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锁放于村西面,是进入大山的入口,村里人称这里是送魂弯,自古由来之名!
送魂弯左面乃是一座土坡,上面还有稀稀落落的树木随寒风摇曳,土坡上有不少菜地,同时也还有不少坟墓。右面则是一处平地,是专种水稻之地,中间被一条水沟给贯穿,尽头是一条“哗哗”流淌的河流。
且距送魂弯入口五十米外有一条水泥路,可直达河边!
而石锁便立在土坡之顶,以两根石柱为基点悬在中间而不落,只是当杨洛到来后,却发现这里完全变样,不少坟墓已经被迁走,石锁不知何时被打断成两半,两根石柱碎裂在一旁,很难再立起来。
“大神棍,你之前是不是说话吓他们的?”程晓芸随杨洛爬上土坡顶,一脸满不在乎地问道。
“吓他们?”杨洛淡笑,立于土坡上,看着那被打断成两半的石锁,表情很是凝重,“你真的认为我是神棍?”
“你……”程晓芸想说杨洛就是神棍,可话还没说出口就忽然想起那块玉石之事,惊声道:“你对他们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你说呢?”杨洛诡异一笑,看得程晓芸忍不住打个激灵。
他走到断裂的石锁前蹲下身查看,看着上面模糊不清的纹路,并用手去抚摸以感受那股神秘的气息,眉宇间的愁云越来越浓。
“这个村将有大事发生,你非本村人没必要停留在此,还是赶紧离开为好。”起身后,杨洛这般对程晓芸说,语气里充满浓郁的凝重。
望着那碎裂的两根石柱,其双眼渐渐眯缝起来,他曾在儿时来过这里,依稀记得石柱上刻有金龙,此刻回想起来,那必定是一种镇封的手段,就是不知这封的是什么,锁的又是什么。
“我不走!”程晓芸嘟着嘴,坚决不离开,“你都不走,我怕什么!”
闻言,杨洛摇头苦笑,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他是逼不得已才留下来,否则根本不会管这种烂事,谁动石锁谁倒霉,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
立于土坡之顶眺望远处的那条河,寒风拂起他的衣襟,内心真的很沉重,此地名为送魂弯,此锁又镇压于此,使得这里就真的成为了送魂弯!
“送魂、送魂,究竟送的是谁的魂,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看着那条河与脚下的地脉,杨洛隐隐感觉这个村子里藏着一个秘密,“此处乃为阴脉,可阴煞之中又有一丝生气扩散,锁魂困龙镇阴,如今锁破龙飞阴散,所以全村人才会被黑气侵蚀,而舅舅又是亲自打破石锁之人,首当其冲自然要严重一些。
“如今看来,此地的阴煞黑气怕是今晚就会彻底爆发。”
看着远处的河流,感受土坡上越来越浓的阴寒煞气,他当即就判断出黑气凝聚到了极点,今晚就会爆发。
听到杨洛的自语,程晓芸拧着眉头一阵不解,不明白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走,回去吃晚饭,准备一些东西,晚上再来。”杨洛迈步走下土坡,表面看似不起任何波澜,心里却十分沉重。
他也是人,对未知的恐怖之物同样会有迷茫和害怕,他在不知道石锁真正的秘密前还是有所担心,只不过相较于常人要镇定许多,不会被吓破胆。
回到舅舅家,杨洛便看到七个和尚以及村里的一些老人等待于此,一看到他回来,众人一拥而上问东问西。
“这个村的书记和村长呢?”杨洛皱眉问道。
“一见村里出事,那些个贪官早跑了!”一个老人恨得垂足顿胸,“就是这些个贪官干的好事,他们把整个村子卖给了一个房开商,得到的钱财全部装进自家腰包,否则哪里来的这些事,我那宝贝儿子又怎么会死!”
此刻,村里大部分人早已恨透了那两个村官,若没有这两个贪官又怎会发生这些事?
“施主,接下来该怎么办?”一名和尚问道。
望着满院子的人,并且还有一些站在院子外,杨洛一眼就能看出,几乎各家各户都有派代表过来,闻言后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陷入沉思,众人也都不敢再出言打扰。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而如今要救的是全村人的命,足有近两千人之多,试问杨洛怎敢马虎,自然要深思熟虑后才能给众人答复。
近两千人的性命都握在自己手中,他忽然感觉肩上一阵沉重,但这就是他必须做之事,是他修习玄门道术的最终目的。
侠及黎民苍生!
片刻后,杨洛抬头一扫人群,站在一处较高的台阶上,深吸口气,道:“今晚的风有些大,会发生一些奇异之事,但各位不必惊慌,今夜不论听到什么都别出门,不论看到什么都装作看不见,这样就能躲过这场劫难。
“当然,若是各位家中养有鸡狗,可把狗拴在门外,并在门上和屋内洒上大公鸡的血,只要不出家门,就不会有太大的危险,能有惊无险的度过今晚。”
前去看过石锁之后,杨洛才知晓时间紧迫,今夜或许就是最后的期限,一旦今夜过后,那石锁剩下的最后一缕生气就会消散,到时候就算神来了也无用。
“离开村子是不是就没事了?”有人问道,众人的双眼遂既就是一亮,全都希翼地看向杨洛。
“如果是在石锁被打碎前离开则不会有事,而石锁碎时你们都在村里,已经被黑气缠绕,如今再离去也无济于事,反而会增添不少危险,比留在家中还要危险。”杨洛回答。
“你少危言耸听,老子才不信你这什么狗屁黑气!”一名大汉跳出来指着杨洛,遂既又看向众人,“大家别听他的,简直就是妖言惑众,应该报警把他抓起来!”
