中,像是从幽远时空中传来的。
从安圣杰身上散发着熟悉的味道,是那种可以依赖的味道,这个味道已经离开白伊很久了,久得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味道流泻出的那一刻,让白伊感觉到莫名的害怕。女子的全身开始不自觉的战栗,是的,不能否认的是白伊在害怕。
那是一种波及到灵魂的痛苦,简陋而恐怖阴沉的祭祀台上,那种侵蚀到灵魂的疼痛是骨子里也不能遗忘的,那样的感觉已经烙印在灵魂深处。
似乎是忌惮着什么,白衣女子不自觉地往后退开两步。她脑子在飞速的旋转,想着怎么应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白衣男子。
“我是你师兄呀!”看到女子退开的步伐,安圣杰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但是他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和温和的笑容。
男子企图以这个身份和称呼来唤醒这个女子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他一直很了解这个女子,情感一直是她的最大的弱点,在自己的眼中她一直没有变过。
“你不是!”女子似乎是被这两个字眼猛然扎到了,她清丽的脸一沉,几乎是厉喊出声。
“我是!”男子缓缓的深处手,想将女子被风吹散的头发掳到耳鬓后,他的神色温柔得似乎能滴出水。
他漆黑的眼眸中满溢柔情,仿佛对方是他挚爱一生的人,只是那样佯装的温柔下是已经如冰层般开始破碎、龟裂的绝望。
“你不是!”素衣女子歇斯底里地喊出来,她迅速的向一旁侧开,躲开那只伸不过来的修长手,仿佛它是什么毒蛇猛兽。
男子的手僵硬在半空中,原本温和的笑刹那定格在脸上,眼中似乎有什么名为绝望和疯狂的东西在破碎。
片刻,女子清丽的脸恢复成一片镇定,她看着似乎已经开始陷入癫痫状态的白衣男子,女子乌黑的眼冷硬而坚定,一字一顿如刀刻般地开口,“你不是,以前就不是,现在也不是,将来更不会是。”
是这个人呀!是他毫不留情地毁掉了自己的一切,而如今他为什么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地站在自己面前,说他就是自己的师兄,人怎么可以这么厚颜无耻。
白衣男子原本笑得温和的脸像是瓷器般开始一点点剥落,带着可笑而滑稽的僵硬。
四周的紫薇宫的使徒或是灵懿轩的侍从都不自觉得低下头,仿佛谁也没有注意到城墙上发生的一切。
从这个白衣男子带着十足的气场出现的时候,灵懿就感觉到那股不同寻常的气息。那样优秀而卓越的气势,即使笑着,依旧抵制不住的强大气魄和高贵的气质。
这个男子所有凌人之上的气势都在无形中告诉着灵懿他的不同之处。
看到他直径走到白伊的面上,他的脸上是那种重逢时的喜悦以及欢愉,对白衣女子深深的眷恋和想念没有丝毫的掩饰。
不知道他们之间说了什么,只隐约看到白伊有些气愤的表情,以及避开男子亲昵的动作。
灵懿微微皱眉,不明白这个忽然出现的白衣翩跹的男子和白伊到底又是什么样的关系。为什么他们之间的气氛透着隐隐的古怪。
“我明白了,是冰释血。”安圣杰低沉而有些心碎的声音响起。
被他无理头的话说的一惊,白伊的眼皮不祥的跳了两下,她立即转过头看着男子有些哀伤的神情。
素衣女子只是不安而疑惑地瞅着他,看到女子终于将目光再度放到自己的身上,男子原本黯淡的黑眸一瞬间迸发出璀璨的亮光,如瓷器般破碎的神色似乎也开始一点一点的粘合上去,他低沉悦耳的声音染上些许欢快的语调,“我就知道,我们之间只要没有冰释血,就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
温润的男子原本祥和的神色一下子变得狰狞而狠戾,“是他,是他一直横在我们之间,是他毁掉了我们之间的平衡关系。就是因为他的出现,让我们之间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所以我一定要杀了他,白伊,你等着。等我杀了他,我们之间就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隔了。”
男子癫痫而云雾伦次的话一出,白伊陡然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白衣翩跹的男子,女子乌黑水亮的眼眸中是不可置信的光芒。
那一刻,这个男子是白伊觉得是从来没有过的陌生和恐惧——这个男子是不是疯了?这是白伊第一也是她最真实的想法。
或许吧,已经七百年了,那样漫长而煎熬的岁月,没有一个人能顺利挺过来,就算挺过来,还会是正常的心智吗?
那样恐怖而单调的岁月中,所有的东西都被磨平,连性格已经被剧烈地扭曲。
看着白衣男子脸上像是陷入疯狂幻想的表情,白伊的心底是一种复杂的心境。
“是你杀了白柳。”良久,白衣女子苦涩的表情恢复成一片漠然,她如冰棱般的话毫不犹豫得砸向安圣杰,但是她淡漠的神情又像是在陈述一件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安圣杰那样疯狂的神色时,她第一反应是解除安圣杰和冰释血之间有仇怨。
她希望这个男子能明确地了解到自己怨恨他并不是冰释血的缘由,是白柳,他杀了自己曾经的父亲。
那个在黑暗岁月中不断保护自己的中年男子,即使在别人眼中他阴暗、卑鄙、无耻、肮脏,但是在女子的眼中,他是最伟大的父亲,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他没用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