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年轻的摄魂师惊呼起来,声音中是止不住的颤音和担忧,看到摔落在地上并滚出几米的狼狈银发庄主,眼中是一片关切和担心。
看到哥哥如此的情况,蓝细烽护着身后紧抓住他衣摆的少女,手中的剑挥得愈加凌厉和凶猛。
落地后的狄傲幽顺势在地上滚出几米,一方面是为了躲闪那些会疯狂攻击他的沙魔,一方面在刚才和女子无形的交锋中,他已然负了伤,现在他们这一方处于弱势,他不想让自己的弟弟察觉到,扰乱他的心神。
“没事!”银发的庄主背对着年轻的摄魂师,勉力提上一口气,装作很平静的回答,对着身后那道惊呼的声音算是一个回应。
但是即便是这样,依旧没有逃过心思灵敏的摄魂师的洞察。虽然场面中一片混乱,依旧被蓝细烽听出了端倪。对方的声音虽中气不足,但是却连喘气的声响也没有,那只有一个说法,哥哥是故意这样装出来的,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还是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事。
只需这一声回应,年轻的摄魂师就明白银发的庄主定是受伤了,还伤得不轻。
他当下腾出那只护住少女的手,随即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毫不犹豫地在白光上滑过,刹那晶莹剔透的白光变成血红色的光亮,像是缓慢流动的有生命的鲜血。
年轻的摄魂师不再犹豫,已然变成红光的剑似乎比之前光芒更盛,更有势气和力量,但是同时年轻的摄魂师脸上的血色却是在急剧褪去。
蓝细烽不敢停歇,拿剑的手迅猛而飞快地在空气中旋转翻滚,继白光之后又编制了一张血红色的巨网。只是挥出那些剑光之时,年轻摄魂师的脸急剧惨白,像一张毫无生机的白纸,带着让人害怕的苍白和让人担心的虚弱。
他的视线有些暗淡下来,眼前慢慢出现了一些重影,身后已经吓得魂不守舍的少女只是一味地紧抓着他的衣襟,仿若溺水人员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但是她却不知道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是空心的。
银发的庄主在年轻的摄魂师腾出那只护住少女的手时,就已经知道他的打算,但是不等他开口阻止,蓝细烽已然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手划过看似温和实则光芒犀利的白剑上。
继而又看到摄魂师使出这样消耗幻力的术法,银发的庄主想张口喝止,却是无能为力和无可奈何。
目前他们的情况,他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应对法子,在看到弟弟使出这样消耗幻力的术法,他心底也是一片的苦涩和无奈。
不过狄傲幽当机立断,从地上一跃而起,长剑在他手中愈发气势逼人,他就那么自然而随意地走着,看似信庭踱步,长剑在他手中变换着各种方向和位置,却每次都可以精准无比的刺伤那些沙魔。
其实他维持这样的架势并不容易,他的幻力虽还没有大量的损耗,但是之前的情况却让他受了不轻的伤,根本没有办法使出全部的能力,况且这样的拖延战,他们被杀或是被擒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他们必须速战速决,说不定还有一线的生机,越是拖延,危机就增加一份。
要是换了以往,他可以和蓝细烽,兵分两路,找不同的破绽点突破,再会合,只是他们现在还带着个根本不会武功和术法的少女,这无疑是他们的累赘和包袱。而且周围那些被围攻的家仆早已乱了阵脚,况且他们也不会术法,平凡人的他们根本无力阻拦沙魔。
空气中的呼啸和哀嚎声依旧不断,回想起片刻前的场景,狄傲幽银眸中是剧烈而不断变化的神色。
他感觉自己的长剑已然刺破了女子细腻而脆弱柔软的肌肤,但是在那一刻,女子却突然睁开了眼,那双媚气勾魂的眼,那双眼睛沉静如幽泉古谭,带着不染杂质的墨黑,但是隐隐的在她的眼底深处,似乎有幽蓝的亮光在挣扎着想从中破裂而出。
女子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已经欺身在她身旁的银发男子,时间似乎在这一刻悄然凝聚。
狄傲幽不仅震惊起来,他的瞳孔在慢慢放大,眼中是不可置信,握剑的手有着不可察觉的微微颤抖。
“母亲!”他低低的呼唤起来,眼底是涌动、悲恸的伤,那个美丽而温和的母亲,在四百年的日日夜夜却只是生活在他的梦境中,然而此刻,他在一个想置他们于死地的女子眼中看到母亲熟悉又陌生的光芒。
飞天舞忽然笑了,诡异而得意地笑了,一时间,她的身上似乎有无形而锋利的光芒激射出来。分神的狄傲幽警觉地退开几丈,身体在空气中灵活而快速地翻转着,虽然躲过了大部分,但是还是因为这些光芒过于密集而不可避免地受了伤。
他不明白,在这女子眼神或是灵魂深处,会有母亲的身影,他那慈祥而美丽的母亲,他那些善良而淳朴的族人,生活在木塔里格群山下,那一望无垠的冰原的上,他们还没有受尽苦难和折磨吗!