“呵,你若不信,大可离开试试。”杨洛冷笑。
“王二狗,你少在这瞎搅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收了周八斤那小子的钱。”一个老妇人吼道,口中的周八斤就是这个村的村长。
“王二狗,你小子是不是皮痒了,欠抽!”杨洛的一名姨父说道,并一边撸袖子一边迈步上前。
王二狗见状快步冲到围墙前,一把翻了过去,指着众人道:“等着,你们给老子等着!”
“妈的,敢威胁老子!”杨洛的姨父拿起一把弯刀就冲出去,吓得王二狗撒腿就跑,眨眼就没影了。
农村家庭几乎都有弯刀、镰刀之类的东西,而杨洛的姨夫也不是真的要杀人,只是吓吓王二狗罢了。
“好了,各位都回去准备准备。”外公周全站出来说道,却被杨洛开口阻拦,说:“慢着,为了预防万一,各位排队来取一张辟邪符,若真的遇到极凶之物,辟邪符可救你们一命。”
片刻后,院内便摆好桌椅,众人不管信还是不信,如今都安安分分的排队,没人敢有丝毫造次,要知道这关乎着自家性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用准备好的鸡血、黑狗血、朱砂、黑墨混合成暗红色的朱墨,杨洛坐在椅子上用毛笔在黄纸上画下辟邪符。
“你家有几口人?”
“五口!”
起初是他自己在问,程晓芸随后就来帮忙发放,他只顾画符!
他的画符速度虽快,却也不能在短时间内画近两千张辟邪符,之所以问有几口人,是因为人数不同,末尾要勾勒出的笔画也不同,如此也就一家人一张,速度自然快上了不少。
“几口人?”
“六口!”
……
最后直接都不用问了,众人会自行报出数字,当所有人都离开后,天空早已黑暗下来,时针指到了晚上八点的位置。
众人离去后,杨洛并没有歇息,而是又画出不少辟邪符分发给各位姨父、姨母以及表兄弟等人。
做完一切后,他伸了伸懒腰,让人取来九支香浸泡于朱墨之中,感觉自己还是得弄个背包才行,否则每次都要现准备东西,若真到了关键时刻,那不是得要命?
“好了,你们也都回去吧,让洛儿歇息歇息。”周全一发话,杨洛的众多姨父、姨母、表姐、表兄弟尽皆告辞离去。
“洛儿走,陪外公喝两杯。”周全上前一把拉住杨洛就往屋里走去。
进入屋内,杨洛就发现那七名和尚并未离去,正与三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火炉旁烤火,而杨父、杨母、舅母等人亦围坐在此。
“你们也都去歇着,另外一间屋子里有火炉。”一进屋,杨母、杨母等人还没开口,周全就用命令式的语气说道,众人只好苦笑着起身离去。
“洛儿,小心!”从杨洛身边走过时,杨母眼冒泪花,知晓前者要去做的事很危险,可她并没有阻拦,这关乎到近两千余人的性命,她只能支持。
杨父从杨洛身边走过,什么话也没说,仅仅只是抬手轻拍后者的肩膀两下便走了出去!
沉默,杨洛沉默,无声的沉默!
他能感觉到在自己露出这几手后,众多亲戚看自己的目光都有了不同,像是敬畏、又像是陌生,总之他嘴上不说,心里却很难受,真的很想告诉所有人,他就是他,还是杨洛。
然而此时此刻,母亲的话语、父亲的轻拍令他心中流过一道暖流,不论他如何改变,在父母眼里永远都只是需要他们关怀的孩子!
“放心,过段时间就都会好的,他们现在只是还没适应你的变化。”外公周全拉着杨洛坐到火炉旁,一眼就看穿后者的内心,开口安慰道。
同时,程晓芸也进入屋内,乖乖地坐到杨洛身旁,看起来十分的贤惠,当真是个很不错的女人。
屋内此刻只剩下三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以及七个和尚,外加杨洛、周全、程晓芸共十三人。
“来,陪外公喝一杯。”周全取出一瓶酒和两个杯子,其余人只静静的看着,没有发话。
接过酒和杯子,杨洛亲自为外公倒酒,而火炉上正有火锅冒腾,里面煮着各种菜。
三个老人与七个和尚早已吃过,故而此刻只静静地看着,没有说话,似在等周全说些什么一样,而程晓芸则乖巧地吃着饭,没有要多嘴的意思。
饮尽一杯酒,杨洛忽然感觉屋内的气氛有些异样,仿佛外公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一样,眉头皱起时抬眼看向其余人,心中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道:“几位也要同去送魂弯?”
“不仅他们要去,我也去!”周全再饮一杯酒,眼神里满是决绝,可眼底深处却有不舍之意在流转,“其实石锁在二十年前断过一次,当时只断一角,没今日这般严重,是寺里的大师带我们四人补好的那一角,或许是因果循环,外公二十年前种下的因,你舅舅他今日遭劫。”
“二十年前发生了什么?”杨洛问道。
周全摇头不语,再饮一小口酒,屋内也陷入沉默,只有火锅不断冒腾的声音悠悠响起。
二十年前的大师已经坐化,眼前这三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显然也不会多言,周全更不会说,所以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将不会再有人知晓,被埋葬进岁月里。
“有些东西还是让它葬在岁月里的好,说出来反倒会增添不少烦恼。”周全淡声说,随后便对七个和尚与三个老人道:“几位,今晚或许是有去无归,你们先回去料理家事,子时来此同去送魂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