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还需要修生养息些时日,此次虽是大捷,伤亡却也比以往厉害。”刚刚同样在伤兵帐篷转了一圈的钟离落低沉的说着话。
  “将军,属下请罪。”一旁的武子羽打断了裴将军刚要说的话,单膝跪地低头抱拳的说着话,对于这样武子羽的这一动作让屋里人愣了一下,随即裴将军示意一旁的裴毅将武子羽扶起身。
  “武副将此次乃是胜战立功,何罪之有?”裴将军和钟离落对视一眼,轻声说着话,话落轻轻的咳了几声,裴毅忙上前帮他拍抚后背。
  “将军才,此番伤亡乃是末将领兵,指挥不当造成的,自当受罚。”虽然站起了身,但是武子羽依然低着头没有去看裴将军,而是固执的认着错。
  “武副将,对方领兵的可是那朱祥国二王子?”钟离落看了一眼对面低着头的人,代替裴将军发问。
  “正是。”武子羽毫不犹豫的点头回答,却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如此,便是有情可原了,我方胜战靠的就是精兵将广,兵力乃是对方几倍之多,但对方虽然战败,却也靠着取巧而至我军伤亡惨重,那朱允本将军乃是和他交过两次手,指挥交兵,却也是个难得的将才,你头一次与他交战,吃亏实属正常。”钟离落温和一笑,踱了两步,细细的说着话,话语里竟然毫不掩饰对对方将领的夸赞。
  “不错,那朱允却是难得之才,出兵前我曾嘱咐子羽要小心为上,却还是着了他的道,倒也没什么有罪无罪的。”裴将军在榻上也笑了一声接下钟离落的话,轻轻的摆摆手,样子不甚随意,一旁的武子羽抬头,看了看钟离落又看了看裴将军,眉头一蹙。
  “末将请命领兵征战朱祥国。”武子羽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整个营帐一时间回荡着他那坚定不移低沉的声线,钟离落脸上温和的笑意不变和榻上的裴将军对视,裴将军也是微微扯动嘴角,无声的笑着,冥冥中似乎两人做了什么决定。
  “罢了,既然在那人手中吃了亏,自然是要讨回来的,不过此番前去我军还需要整顿些时日,这段日子武副将也先修养好,此次征战本将军与你同去。”钟离落轻笑着应了下来,那武子羽动了动嘴角,像是还有话说一般,却见榻上裴将军也是赞同的点点头,便咽下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随即几人便出了营帐,里面只有钟离落和裴将军在一起讨论接下来的对敌战术,裴毅走在武子羽身旁,拍拍他的肩膀,两人视线相接便是相视一笑。
  “听闻那朱允战术诡异,善用兵,却奈何其母身份低微,一直被大王子抵了那么一头,文成武德不说,那相貌倒也是不错的,此番子羽可是看到了?”裴毅揽着武子羽的肩膀就这样穿梭在军营间,说话时呼出白气一簇簇,裴毅却也不觉得冷。
  “倒是年纪轻轻,看样子和兄弟你的年纪差不多大,远远看去倒像个弱书生。”武子羽点点头说着,两人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军营入口处,守门的士兵恭敬的行礼,两人点点头朝着边缘走去,对面是山坳出口,三面环山,站定看着眼前的荒凉,裴毅竟然无声的叹了口气。
  “也不知这仗何时才能完。”裴毅小声的说着,听到裴毅的话,武子羽笑了笑,甚是爽朗有声。
  “怎么?兄弟受不住这军营苦寒,可是想那繁华悠闲的生活了?”武子羽调侃着说着,转头对上裴毅略带担忧的神色,倒也是不自在的住了嘴。
  “只是觉得……这一开战便要有死伤,心中甚是难受。”裴毅不像武子羽是地地道道的武将出身,没读过什么书,小时候家里穷直接入了军营,裴毅以前其母就有意将他培养成文官,总是不想让他和裴将军一样走了武将的老路,后来裴母离世,因着惦念父亲,便随着其他将官南征北战,此次时机成熟才过来父亲身侧侍奉着,武子羽一听裴毅的话就知道他又开始墨水泛滥了。
  “这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仗我们若不打,死伤也是再所难免的不是吗?想那苍国那般强大,最后不是也演变成如今的多分天下了吗?我们若是不打仗,我们的百姓便要接受别国的欺负。”难得的武子羽接了话,说着他觉得文邹邹的字眼,话落转头对上裴毅似笑非笑的眼睛,顿时俊脸一红,轻咳一声再次抬起步子朝着自己营帐走去。
  “子羽兄,等等兄弟。”裴毅看着那高挑背影,微微勾唇,声音放大的呼唤着,起步朝着那背影追去。
