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谈话被打断,冥二还想说些什么,乾木木却说要先去饭厅,不能让王爷等着,冥二听着话想着也是这个道理,便不再细说,其实他也知道,乾木木在回避关于她身体的问题,乾木木说要换衣服,冥二识趣的先离开。
  “终于……要离开了。”乾木木走到屏风后面,打开那个抽屉,青玉色瓷瓶轻轻的摇晃,里面发出微微的水声,乾木木深深的看了瓷瓶一眼,最后一个仰头将里面剩余的药水全都喝进了嘴里。
  乾木木不知道今天等待她的会是一纸休书,不过若是知道,她怕也只是微微一笑。
  “都退下。”午膳很丰盛,乾木木刚一踏进饭厅,冥若凡就清冷的出声,吩咐下人侍女都退下,乾木木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位子上坐着的冥若凡和白绾音,每一次白绾音见到自己都会起身行礼,叫上一声姐姐,即使她心不甘情不愿,但那些虚礼在冥若凡面前,她还是表现的很好的,但这一次……乾木木看着笑靥如花的人,不由得挑了挑眉头,胸口有些郁猝,她知道那药水开始有了反应,乾木木脸色发白的站在那里,定定的看着冥若凡,当她看到夏臻走进来的时候,面色一变,因为夏臻手上拿的东西,那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两个字休书。
  乾木木低下头,轻声笑了出声,带着些许凄凉,三个月,她失去了太多,一颗真心,两个月的呕心沥血换来的就是这样的一个结果,乾木木不怪谁,甚至当初钟离落说冥若凡的书房里出现了休书字眼,乾木木那个时候的难受和心痛也是和现在不同的,听到是一回事,看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给我的?”乾木木面色平静的看着夏臻把东西交到冥若凡手上,又看着夏臻退下,看着冥若凡冷漠的视线投射过来,看着……白绾音那怎么也掩藏不住的笑意,一时间觉得自己像是戏子一样的可悲,她的存在似乎就是用来取悦他们的。
  冥若凡不说话,只是将手中的东西递到乾木木面前,这一刻冥若凡和乾木木对立,从来没有一刻让乾木木觉得冥若凡是如此的高大,自己即使仰望也目所不及,而且仰头久了……脖子会痛,会累,就如同人心一样。
  乾木木悠然往前迈了一步走到男子面前,“王爷,我做了你一百多天的王妃,好歹给点酬劳吧?一百万两应该不多吧?陪吃陪睡陪玩,每天才收一万两……”乾木木的话语是笑着说出口的,心口的窒息感却越发的凝重,本来今天为了上演一番戏码,药水服用的就有些过量,没想到冥若凡一纸休书更加刺激了自己的心绪,那药水在自己身体里不断的作用着。
  男子冷漠的脸上,突然闪过一抹让人更加打颤的寒气,咬牙切齿的扔出一叠银票和那一张休书放在一起,丢到乾木木怀里,冷冷地从牙缝挤出一个字“滚!”
  她嫣然一笑捡起地上散乱的银票,整齐的放在一起,身体从指间到嘴唇都在颤抖着,乾木木依然保持着笑容,胸口的气闷让她不得不咬紧牙根,她知道药水要发作了,看着冥若凡身后的白绾音,那得意的笑容,看向失败者的得意神色,一时间乾木木竟然在替她可悲,可是意识到自己想法的同时,她突兀的笑了,可悲,自己何尝不比她还要可悲,至少她得到了冥若凡的怜惜和宠爱,而自己得到的只是无情的利用,寒毒的解药研制成功的时候,她就猜到了今天的情景,只是没想到来的如此之快,看着整齐放在一起的银票一张张都在提醒着她对于冥若凡来说的价值。
  “一场姻缘,一朝缘尽,冥若凡……日后,桥归桥路归路,我再也不会帮你了。”为他付出的不算多,但这些年来,他是自己唯一付出这么多的人,即使是对自己有再造之恩的老乞,自己也不曾如此对待过,乾木木话落,将银票和休书放进怀里,这以后是她和老乞生存的根本了,用她自己换回来的。
  乾木木看着冥若凡,冥若凡的视线却不在她身上,而是将手搭在从后面过来的白绾音身上,擦肩而过时,乾木木泪眼婆娑,听着冥若凡一步一步踏出大厅的脚步声,视线模糊,有什么东西从嘴角溢出,一瞬间发出一声响,冥若凡和白绾音回头的时候,只见乾木木卧倒在地上,冥若凡冷着脸皱眉,走近一看整张脸都黑了,乾木木的嘴角殷红的血,不断的下流,那一刻冥若凡一直镇定自若的心慌乱了。
  “夏臻。”冥若凡冷着声冲着门外呼唤,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音调也提高了,在一旁的白绾音一脸的面无表情,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乾木木迷离之际听到冥若凡的声音,眼角的泪终于忍不住下滑了下来,冥若凡从现在开始,我们之间的句号要画上了。
