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先生未再请求,而是继续朝着王府内看,看到云椛正要走出来,小眼微微眯了眯。
“还不走?”府兵再次撵人,语气已不似先前。
“怎么回事?”云椛走到门口,正听见府兵撵人,看了一眼算命先生,问道。
“云总管,这个道士在王府门口窥探了许久,怎么也撵不走,还说要见小姐。”府兵道。
云椛看向算命先生,先是打量了一番,才道:“先生想要见我家小姐,是有什么事情?”
“哦,在下听闻云小姐前些日子受了重伤,前来问问,不知云小姐伤势好了没有?”
“多谢先生关心,我家小姐已无大碍。只是我家小姐已经掌家,最近年底事忙,恐不得见先生。”云椛见算命先生面容算是和善,说话也并无不妥,顺着他答道。
“既是如此,在下便不打扰了,不过请云总管转告云小姐一声,她上次付了三十两银子给在下,在下自当为她点算三次,这是余下的最后一次,让她新春宫宴,无论如何莫要进宫参加宴会。”算命先生道。
云椛一愣,皱眉看着他:“先生此话何意?小姐是云王府唯一的嫡女,圣上明旨指定了小姐必去,难不成要小姐违逆圣意?”
看上去就是个道士,莫名其妙的跑来王府门口,让小姐莫要进宫,却又不说明缘由,如何信?
“违逆圣意也好,还是别的什么法子,总之新春之夜不要进宫便是了。”话落,他已经转身离去。
云椛看着远去的背影,皱眉。
他是否应该将此事告诉小姐?
正在踌躇之间,马蹄声渐近,抬头望去,正是云隐策马而来,云椛忙整理思绪,准备迎世子。
“世子,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云椛走下台阶,一个府兵过去接过了云隐手中的马僵。
“诸葛如心割腕自杀,我赶回来接洛情过去看看。”云隐道。
“什么?如心小姐自杀?”云椛一惊,显然是怎么也想不到,一向活泼开朗的诸葛如心,竟然会走上自杀这条路,不过,随后反应过来的他,跟了上去:“如心小姐自杀,那不是应该找御医吗?怎么来找咱们小姐?”
自从小姐神医之名传出之后,经常有人登门,还真是辛苦小姐了。
“她拼着剩下的两口气,死活不让御医看诊,再说,她是女子,又是割腕自杀,估计也是不好意思让别人看吧。”云隐说着加快了步子,直接去额流云阁。
云椛落在后面,慢慢停住脚步。
能让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子走到自尽这条路,看来端王也还真是有本事,前两日刚刚听小姐说,端王会把诸葛如心捧去当太子妃,看来还成真了,小姐真是神机妙算!
没过一会儿,云隐已经将云洛情带了出来,上了准备好的马车,很快便消失在王府街上。
端王府大门紧闭,云洛情一到,立即有人开门迎进去,直奔诸葛如心的兰苑而去。
“云小姐,快请!”
顺着端王府管家的指引,很快便来到了兰苑,兰苑的门口,站着一个身穿青衫的年轻男子,手持白扇,见到匆匆而来的云洛情,蓦然收住了扇子。
整个端王府中都因为诸葛如心自尽而乱得鸡飞狗跳,可这个青衫男子,如一只闲云,对一切漠不关心,那般自在。云洛情不得不多看了一眼。
青衫男子便是端王府的谋士,轻尘。
他朝云洛情微微颔首,面容俊秀温雅,云洛情略一沉吟,已经走到了门口,不再看他,直直跨入屋内。
“云小姐,请您一定要救好如心,本王定重谢!”端王一见云洛情来了,忙开口道。
云洛情看了一眼端王,当真是很着急,只是他的着急,到底是为了亲生女儿,还是为了未来太子妃,尚未可知。
“现在情况如何?”云洛情开口便问诸葛如心身边的贴身丫鬟小颜。
“云小姐,您快进去瞧瞧吧,血现在是止住了,可小姐的脸白得像纸一样,死活不让御医看,只肯让您看呢,您快进去吧!”小颜担心道。
听此,云洛情大步跨进了寝室。端王想跟着进去,却被云洛情的一个眼神给挡了回去。
“端王爷,如心为何寻短见没有人比你更清楚,莫不是你觉得她死得不够彻底,还想进去刺激她吗?”云洛情冷声道。
端王迈出去的脚步蓦然收回,云洛情对他不敬,他也没心思计较,当下还是如心要紧。
云洛情走到诸葛如心床榻边,小颜拉开了床帘,露出一张惨白如纸的脸来,诸葛如心看到云洛情的第一眼,眼角滑落了泪珠,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来,可从她的唇语来看,她是在叫:“情姐姐……”
往日总爱拉着她的手,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现在却虚弱得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云洛情的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当下拉起诸葛如心的手腕,看了看随便处理过的伤痕,拉了另外一只手来把脉,片刻之后,她起身对小颜吩咐:“去准备热水。”
“是。”小颜匆匆出去准备,云洛情也走出外室,八仙桌上摆着御医用的笔墨纸砚,她径直提笔,很快便写了一张药方,递给端王:“王爷按照这张方子去抓药吧,这里自然有我。”
端王接过药方,心中明白云洛情如此做,是想支开他。
“好。”沉吟半刻,端王抽身出去。
兰苑中很快就只剩下青宁守在门外了,所有的人都被云洛情支走,而云隐被请到客厅等待。
云洛情再次走进内室,仔细为诸葛如心包扎了伤口。
“受这种罪,说不定还会被传到市井,遭人笑柄,你可怪我?”云洛情看着诸葛如心惨白的脸道。
诸葛如心微微摇头:“是我自己求姐姐帮忙的,这也是我自己的选择,若是我真的嫁给太子,还不如死了干净,如今姐姐不仅帮了我,还救了我,我怎么会怪你?”
