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没有间断的长途行走,让尤兰达感到极度疲惫,但她却不想停下脚步,因为她的身后,正跟著一个深沉的幽灵,无言的催促著她不断前行。
  尤兰达虽然不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头青,但她天生的性情,确实赋予了她远超常人的胆量,再加上独特的种族异能,变化多端的暗影袭杀技,也确实让她具有了胆大妄为的资本。
  虽然比她厉害的人很多,但能抓得到她的人,确实是少之又少,但这并不代表事情永远也不会出现例外,尤兰达现在还清楚地记得,那个幽灵所带给她的巨大震撼,以及所展现出来的那种让人恐怖的强大实力。
  尤兰达的生性比较开朗,做事也颇有主见,这在重视传统,以谦恭含蓄为美的影族人中是不多见的,但异类这个词匯还是眷顾了这个优雅的种族。
  族长大人十几年前的一对双胞胎,在给全族带来巨大的喜悦,可在数年后,这种喜悦,就全部转变成为担心操劳还有无奈。
  在影族族长威廉的心里,奥斯汀这个儿子算是没救了,自从异能觉醒之后,因为跑到其他几位族长的寝室,而被气急败坏的族长大人们抓回来的次数,就不下十几次。
  威廉族长也不是没有教训过他这个儿子,但苦口婆心说了几十万遍,结果却让人万分沮丧,最后,族长大人只能给他限定一个最低标準。
  “你是高雅的影族人,就是喜欢干些偷偷摸摸的事情,也应该选择一下对象吧?你跑到猛族和极地巨人的寝室里想看什么呢?摔跤还是较力?我拜托你,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变态欲望,也找些漂亮点的对象好不好?可别在人品没了之后,连影族的欣赏能力也特么的丢了!”
  后来的奥斯汀,果然接受了他老爸的提议,在以后的选择中,品味确实提高了很多,也算是为影族唯美的声誉做出了一些贡献,但自从他接触到诺尔古之后,一心盼著儿子能浪子回头的威廉族长彻底绝望了,时常感慨万千的对他老婆说︰“自从极地多了这位神子之后,我们就丢了个儿子,所幸尤兰达这个女儿还挺省心,要不然我可真不知道要怎么活了!”
  十岁以前的尤兰达确实很乖巧,但奥斯汀却知道,他这位妹妹比他要胆大妄为的多,只是自己的不小心和堕落,为她这位妹妹提供了掩护而已,并且因此,为很多无头公案背了黑锅,直到潜入极地神殿的尤兰达,被守卫神殿的庞大防护魔法阵困住,让各为族长当场抓了个正著,才算是暴露了尤兰达的真面目。
  尤兰达除了自身具备的种族异能,还具有著一种超乎寻常的能力,就是在梦境中预见将要发生的事情。
  事实上,很多人都拥有这种能力,只是预见能力强弱不同而已,在佛教和道教的经典中,这种状况被称为“阴魔”或者“阴乘”
  单从名字上来看,也知道这并不是一种好现象,而这种情况,大多是出现在一些身体很虚弱,而精神却格外敏感的人身上,这完全是因为过度敏锐的神经,通常都伴随著极度薄弱的意志力。
  这种人,很容易被游离在世间的一些秽物所乘,而被秽物纠缠的人,也会因此见到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上的东西,但尤兰达的情况却与这些情况不同,因为她从生下来就从来没得过任何病痛,意志力就更不用说了,虽然称不上是如钢似铁,但坚韧顽强却绝对名副其实。
  诺尔古也曾经研究过尤兰达身上的这种情况,得到的结论,跟阴魔没有任何关系,而是一种由多世累劫以来,大量的善行福报而得来的“有依神通”
  所谓的“有依”,意思就是有所凭借,在佛教中,属于福德果报,算卦测字堪舆颇为神验的人,也都属于这种范畴,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神通。
  虽说不上什么了不起的能力,但对拥有者趋吉避凶的指引却是无与伦比的,诺尔古甚至异想天开,想请尤兰达帮他预测一下战争走向,但他很明白,尤兰达只可能预测跟她本人有关的事情,和她最关心的事情,而且她的福报,也远远没有大到可以预测国家命运的地步。
  在诺尔古离开的日子里,尤兰达从来没有为此而感到忧虑,她不会像爱丽丝一样,在安静从容的外表下,掩藏著热切的火焰,也不会像莫西迪斯一样,用冷漠来装扮自己的脆弱,更加不会向天真浪漫的希尔维亚一样,在自己创造的童话里有哭有笑,因为她是敢闯神圣禁地的尤兰达,对情人的思念,对于她来讲,就像是夏日里的清风,冬天里的炉火,只会让她感到生活更加美好。
  但最主要的,还是她早就在梦中预见到了自己与诺尔古的将来,所以她只想留给那个黑发小子祝福,而不是悲伤与眼泪,但这一切,却都在一个月前的梦境中破碎了。
  在梦中惊醒的尤兰达,赤著脚跑到奥斯汀房间,在简短的交代之后,便在啟明星的指引下第三次逃离了极地,与她前两次逃走的目的一样,仍然是为了那个好似什么都无所谓的黑发小子。
