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岚暗想,这个女人既然是林氏做主留下的,必然就有其过人之处,看其容貌纤薄,体态行动如风扶弱柳般柔弱不堪,说起话来是含而不露,想来不是个好应付的主。以后定然要处处留心才是。
云若岚连忙笑着出来打圆场:“二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既然太太做主让你进了崔府,那咱们就都是一家人了,下人不懂事教给管事的娘子好生约束教导便是了,什么怪不怪的听着倒像是见外了!”
香茹挺着肚子想:我也不与你一般见识,且先让你得意几日,待等我生了儿子定要让你知道我的手段才是。
于是香茹有些炫耀的挺着肚子,淡淡一笑:“二小姐说的极是!妾身沈香茹见过二夫人,妾身刚刚回府不知晓府中之事,这丫头也定是无意冲撞二夫人,还请二夫人不要见怪才是!”说罢就真扶着肚子直挺挺的跪倒在石子路上。
香巧百灵脸色一白,虽然心中极不情不愿,但看着自己的主子都跪下了,也只得跟着磕头行礼:“奴婢见过二夫人。奴婢无知还请二夫人恕罪!”
孟纤云身子微微一缩往后倒退了好几步,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的主仆三人。伸出白嫩嫩的食指抵在下颌,眉间微蹙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眼神之中好似带了些许的难为情。
孟纤云笑的十分不好意思,慢慢的走了过去,边说边将手往香茹的手臂一搭,将她扶了起来。说道:“香茹姐姐快不要多礼,虽说入夏了,可这地上还是凉的很,香茹姐姐肚里又怀着老爷太太的子嗣怎么能跪呢!快快起来吧!”
香茹只觉自己的手臂给孟纤云捏的一麻,只以为是自己跪的久了血脉有些不通的缘故,她咬牙忍着膝头的麻痛,慢慢的起身。
直到听完她的话身子一颤,双眼中掩饰不住的怒气。浑身一麻,登时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噗咚一下昏倒地上便人事不省了。
身边的香巧赶紧扑过去推开孟纤云,一把抱住香茹,连掐人中带揉胸口口中不住的叫道:“姨娘!姨娘你怎么样千万别吓奴婢啊!”
香巧经过这一通连委屈带吓的,声音都转调了。百灵则紧张的给香茹揉揉膝盖,尝试着想把她扶起来,可香茹双眸紧闭面如金纸。
孟纤云则是跌坐在地上惊慌失措的瞪大眼睛,一双白嫩小手,肉皮已经蹭破了,伤处红肿隐隐的渗出一些血丝。
她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对对的从眼中滑落。委屈的抓着跑过来搀扶自己的红芍,慌乱的问:“我……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红芍皱起眉头,捧着她的手细心的为她擦拭,一叠声的喊人去请大夫。
身穿绿色衣服的,碧珠将她搀扶起来柔声安慰道:“二夫人哪有说错什么!”
红芍则小声的嘟囔道:“要错也是他们的。那个胆大包天的贱婢,竟然敢推您,待会我必是去回管事儿娘子的,先将那个贱婢打一顿板子在卖出府去!”
云若岚含笑看完了这一场闹剧。
从这孟纤云的表现来看,好似是个柔弱胆小又没什么心机的人,这样的女人总是很容易就能激起其他人的保护欲望。
可也是她,一见面就先给了香茹一个看似无意的下马威,而且话里话外不断的在提醒香茹,两个人之间身份的悬殊。
还有几分是在警告香茹的意思,就算香茹生了儿子也只能养在太太膝下,那也只会是太太的儿子。她香茹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姨娘而已,只不过就是个生儿子的工具,她休想打算利用儿子来指望些什么。
用了这么几句软和话,就把香茹生生的给气晕了,还真是绵里藏针啊!
香巧和百灵人将人扶起来以后,只见在香茹昏倒过的地上有一滩刺目的红色。两人立时吓得哭了起来。一个劲儿的责怪自己没照顾好姨娘。
场面登时更加混乱了。云若岚收拾了一下复杂的心思,淡定的指挥香茹的丫头,让她们抬来软轿先将人送回妾室住的长青轩。吩咐人马上去请大夫。又叫了几个得力的老妈子过去照看着点,在命人去请老爷过来。
崔尚礼几乎是和大夫产婆同时赶到长青轩的,云若岚赶紧从屋里迎了出来。
赶忙让人搬了把椅子在廊下,扶着崔尚礼坐下。
里面不时的传来阵阵痛苦的尖叫。几个嬷嬷丫头端着几盆血水走了出去。
云若岚轻施一礼,转头便要进内室。
崔尚礼眉头一皱拉住云若岚的手臂呵斥道:“胡闹!你一个未婚的姑娘家怎么能出入血房!”
