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当年能从九王中当选太子,难道不是云王府鼎立相助?你当上太子几次遭遇黑手,是云老王爷,当年的云王,为你挡了两次暗箭;你初登大宝,西川大军进犯,也是云老王爷率领三万铁甲击退西川二十万大军,保你皇位稳固。”
“为臣,云王府为你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为友,云王府也从未负过皇上。可皇上你都对云王府做了些什么?”
“住口!”老皇帝一怒,不愿再让东方朔继续说。
“在皇上稳固了皇权之后,你便开始猜疑云王府,觉得云王府功高震主,对你的皇权有威胁,暗里培植势力打压云王府,可你培植的那些势力,全都不是云王府的对手,你更加不安,甚至在皇后面前表现得越加明显。”
“于是,皇后深爱你之心,竟然引起了她的狠毒,她逼迫钱淑芬在云老王爷的汤药中下五石散,那时候,云老王爷刚从西川捷战归来,身负重伤,皇后竟然狠得下心来。”
“作为掌控天下一切的帝皇,你怎会不知?”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这一事被锦儿擦觉,她心知这是皇上你默允了皇后所为,不可能被告发,所以她傻到将自己的药与云老王爷的药替换了。或许只有皇后和钱淑芬知道,原本给云老王爷吃的五石散,尽数进了锦儿的口中,她整整吃了半年!”
“而皇上你,因为外间传言云王妃诞下嫡女洛情而落下病根,旧病复发而死,从此也对云洛情各种避讳,甚至在十一年前,还派人将她掳走,企图杀之,是与不是?”
“不——!是皇后杀了她,不是朕!”老皇帝不敢置信的直摇头,十三年来,他将夏侯锦的死因全数归在云洛情身上,闹得他与云老王爷,君臣不是君臣,朋友不是朋友,如今竟然有人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因他自己而起!
“东方朔,凭你空口白牙的说这几句,就要朕相信,你以为朕是老糊涂了吗?”
“皇上不信尽可以问问皇后,自始至终,皇后才是导演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前因后果,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的了。”东方朔看着皇后,双眸中闪着冷光。
老皇帝侧头盯着皇后,在等她的回答。
“哈哈哈哈……”皇后突然大笑起来,疯了一般。
“所有人,你们所有人都是因为她……”皇后笑了许久,慢慢平复下来,双眼如一潭死水,绝望至极:“我本来只想杀云老王爷,帮皇上解忧,可谁让夏侯锦那么聪明?”
“你!……”皇后这话,明显已经承认了东方朔所说之话,夏侯锦的死,的确是她所为,老皇帝突然的愤怒,恨不得一掌将她打死。
“你根本就是故意要杀锦儿,一开始她就已经发现了,你也知道,你若是不想杀她,早就会收手,可你没有!”东方朔也怒极,这个他曾宠爱过的妹妹,从什么时候开始,心变得如此黑白不分?变得如此残忍!
“是,我就是想杀了她。是我将她带进京城来的,可是她却……她夺走了我最爱的人的心……我怎能不恨她?难道她拥有的还不够多吗?”
“啪!”老皇帝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皇后脸上,硬是把皇后打了一个趔趄。
皇后震惊的捂着脸看着老皇帝,眼泪唰唰流出,老皇帝只看了皇后一眼,便起身,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千秋殿,嘴里还念着:“最毒妇人心……”
皇后和东方朔目送着老皇帝踏出千秋殿,皇后眼泪一直流不停,东方朔收回目光,看着皇后:“事到如今,你怨不得任何人,若我不阻止你,恐怕你还会做出更加令人心惊的事情。沁儿,我还当你是妹妹,如若不然,我就会让你沉沦地狱,不会管你。”
“哈哈哈……还当我是妹妹?我现在生不如死,与沉沦地狱又有什么区别?这都是你害的,在你心里,我这个妹妹,又怎么能比得上你心爱之人的女儿重要?我现在一无所有了,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东方朔心痛的轻轻闭上眼睛:“你欠云王府,欠云洛情的太多了,到此停手吧!”
“停手?”皇后望着东方朔:“你想让我看着玄痕变成当年的你,甚至是当年的皇上吗?绝不可能!”皇后吼道。
“他们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你又何必要去强求?再说,以玄痕的脾气,是你想干涉就能干涉得了的吗?”东方朔劝道。
皇后摇摇头:“你不必再多说了,如今你我兄妹之情已恩断义绝,无论我以后做什么,都与你无关,自然,我也不会管你做什么,若是你硬要阻拦我,你拦便是了。”
东方朔突然觉得很讽刺,讥笑几声,然后转身,慢慢走出了千秋殿。
殿外,云洛情尚还站在台阶上,东方朔看到云洛情,不觉一惊,她的脸色已然告诉他,他们在千秋殿内说的话,她已经知道了。
传音入耳,他怎么忘了,当年锦儿的绝技。
云洛情的脾气性格比当年的夏侯锦要爆裂得多,她知道了自己母妃的死因,知道老皇帝对她和对云王府做的一切,她会怎么做?