“情姐姐真是神机妙算,说爹爹会让我嫁给太子,我起先不信,没想到回府之后便听见他和轻尘在谋划此事,亏得姐姐先就教了我此法,若不然,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日诸葛如心去云王府看望云洛情,其实是想去找云隐的,可去了云隐不在,便在流云阁中坐了一下午,期间,云洛情便与她将起此事。
“性命与爱情之间,你权衡之下,仍旧选择爱情,可你坚持的这份情谊,或许并没有结果,你是否想过值得吗?”云洛情定定看着诸葛如心。
“前日我在醉月楼遇见了聿太子,我问了他同样的问题,西楚江山与姐姐,他不顾一切,力排众议也要来东爵守着姐姐,我也问他是否值得,聿太子回予我说,此情不可用值不值得来衡量,只是他甘愿这么做。”诸葛如心拉住云洛情:“情姐姐,你与聿太子几番生死,你当真忘了他吗?”
这句话问住了云洛情,自她醒来之后,她记得很多东西,记得每一个人,偏偏不认识澹台聿。这些日子,她总觉得自己的生活中,似乎缺少了很重要的一角,却怎么也找不到缺的是什么。
“你失血过多,不宜多说话,好好将养着吧,这次虽然凶险,可也给了端王一个重击,他若还念着父女之情,定不会再逼你。若他还不肯放弃,一切交由我来做,你放心便是。”
替她掖好被角,云洛情起身,双眸中忽然之间没了焦距。
诸葛如心不过随便说了几句,她的心里,却忽然七上八下的不安起来。
但她很快平复下来,使自己不要再去想诸葛如心的话。
云洛情从端王府出来的时候,已经日薄西山,冬日黄昏寒气逼人,青宁忙帮云洛情披上狐貂披风。
马车前挂着一个“云”字,傍晚的街上人少了许多,马车行在人群之中,很是显眼。
花满楼的二楼临窗,百里闫身穿白毛领的大鳌,手中握着一杯清茶,一瞬不瞬的盯着街上行走着的马车,一直目送着马车拐弯,走进王府街去。
“王,既然京城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毕,是否该启程回南漠?离新年没几日了,新王必须登高祭主。”身旁的莫破提醒道。
百里闫沉默半晌才道:“本孤知道,准备一下,明日启程。”
……
腊月三十大年夜,云洛情早早起身,中午在府中一家子人吃了个团圆饭,午后睡了一觉。
经过悉心调养之后的云洛情,身体已经完全恢复,武功也精进不少,所以即便是在午睡中,当有人脚步声从她窗户口窜进来的第一刻,她已经觉擦到了,只是发觉来人并无恶意,因此她并未睁开眼睛。
来人进入她的屋子,见她尚未醒来,也不开口叫她,只是简单的扫了一眼整个屋子的布局,然后坐在桌旁,安静的等着床榻上的人睡醒。
过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云洛情终于翻了个身,睁开眼睛。
“云小姐终于睡醒了。”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云洛情起身看去,她的屋内,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他面色坦荡,唇角微微一笑。
“怎么是你这个神棍?”云洛情看清来人,当即翻了一记大白眼:“你来做什么?”
“前几日,在下请府中的一个年轻管家给小姐捎句话,不知小姐收到没有?”
云洛情回想了一下道:“云椛跟我说了,我也猜到是你,所以没放在心上。”她边说话边朝算命先生走来。
“云小姐还是觉得在下是信口胡说?”算命先生没有生气,没有意外,淡淡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