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寒晴有些疑惑地挑了挑眉,对面的青衣女子复低下头,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神色,她突然觉得绿眸男子是故意说这话的。
头顶上方响起左寒晴一贯没心没肺的声音:“厉不厉害,我是不知道,这年头,厉害也不能当饭吃,就算他厉害,一个人能对付整个白罗宫?而且他刚才铁青着脸过去,肯定又是出什么不好的事。”
“他也很有势力的。”虽然左寒晴可能是故意试探自己,冰释琳还是忍不住为他辩解。
绿眸的男子突然死死地盯着她,语气有些冰冷:“你不是不清楚他的身份吗?怎么知道他很有势力?”
“我……我……”在左寒晴犀利的目光下,冰释琳觉得自己什么想法都赤裸裸地曝晒在阳光下,“我也只是觉得。”冰释琳胡乱地找了个连自己也不能信服的蹩脚理由。
“哦……”左寒晴拖长了音调,有些意味深长地开腔:“明白!情人眼里出西施,你说他有势就有势吧。”虽然左寒晴曲解了她的意思,但自己喜欢戾凌疾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实,就姑且让左寒晴这么认为吧!她也无法把真正的原由说出来。那些人在安圣杰的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但现在他的手里还没有握回任何势力前,还是需要这两个危险的同路者,虽然他是有实力对付,现在却不易撕破脸皮。
各怀心事的两人静静地品着茶,什么话也不再说。
微风吹拂下的小花园恬静、优雅,空气中还依稀能嗅出淡淡的花香。白伊的脑海中响彻着冰释血的那句‘跟我离开’,她消化了好久,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她纠结着小心翼翼地询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跟我离开,不好吗?”冰释血有些受伤地垂下眼睑,声音变得沙哑低沉,“还是说你放不下戾凌疾。”
“我……”被人说中心中的痛处,白伊有些词穷,只能辩白,“他是我师兄。”
“所以你放不下他?”冰释血的声音染上了淡淡的怒意。
“当我沉睡在血玉棺的时候,他无时无刻不守护在我的身边。”白伊有些干巴巴地解释,她告诉冰释血,她并不是爱戾凌疾,只是他们之间像亲人的感情让她放不下,还有戾凌疾为她付出的一切让她愧疚,但又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
“那我不还……”他的话盛满了压抑着的怒意。
冰释血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在白伊的记忆里根本不存在他这个人。她之前已经答应戾凌疾放弃找寻过去的足迹。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他现在的发火在自己看来其实有些莫名其妙,他妒忌地想说出自己为她付出的一切,想说自己并不比戾凌疾少爱她。可说了又怎么样,一个认识了一个月不到的、对他们只是有恩的陌生人,比得上陪伴她三百年的人吗?
“还什么?”白伊紧张地追问着,冰释血的话,让她又想追寻三百年的一些事,虽然她之前答应过师兄,但只要有一点机会,她终究不愿放弃。
冰释血生气地想拂袖离去,刚转身。白伊低低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紧张:“冰释血。”
他身形顿住,背对着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冰释血突然想到戾凌疾的身份问题,不知道该不该把情况说出来,不说,白伊肯定不会离开;说了,怕是更不会离开。想着她反正不愿意离开,虽然心里还有些生气,但把情况跟她说清楚,日后也好防着些戾凌疾。
“白伊,其实戾凌疾……”冰释血的话还没说完。
“白伊……”门被猛地推开,有个人影左摇右摆地奔了过来,白伊连忙扶住他。
戾凌疾看到白伊像是看到救星般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臂,口里吐词不清地问着:“白伊,你不会离开我的,是不是?”
