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若凡就站在皇帝身侧,一身朝服,显得格外严肃俊朗,同样那冷漠的面容,更是让乾木木想起了他们曾经初遇的时候,一时间心里有些感叹,他还是他,她也还是她,只是却也不是了。
  钟离落一声令下,队伍缓缓前行,前方的身影威风凛凛,乾木木肃然起敬,不经意转头间撞上了冥若凡冰冷的眸子,只是她不知道那双墨黑的眸子里是否有自己的身影,也不知道他是否知道自己此刻正在认真的看着他。
  “皇弟可是心里不舍?”关于对乾木木的怀疑,皇帝也是知晓的,关于他和钟离落的处理方法,倒也没反对,只是此刻看着站在城楼上看着乾木木的身影,眸子一动不动,倒是让皇帝有些疑惑了。
  “皇兄说笑了,无论走多远,总会回来的,何来不舍?”乾木木,希望你不要让本王失望,冥若凡再一次深深的看着那已经转过头去的身影,最后抿着嘴唇不发一语浑身散发冷气的走下城楼,路过身旁的大臣一个个都对此刻的冥若凡敬而远之,生怕冥若凡一个迁怒冷气散发到自己身上,共事多年谁都知道此刻冥王的心情很不好。
  大军加快路程,路上即使休憩也是风餐露宿,干粮,冷水下腹,不过五六日折腾下来,乾木木的脸色就变得极为苍白,即使自己带了药丸不断的服下给自己调理身体,但到底是女子之身,而且这几年虽然偶尔也和老乞四处行走游历,却也没遭过这样的罪,在第六日傍晚到达边关之城的时候,乾木木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醒了?”迷糊中,身子并不好受,时冷时热,不过乾木木意识还是存在的,她知道身旁有个人照顾着自己,终于在吞咽了一些苦涩的汤药之后,不过多时乾木木便清醒了过来,头还有些昏昏沉沉的,睁开眼有些迷糊的看着周围的环境,刚好屋门打开进来了个人,正是一身戎装的钟离落。
  “嗯,我睡了多久?”乾木木应了一声,支起身子靠坐着看向钟离落问着,喉咙有些痛,身子发虚,浑身无力,而且胃里还不断的翻腾着,想要呕吐的感觉,自己这怕是风寒加水土不服了吧,没想到刚来就给钟离落添了麻烦。
  “这是第二天清晨了,醒了正好,等下吃些东西,我们又要赶路了,不过这次不用着急半日之后就可到达驻扎之地。”钟离落说着话,给乾木木倒了杯水递到她面前,随即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给自己也倒了杯水。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毕竟自己现在的身份不便,虽然自己女扮男装过来军营,想钟离落都已经和冥若凡商量过的,但到底是军营中的,军法不容情,若是被人发现了,钟离落虽然贵为将军怕也是不好交代。
  “无妨,此行倒是也有两三个人生病,你这一昏睡倒也不显得突兀,只是到了边陲驻扎之地,倒是要谨慎小心了,若是被发现身份,到时候怕是我也保不了你。”钟离落不在意的摇摇头,乾木木喝着水,喉咙显得好过很多。
  “嗯,我知道。”乾木木点点头,钟离落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叮嘱她可以稍微再休息一下,稍后有人送早膳过来,半个时辰之后便出发了。
  钟离落出去之后,乾木木才打量起这个房间,不算大,或者可以说上有些小,比起冥王府自己的房间,将军府里自己暂住的房间,连那房间的一半大都没有,摆设简单,除了一个梳妆台便是用餐的桌案,一张床,一个衣柜便没有了,可以说是简陋了,不过在这边关苦寒之地,倒也算是不错的吧?