“你……”想到这里,东方朔看着云洛情,刚刚开口,却见云洛情已经快速走下台阶,脚下生风一般。
“洛情,洛情……”东方朔一边叫她,一边追上去,却不见云洛情的脚步慢下半分来。
澹台聿忽然拦住了他:“她需要安静,别追了。”看着云洛情远去的身影,心中某个地方,狠狠的刺痛了。
澹台聿侧头看了一眼千秋殿内,早已经人去楼空,依旧瘫坐在凤榻上的东爵皇后,一股怒意无端席卷眼底。
云洛情脚下的步子很快,出了皇宫上了马车,青玄赶着马车,觉得马车里小姐的脸色有些不对,与青宁对视一眼,青宁不敢多说,朝他摇了摇头。
马车很快到了云王府。
“小姐,到府了。”青宁轻声道。
云洛情没出声,直接掀开帘子下了马车,云王府门口守卫的府兵都朝她行礼,她充耳不闻,直直走进了云王府去。
一踏入云王府,铺面而来一股血腥味,虽然府内已经完全冲洗过,可空气中散发的血腥之气,仍旧未散去,可想而知,先前云王府中的厮杀到底有多惨烈。
她脚步顿了一下,扫视着整个云王府前厅,一进王府大门,两边的小花园中种满了花草树木,现在这些花草都残碎了一地。
青宁跟在她身边,她知道小姐心情不好,遂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云洛情停了一下,尔后朝梨园而去。
梨园中,御医早已经离开了,可云老王爷的屋内灯还亮着。
“小姐,您回来了?”云椛刚从云老王爷屋子里出来便看见了云洛情。
云洛情谁也不理,直直走进了云老王爷屋内,云老王爷的手臂用绷带挂在脖子上,看爷爷脸色也还好,应该伤的不严重。
她进屋之后,依旧不说话,坐在八仙桌前,就连青裳给她奉茶,她也恍若不闻。
没一会儿,云月乔哭着匆匆跑来梨园。
“三小姐,你怎么了?”青裳看着云月乔的样子问道。
云月乔哭得说不出话来,摇着头冲进了云老王爷的屋子,一推门进去看见云洛情,当即如喷涌而出的洪水,失声痛哭而出:“情姐姐……我娘……她走了……”
云洛情眸光一闪,她应该想得到的,如今的云王府对皇后并没有威胁,唯一能威胁到她的,就是钱姨娘,当年钱姨娘是奉了她的命令给爷爷下五石散,这唯一的证人,她当然不肯放过。
她伸手安抚着云月乔,半晌才说出话来:“你娘临走前,可有说什么?”
云月乔哭着道:“我娘说,是皇后……皇后娘娘要杀她。情姐姐,你说皇后娘娘她为什么……她与娘亲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杀了我母亲不可?”
云月乔摇着头,今夜的新年宴会,是她第一次见到皇后,只觉得她城府太深,心思太沉,是个不容易对付的人,可她怎么也想不到,皇后竟然会派人闯进云王府杀了她母亲。
“她和你娘当然有仇,是杀人的大仇!”云洛情的双眸似乎被什么定住一样,眼珠也不会转动一下,呆呆的说道。
“情姐姐你说什么?什么杀人的大仇?”云月乔听得糊糊涂涂,抬头追问道。
“你娘,钱淑芬,当年奉皇后娘娘之命,在爷爷的汤药中暗放五石散,被我母妃发现,母妃偷偷将自己的药与爷爷的药换掉,母妃吃了你娘放了半年的五石散,药石不治……是不是,爷爷?”云洛情话落,看向了老王爷。
“什么?是……是娘……”云月乔显然也被这个真相惊呆了,一个皇后竟然谋杀朝臣,还误杀了云王妃……难怪娘咽气之前,嘴里一直念着“皇后娘娘”,死了,也是死不瞑目……
“你都知道了?”老王爷并未对云洛情说出的真相感到惊讶,显然这件事情他早已经知道。
老王爷将云王,云隐,云洛情全都叫到了他梨园中的书房里,门外有青玄青宁守卫,将十三年前夏侯锦死的真相一一说出,无不震惊。
云王爷听完之后,直接瘫坐在楠木椅子上,不敢置信的摇头。
云隐也异常震惊,相较于云王来说,他冷静得多,待反应过来,他忙去看云洛情,见她像是痴傻之人一般,没有任何动静,脸上冰冷如霜。
云隐太了解这个妹妹,有怨,必还,有仇,她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