匮乏的食物,寒冷的天气,却还有面对这群杀人的恶魔,他不知道他们到底犯了什么错,他们信奉神灵,他们虔诚而谦虚,但是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局,那些残忍的怪物究竟对他的母亲还有族人做了什么。
幻力消耗过大的年轻摄魂师身体摇摇欲坠,几若摔倒。不过几个来回间,银发的庄主已经走到他们身侧,但是从他略沾染秽迹的长衫上根本看不出什么伤势,微微有些凌乱的银发,只是看出有些狼狈。
他的靠近暂时减轻了摄魂师周围的压力,只是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狄傲幽的眼神扫到梨怜月,看着这个瑟瑟发抖的少女,眼中又不忍,但瞬间被坚硬的冰层所掩盖。
血红色编制的网更具能力,那些沙魔被困在其中,无论他们怎么用力和疯狂的挣扎,却是毫无用处,那张红网巍然不动,没有丝毫的破损。
但是周围那些沙魔却是不顾这些,他们看到这个年轻摄魂师的动作渐渐迟缓下来,找到他的破绽,打算下手,他们是无孔不入,因为他们是沙魔,没有人能看见他们。
除了有特殊能力的人能感应到他们,而且他们可以变换自己的形态和形体,他们是没有具体的形态,所以他们是无敌的,但是平时他们并不是喜欢成群结队的活动,一般他们都是自己独占,虽然是你生活在一块地盘上的,但是相互之间他们并没有太多的交集和认知,
虽然受了伤,但是狄傲幽的动作依旧没有丝毫的迟缓,看到弟弟的状况,看到他们渐渐出于弱势,慢慢地毫无招架之力。
刹那间一只沙魔从摄魂师的身侧袭来,而被面前沙魔困顿住的蓝细烽根本无暇分身来面对这只从侧面进攻的魔物。狄傲幽当下几个点地跃起,刹那就到达了他们的身侧。
“怎么样?”狄傲幽面对着那些虚空中前仆后继的沙魔,开口担忧的询问,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让这些魔物有可趁的机会。刚才幸好在千钧一发的时候,银发的庄主格开了那只扑过来沙漠。
但是受伤的狄傲幽现在也只是勉力支持,怕是支撑不了多久。
他的话一出,年轻的摄魂师却好像全身的力气都在瞬间被抽干,或是放下心来,他的身体软软地往下倒去。
已经被吓到的少女刹那尖叫起来,她手忙脚乱的想扶住往后倒去的男子,无奈自己人微力薄,根本没有力气扶住这样几近瘫痪的摄魂师。
不仅没有扶住男子,少女整个人也顺着男子倒地的方向被拉着倒下,整个人重重的倒在摄魂师的身上。
身下传来男子痛苦而努力抑制的闷哼声,少女急的差点哭出来,她又手忙脚乱从男子身上爬起来。
但是四周的空气中都呼啸着向他们冲刺过来的沙魔,少女害怕地抱住自己的头,似乎想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将自己保护起来,不受到任何伤害。
听到身后不小的动静,银发的庄主微微皱眉,他加速长剑挥动的力道和速度,将攻击他们的几只沙魔利索地打退。
他一个转身,低下头,查看着自己年轻摄魂师的伤势,只是一眼,银发庄主的眉头微微皱起来,这个术法的反噬能力太强大了,连自己弟弟这样意志坚强的人也支撑不住。
但是他目光扫视过来的时候,年轻的摄魂师却赫然睁开了眼,虽然他的眼中有着痛苦而虚弱的神色,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目光那些执着的坚定。
对上哥哥担忧的目光,年轻的摄魂师似乎全身一震。
一旁勉强没有被沙魔攻击到的少女看到年轻摄魂师再度睁开眼,却是喜极而泣,她挂满泪水的脸直接扑了上来,但是又好像顾及到年轻摄魂师的伤势,在蓝细烽面前又生生的停了下来。
但是被泪水洗刷过的眼眸熠熠生辉,其实似乎承载了太多,喜悦中又混合着悲伤和绝望,一时间让年轻的摄魂师也是不知所措。
看到周围混乱的场面,哥哥狼狈的样子,梨怜月又如此害怕和担忧,年轻摄魂师突然脑海中有一个巨大的假设闪过。
——或许这是唯一可以救他们方法。
年轻的摄魂师悲怆的想,脸上露出悲恸的神情,一时间他的眼中也是神色莫辩。
——只要他们两个人安生地活下来,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哪怕是自己的死。
这样梨怜月肯定也不会忘记他吧,至少自己可以用死来让她记住自己,虽然自己这个行为可能卑劣而自私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