  忙活了一整天,中午伴随着血腥味,匆忙的吃了点东西,便又开始检查伤患,好在傍晚的时候情况基本已经稳定住了,不过却分外疲累,乾木木揉弄着额角,带着一身血腥走回自己的营帐里,军营中灯火通明,巡逻的士兵紧紧是两个营帐的路程自己就碰到了一批,安全倒是不用担心了,只是……乾木木借着火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有些小洁癖的她实在是无法这样入睡,只是现在人来人往的……
  踱着步子走到厨房方向,里面的人还在忙碌着,乾木木站在那里,迟疑了一会终究没迈动步子进去,还是晚点再来吧,不过烧锅热水,晚上人少的时候倒也方便,刚要转身离开却听到一个声音。
  “小兄弟,你怎么来了?”声音相熟,是不久之前才在马车上听到的,顿时想起那汉子说是在厨房干活的话,真是刚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
  “大哥,小弟刚刚做完事,身上很乏,想那些热水泡泡,不想还有这么多人在忙,想着晚些时候再过来。”乾木木转身微微一笑,对着那憨厚的汉子说着话。
  “要热水啊?没事,将军们的吃食已经让人送过去了,现在烧锅热水也不麻烦,兄弟等等,我这就去看看。”那汉子看着乾木木身上的血迹,顿时笑了笑把事情揽了下来。
  “如此,便麻烦了。”乾木木也不推辞,反正在马车上,自己也算是帮过他一把,今天确实很疲累,只想泡个舒服的热水澡,早些休息,血腥味充斥鼻息,到现在依然没什么胃口。
  “外面冷,兄弟到这边坐坐吧。”那汉子见乾木木依然站在门边不动,便冲着乾木木招了招手唤了一句,乾木木看了看他烧水的那边,也不算拥挤,刚好旁边有桌椅,应该是厨房人用来吃饭的地方,乾木木也不矫情,三两步走进里面便在一旁坐下来慢慢等候。
  “兄弟这是刚刚医治完伤兵吧?”那大汉一边往锅里添水,一边和乾木木闲聊搭话,乾木木含糊的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她知道大汉话还挺多的,这不刚应下那边又来了话头。
  “兄弟可是这军营里刚传开的穆大夫?”那大汉盖了锅蹲下身拾掇干柴,回头看了乾木木一眼憨厚的脸满是和善的笑意,乾木木对于他这样的老好人和自来熟性格也没太大反应,依旧不咸不淡的应着,和煦的笑容恰到好处的显在脸上。
  “这倒真是小神医了,在马车上我就说兄弟的药丸好使,没想到刚到这就救回了裴将军的命,这事啊,不到一天工夫就在军营里传开了,现在没几个人不知道穆大夫的名号了。”大汉如是的说着话,乾木木淡定的笑着摇摇头。
  “也没什么,只是碰巧罢了。”乾木木谦虚的说着话,实际上真的是碰巧,谁让的过去一个多月的时间都在研究毒呢,本来医术还不太好的,在冥王府那段日子倒是让自己疯狂的研究出了点成果,没想到刚到这里就用上了。
  “兄弟这就过谦了,那医治好了就是医治好了,医术了得却是没错的。”那大汉语气略带固执的说着话,乾木木随即也不与他争什么,只是在他说话的时候,时不时的应上几声,不冷漠,也不太亲近。
  出了那厨房的时侯天已经大黑了,刚刚那点灰蒙已经不见了,那大汉倒是好人的帮自己把水拎了两桶到帐子里,另外两桶是外面守卫的士兵帮的忙,见到自己唤了一声穆大夫,语气倒也是恭敬,乾木木一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看到他们恭敬的帮忙倒也没推辞,微笑的和他们回了自己的营帐,想来真像大汉说的一样,现在军营中倒是没几个不知道自己的。
  “谁?!”刚刚送走那两人,正准备脱衣服的时候,突然门口的帘子动了一下,里面的一层帘子,很轻微的拂动,营帐里说不上暖和,但是至少里面是没什么风丝的,里帘若是没人触碰不会无缘无故的动弹,乾木木立马侧身警觉的看着门口。
  “王妃莫怕。”冥一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现身出来,一看到是冥一,乾木木确实放松了呼吸,连身体也不那么紧绷了。
  “你怎么来了?”乾木木疑惑的看着冥一,不过只是那一眼疑惑罢了,随即想到他既是冥若凡身边的人,自然是听候冥若凡的差遣,此刻出现在这里想必也是冥若凡的意思吧。
  “王妃尽管沐浴,冥一会守在这里。”冥一并未回答乾木木的问题,当然现在乾木木也不需要他回答什么,只是听到冥一的话睨了他一眼。
  “我已经不是什么王妃了,你莫要唤错。”乾木木看了一眼屏风方向,还是拿起柜子里多余的外衫展开搭在了上面,身后的冥一抿了下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