云若岚低下头道:“爹爹说的纵然是这个道理,这万一要是大夫和产婆怕出事儿互相推卸责任,肯定会耽误了救治弟弟,那岂不是……”
崔尚礼急的脑门青筋突突直跳,他不停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坐下在站起来。
崔尚礼心中不停的想,我膝下一直子嗣单薄,只有月宁月夕这两个女儿,将来可都是要出门嫁作他人妇的,她们的容貌都是十分的出众,必然能联姻到十分富贵显赫的人家,绝对可以给家里带来一些富贵,可纵使家中在有天大的富贵,没有儿子继承那又有什么用?将来这些家私又给谁去?
他只得铁青着脸色对云若岚摆摆手示意她快进去。
云若岚低声吩咐了锦绣与苏媚儿几句什么,转过进了屋。
忽然从里面飞出一只药碗“啪”的一声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里面传出香茹虚弱的低吼:“我不喝,你给我走开!”
云若岚自顾找了张椅子舒舒服服的往里一靠。朝着端坐在自己对面太师椅上的大夫问道:“她怎么样了?孩子可还能保住,大人碍不碍事?”
大夫捏着胡子皱着眉头,摇头晃脑的说道:“这个夫人的情况怕是要不好!这个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死胎在她腹中长久不下,对她也是不利。”
云若岚淡淡的道:“那依照大夫的意思,该如何是好?”
大夫低着头略一思忖,说道:“依照老朽的意思,只能用药将她腹中的死胎催下来,这位夫人体虚乏力也不知能否撑得下去。老朽也只能尽力而已!”
这时从外面急匆匆的进来一个产婆子她端着药碗,头也不抬的便要往里走,云若岚将她叫住:“姨娘现在这样你怎么敢丢下她自己去端药?丫头呢?丫头都干嘛去了?”
一股刺鼻的气味儿迎面扑来,云若岚冷笑,如此虎狼之药一旦服下必然是母子俱损,难为他们仓促之间准备的倒是既周到又麻利啊。
那产婆浑身一抖呆呆的立在原地,还有些搞不清楚这个小姐是什么意思?只好结结巴巴的说道:“原本是贵府的丫头送来的催产药,可那位夫人砸了药碗,又不肯让她贴身的丫头离开一步。原本这屋里还有几个嬷嬷的,可就刚才那位夫人连砸带骂的都给赶走了,老身只好自己动手熬药去了。”
云若岚见那产婆目光闪烁,端着药碗的手也在不断的微微发抖,药汁不断的洒落出来。
那产婆偷眼打量见云若岚,只见她的眼睛,正不断的围着手中的药碗打转。
那产婆本就有些心虚,手一软“啪”一声药碗摔了个粉碎药汁四溅。
云若岚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盯着那大夫,问道:“不知大夫开的是什么药?”
那大夫的眼皮随着破碎的药碗一起跳了一下,他若无其事的说道:“这是催产的汤药。老朽刚刚说的很清楚了,那位夫人的情况现下只能如此。”
云若岚冷声:“你身为大夫不知悬壶济世,救人活命反而下如此毒手,残害人命,你究竟是何居心!”
那大夫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十分气愤的说道:“这位小姐好生无礼,我陈瑞的医术在这中都城虽不能说有多大的名气,可还从未传出医死过那个,小姐如此讲话实在是欺人太甚。”
云若岚轻轻一笑慢悠悠的说道:“你且别急,今日我定要让你们心服口服才罢!”
过不多时锦绣掀帘而入,走到云若岚身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又拿了个什么东西塞到她手里,没过多一会苏媚儿也回来了,拿了个小包往桌上一放,便静悄悄的站到云若岚身后去了。
云若岚心中轻笑,苏媚儿还挺能干,居然真的将药渣子找回来了,她慢慢的翻看了几下,然后重重的一拍桌子,呵斥道:“你们这群大胆包天的混账,还不给我从实招来,信不信我连人带药一起送到老爷跟前去!”
云若岚见他们还是不肯开口,心想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呢,说着将一只十分漂亮精致的虎头鞋举到那大夫眼前来回一晃:“你以为你这样你的小孙子就会平安无事吗?”
那大夫眼的珠拼命的转来转去,下巴上的胡子跟着直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