  乾木木的昏迷在表面上来说对王府并未造成什么慌乱,但实际上却也让一些人寝食难安,例如冥二,例如冥若凡,例如钟离落等等……
  “情况怎么样?”冥若凡看着一直皱眉和榻上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的乾木木,不得不承认他此刻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按理说这个时候休书已经拿了出来,乾木木此刻是死是活都和自己没关系,而这个时候计划也开始就绪了,他此刻最应该在地方应该是白绾音的房里,而不是站在这里有些焦急的问着冥二,乾木木的情况。
  “主子,自从王妃失踪回府以后,她的身体每况日下,心脉衰竭之症本就是要心平气和慢慢调理的,但……今天可能是受到的刺激太大了,气血上涌,脉相越来越弱,恐怕时日无多了。”冥二闭着眼睛单膝跪地说着话,声音里带着惋惜,这一次确确实实是身体虚弱,心结所致,不像上一次那病症来的莫名其妙,冥二从半个多月以前就已经察觉了,并且每天都看着乾木木服药,只是没想到……没想到主子今天却给出了休书,对一个女子来说,尤其是皇上赐婚的女子,若是圣上准了休书,就等同于绝了这个女子的生路一般……
  “时日无多?”冥若凡看着冥二的头顶,再看看榻上虚弱呼吸的人,脚步硬生生的退后了一步,闻讯而来的钟离落进门映入眼帘的就是冥若凡面色复杂不发一语的看着榻上的人,而冥二单膝跪地,却也沉默着,气氛很不好,非常抵抑,这是他的第一感觉。
  “发生什么事了?”本来前几天商量好最近几天开始启动计划的,钟离落几日午时闲来无事过来转转,结果走到长廊的时候,就见到面色凝重的夏臻,听说乾木木昏倒,匆忙赶了过来,结果这是怎么一回事?
  “休书。”冥若凡听到钟离落的声音,长叹了一声,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只手捂着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钟离落走到冥二身边把他拉了起来,眼神示意榻上的人怎么回事,却见冥二面带悲戚的摇摇头。
  “受伤了?”关于休书的事情,一个多月以前他心里就有了谱的,因为冥若凡从来不会无缘无故提起无关紧要的事情,他当时既然说了,那早晚有一天就一定会做,所以刚才说休书两字,钟离落已经猜到了一些,怕是今天已经给了乾木木休书了,只是不知道榻上昏迷不醒的人是什么情况?看样子……似乎异常虚弱。
  “心气郁结,心力衰竭,受了刺激,心血上涌,最多不过两个月的命了……”冥二看了看榻上的人,最终作为一个医者身份,竟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站在一旁默不作声,该用的药已经用上了,什么时候能醒就看榻上人的造化了。
  “罢了,冥二,你先下去吧。”冥若凡挥挥手,语气带着疲惫之感,冥二点点头默不作声的退去。
  “身体怎么会虚弱的这么严重?”房间里,钟离落坐在冥若凡一旁的椅子上,轻声说着话,语气里也带着惋惜,冥二的医术和皇宫中的太医是不相上下的,若是他说出这样的话,即使不能全然肯定,也八九不离十,尤其是现在乾木木的脸色白的确实吓人。
  “前段时间从北皇那里回来,冥二就和我提过这件事情,只可惜……当时并未在意。”冥若凡望向榻上的人眼里竟然破天荒的出了自责神色,钟离落突然觉得事情发展有些突兀的棘手了,乾木木的身体是他们没有考虑在里面的,一直以为她是一个懂医懂毒的人,却不想……医者不自医,自己的身子竟然到了如此田地。
  “这不是你的错,为了大局我们必须这样做。”钟离落叹了一口气,手拍在冥若凡的肩膀上,重重的抵了一下,随即便又是一声叹息。
  “明天若还是醒不来就把人带到你那里去吧,让冥二随身照顾着,哪怕是两个月的命……本王也要她活着。”冥若凡站起身走到床边,深深的看了脸色苍白的乾木木一眼,转身走向了门口,钟离落轻轻应了一声,和冥若凡一起走出了房间,屋外即使是中午也很寒冷,风在关门的刹那被阻隔在门外。
  屋里榻上的人,在关门的刹那间睫毛缓缓的抖动着,随即慢慢的睁开了双眼,静静的看着上方,随即嘴角一抹浅浅的弧度勾起,白皙的手探向自己的怀里,那里放着休书和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