  半个时辰之后,乾木木用完早膳,匆匆的洗了个澡,收拾了下自己,服了些药丸,正在屋里踱步,恢复体力的时候,门被敲响了,是一个士兵,通知自己该出发了,乾木木拿好包袱随他走了出去,府邸外士兵整装待发,乾木木刚想上马却被一旁的士兵拦住了,示意自己上马车,乾木木看了前方马背上的钟离落一眼,想来应该是他吩咐的,乾木木也就没有推辞,直接上了马车,里面已经坐着三个人,看样子都很虚弱,应该是钟离落口中这次和自己一起生病的士兵。
  “这是补身体的药丸,不嫌弃可以服用一粒。”乾木木友好而又有分寸的对着三人微微一笑,拿出一个小瓷瓶对着三人说着。
  “如此多谢,我是这次跟随的厨子,头一次过来,有些不适应如此的长途跋涉。”没有透露名字,简单的道谢接过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在手,毫不迟疑的放进嘴里咽了下去,对于这样没有怀疑的举动,乾木木倒是有些欣赏这人的大胆了,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老实爽快的汉子,其余两人还在犹豫着,并没有接过那瓷瓶,乾木木看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接过药瓶放在怀里,随即靠在后面板上,开始闭目养神。
  “兄弟这是随军大夫?”那个先前接过药丸的汉子,在看到乾木木睁开眼睛的时候上前搭话,其余两人一直默不作声,想来这一路他也是寂寞了,乾木木点点头,揉了揉眼睛将帘子撩起一个缝隙看向窗外,如今正值冬日寒冷时节,这边关所到之处更是萧条,冷风吹过,乾木木快速的放下帘子。
  “说是半日就到驻扎之地,这晃晃悠悠的也走了有一会了,想来是快到了。”那汉子见乾木木只是点头并没有接话,便又找话说出口,一旁的两人似乎觉得有些吵,不耐的啧了一声,并没有说话,然而马车里寂静只能听到车轮转动的声音,这一声嫌弃倒是让人听的清清楚楚,乾木木看过去一眼,无声的笑了笑,垂下眸子掩盖住所有情绪。
  “想来是快了。”乾木木倒是应了那汉子一声,那汉子本来因为其他两人的嫌弃而不快,此刻听到乾木木应声,倒也爽快的笑了一下,随即不再说话,乾木木看着那汉子,心里更是多了一分欣赏,倒也是识趣的人。
  一个上午,就这样在静谧中度过,在马车停下的时候,乾木木又觉得有些反胃,早上吃的并不多,而且刚刚醒来身体恢复的也不算好,倒是那厨子汉子吃了自己的药丸一个上午便恢复了精神,其他两人看起来也是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果然……苍凉。”马车停下,几人纷纷下了车,乾木木看了眼前的景象,士兵一个个开始卸载粮草,钟离落和其他几个随行将军与迎接的将军进了营帐,有些急切的步子,应该是军情紧急了,乾木木四周看了一下,营帐栅栏外,一片苍茫之地,有股凄凉之感涌上心头,这里似乎是地处一个山谷中,地界倒是不错,三面环山,一处沟壑纵横。
  “小兄弟可是随行军医?”一个将士急匆匆的走到乾木木面前,言语带着急切询问,乾木木被这样焦急的语气问的有些愣住,呆呆的点着头,下一刻手腕就被人拉住,忙不迭的跟着那人身后跑,穿梭巡逻来往的士兵跑进一个营帐。
  “穆沐,快过来看下裴将军伤势可还有救?”一进营帐,乾木木才看见刚才随钟离落一起进帐的将军都守在一个床榻前,面带焦急,满屋的血腥味,越是凑近气息越浓烈,旁边还有两个拿着带血纱布的人,看样子应该也是大夫。
  穆沐是乾木木给自己起的化名,此刻踏进军营之后,她便是穆沐,开口的正是钟离落,乾木木恢复神色,面带严肃的走向床榻,没办法她年龄不过二八,虽然其他士兵也有十五六的年龄,但她一个女子骨骼本就瘦小,脸庞更显清秀稚嫩,此刻只能让自己表情严肃一些,否则光看着脸就没人信她的医术了。
  “刀伤倒是不妨事,只是这内府伤及的厉害,胸腔下的肋骨也有碎裂现象,胸口处已经有蛇毒在蔓延,性命垂危。”乾木木快速的看了一遍榻上的人,裴将军?便是那个和钟离落齐名的骁勇善战的将军吗?据说用兵如神,脑中多有良策计谋,征战多年,身边并没有随行谋士,与那冥若凡倒是有几分可比之处,如此良将……
  “能否尽力救活?”一旁的一个人开了口,乾木木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钟离落下位,应该是副将,乾木木抿着嘴唇。
  “我只能说……尽力。”床边还有草药,想必刚刚的两个大夫已经用了一些方法,乾木木看着裴将军胸口刀伤的肉皮,那处已经发紫犯黑了,从怀中掏出一瓶药,倒了两粒丸药放进裴将军的嘴里。
  “我需要干净的匕首,还有油灯,麻沸粉,止血药。”乾木木拿起一旁放着的纱布,沾着一旁刚刚倒好的清水,倒上一些怀里拿出来的药粉,一点点擦拭着那毒素不断扩散的伤口,一旁的两个大夫倒也麻利,知道自己不能救,倒也配合的默契,把乾木木嘴里叨念的东西给拿来了。
  “可有烈酒?”乾木木看了一眼,快速的将刀放在油灯上烤了起来,一旁的一位将领听了话,匆忙的去拿了烈酒,周围的几个将领面色依然不是很好,不够此刻对于乾木木他们也只能抱着希望,因为钟离将军对他的态度,似乎很是信任,心中揣测不安此刻却也只能如此等候了,毕竟军营中的大夫看了一遍,都是摇头惋惜。
  刀子被火烧了一会,乾木木把刀子挪开,烈酒对着刀子撒了一些,随即拿着麻沸散包裹递给一旁候着的大夫。
  “放到裴将军的口鼻间,起到麻醉作用就行,注意裴将军呼吸。”乾木木吩咐着将刀子对准裴将军胸口半条手臂长的刀伤,眼睛闭了一下,咬着牙狠心的对了剜了上去,硬生生的将伤口边缘发黑的肉切了下去,血液不断流淌,乾木木示意一旁另一个大夫拿着沾有止血粉的纱布不断的擦着伤口。
  一屋子的将士有些不忍直视,纷纷转头,血腥味越来越浓烈,迷糊中的裴将军也被这痛楚惊醒,但因为麻醉的关系并没有太多挣扎,只是发出的闷哼表示着他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