看到他如孩童般惊慌失措的脸,白伊心里虽满腹疑问,也只好暂时压下,一遍一遍地安慰:“是的,我不会离开的。”
戾凌疾的情绪稍稍有些平静,白伊扶着这具高大却有些颤抖的身躯进了里屋。望着他们渐远的身影,冰释血那一刻觉得自己被抛弃了,一颗心痛到没知觉,仿佛不在胸膛里跳动。
他转过身,不让自己看到这幅画面,这样才能让自己稍稍找回些理智,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冲上去。
戾凌疾恰好在自己要说出情况的那刻出现,巧得让人生疑。看他的神情,倒也不是装的,到底出了什么事?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说服白伊离开才是首要的。
房间里的戾凌疾渐渐安静了下来,紧绷的神经一松下来便沉沉地睡过去,白伊为他盖好被子,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
园中已不见冰释血的身影,白伊不由有些懊悔,刚才就顾着师兄,连话也没说句,就把别人抛下。想着去道歉,又着实拉不下这个脸面。叹着气,只好回自己房里。
“啊……”不一会儿,从白伊的房里传来一声惨叫,冰释血最先跃出房间,朝着那方向奔去,戾凌疾也从睡梦中惊醒,紧跟在冰释血的身后。
推开房门,房里空空如也,地板上铺着的色调柔锦织缎绣的地毯上摔着一只已经碎掉的茶杯,旁边的雕花窗户大开,吹动着床沿边低垂的纱幔,房间里一片朦朦胧胧的感觉。
戾凌疾扫了眼房间,二话不说,就跳出了窗外。冰释血没有急着跟出去,他低着头,沉默着从房间的这端踱到那头,又从那头踱回这端。
白伊看着他俊美的脸一点点向自己靠近,想喊却喊不出来,连身体也无法动弹。只好无声的站那落泪,看着他一步步走进,再一步步走远,在希望与绝望之间不断地徘徊,心中喊着:“冰释血,我在这,我没离开!我在这……”
冰释血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十几遍,戾凌疾已然回来,看到冰释血的行为,有些嗤之以鼻,刚想开口,冰释血猛地抬起头:“找到了吗?”他顿时泄气地摇摇头,“什么也没发现。”
冰释血像是早知晓这个答案,语不惊人的开腔:“她还在这个房间里,并没有离开。”
望着寂静到空旷的房间,帷帘低垂间似少女隐隐的哭泣,戾凌疾把一眼能望到底的房间又来来回回的扫了遍,复打量着冰释血,见他眉宇紧锁、表情严肃,不似说笑,又细细地把屋内所有能藏人的地方寻了遍,还是没有,他有些气愤地捶了一下桌子,“冰释血,开玩笑也要有个度,你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结界里不能发声、更不能动弹的白伊看着几近擦火的两人干着急,尤其是听了戾凌疾的话,愤愤的直想跺脚,“师兄怎么这么笨啊!!!”
黑色风衣的男子像是没听到他的话,机械地重复着那句话:“她没有离开,还在这房间里。”他的声音空旷幽远,像是从九天之外传来。
戾凌疾终于爆发,“冰—释—血!!”他的声音隐隐含着杀意,额头青筋突突的跳着,浓重的火药味在两人之间蔓延,剧斗一触即发。
“这个白痴,笨蛋,现在是打架的时候吗?”要不是白伊被牵制住,她非跳起来指着戾凌疾鼻子臭骂。
不知是白伊的怒骂还是戾凌疾的无知,冰释血终于睁开耷拉着的眼皮,微仰头,眼角的余光瞟过他,有些讥诮的开口:“你没听过遁形之术吗?她还在这个房间里的某个角落,只是我们看不到而已。”
“哼!”戾凌疾先是一怔,沉吟片刻,才不服又底气不足地冷哼一声,显然不是很信他的话,但又找不出理由反驳。
遁形之术是非人力所能掌控的一种结界术,据说是灵类中较高级别的死灵才能熟练掌握并运用,也算是他们拥有的特异能力之一。
遁形之术不仅仅是织出无形的结界,将自身和自己想掩盖的物、人覆入其中。结界中的东西自然会受织出人的制约,织界人同时也能缩小结界内的空间,并映射一部分在外围的空间,迷惑敌人的同时还能出其不意的攻击。
但一般维持这样的结界已是很耗织界者灵力,不会再主动攻击对手,若对手实力不俗,吃亏的可能还是织界者。
从刚冲进房间的情况分析,白伊应该未受伤,也就是说这个房间还有只死灵,并钳制住了白伊。对方使用遁形之术,说明是为了掳走白伊。
只要有人留守在这,那他们就没机会离去,这是目前唯一的法子。
“我会守在这里,你去把左寒晴找回来。”冰释血全然不顾他不满的态度,像个领袖随意发号施令。
“冰释血,这儿不是你的冰阎殿!”戾凌疾失去了所有的耐心,一句话震得房顶发颤。
现在他的不是那个只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之人离去的无能师兄,是有‘夜之王’之称的安圣杰,是三百多年前一统江湖的霸主,是个不折不扣的领袖,何时能容忍别人在他面前指手画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