  尤兰达走上了千万年也没有人敢踏足其上的冰峰山脉深处,在陡立如刀的冰峰中,寻找梦中的啟示。
  在半个月后,已经精疲力尽的尤兰达,终于寻找到了他要找的人,她生命中最为强劲的克星,或许也是他未来丈夫生命中最为致命的几个对手之一。
  冰封山脉延绵万里,只有一个缺口面向雷厉平原,但两侧的冰峰,却从来也没有人敢于攀登,极地虽然豪杰辈出,但不想活的疯子却也并不多见。
  面对万里崢嶸的冰封山脉,生物绝跡的无边冷漠,什么人也休想僭越它的尊严,在这里,“征服”不属于人类,只属于它,冰封山脉。
  尤兰达面对仿佛是从天而降的冰雪大军,感到了生平最为深切的恐惧,冰封山脉的大雪崩,是超乎人们想象极限的天灾,是神灵与魔鬼也畏惧的愤怒咆哮,它的怒吼,仿佛能够撕裂人们的灵魂,它的狂暴,展示了天上地下无可比拟的跋扈与猖狂。
  就在尤兰达精疲力尽即将放弃生命的抗争时,奇跡出现了。
  强大无比的斗气化作开天闢的长刀,在天地神威中竟然以攻为守,刀头在前,纵横百米,展现出万丈光芒。
  刀气凝炼深沉,将冰峰山脉的愤怒一分为二,而且在长达一个小时的对抗中,刀势越发凌厉,最后竟然仿佛要刺穿天地。
  一直希望这次梦境是一场虚惊的尤兰达,终于失望了。
  这次的梦境与以往的梦一样,是如此的真实,按照梦境中的事态发展,接下来,就应该是这把恐怖的长刀,摧毁了极地的神殿,斩杀了各部族的族长,还有无数奋不顾身的极地勇士,这些被杀死的勇士中,包括了她的朋友与亲人,还有未来的丈夫。
  尤兰达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如此颠覆以往预见的梦境,但她却实实在在的看到了这把魔刀的威力,朋友们没有这样的能力,族长们没有这样的能力,甚至那个黑发小子也没有这样的能力。
  “小姑娘,你是我这三十年来唯一见到的智慧生灵,我虽然可以通过其他途径见到外面的世界,但却远远没有真人带给我的实在感受,在我的梦中,你是如此的开朗快乐,以至于我都开始羡慕你的生活了!”
  尤兰达感觉自己的咽喉好像是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而心脏却在不住的狂跳,似乎想从她的胸腔里跳出来一样。
  将近两米的身高,行吟者穿著的黑色长袍,长袍上带有连衣风帽,将主人的脸孔全部掩藏在黑暗之中,全身上下没有丝毫袒露在空气中的部位,像是一个没有实体的幽灵,默默的站在尤兰达不远处。
  幽灵似乎看出了尤兰达的恐惧,继续说道︰“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因为你跟我是同一种人,我们都有别人不能窥见的世界,在那里,我们是为数不多的行走者”
  尤兰达努力平復著自己的情绪,在良久之后才问道︰“你真的要那样做吗?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呢?你在这里已经三十年了,我丈夫应该不会得罪你呀,你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呢?”
  幽灵在略微沉默后,有些激动地回答道︰“只允许你丈夫杀戮万千生灵,我却不能为故国和亲人报仇吗?我是埃尔帝国的臣民,凯安达更有大恩与我,我虽然因为在深山中苦练绝技,而没有及时返回故土为国效力,但这都没有什么,世事变迁本来就不是我们可以阻止的,权位名利更是过眼云烟,但恩义却是我不能忘却的準则,所以你丈夫必须死,敢于阻止我报仇的人也必须死!”
  尤兰达听到这番话良久无语,又待少顷之后,才继续说道︰“这种事情我管不了,但你的仇恨跟其他人无关,杀那么多极地勇士,难道会让你的心情更好受吗?”
  幽灵回答道︰“他们既然要维护他们的神子,便是阻止我报仇,所以他们就一定要死,极地以武论尊,我以武者的身份向他们提出挑战,他们当然会应战,可惜这不是战争,他们只能与我公平较量,但这样,他们的修为就不足以维护他们的勇武了,作为优秀的武者,让他们死在更强者的手中,是荣耀而不是耻辱!”
  尤兰达闻言摇头道︰“我觉得你还是找他一个人为好,我并不认为别人很需要得到你所谓的荣耀,要债的,总是盯著债主的亲人算怎么回事,连我这个做老婆的都觉得不合适,如果你能在公平战斗的情况下杀了他,我也心甘情愿的为他守寡,你杀了他那么多亲人,再跟他较量,不是为他创造不利因素吗?”
  幽灵似乎轻轻的笑了一下,淡然的回答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我不会按照你的意思去办,公平是相对的,作为武者,本来就应该把握有利形式,为敌人创造不利条件,我的方式虽然并不值得称道,但最起码我没用什么阴谋诡计,而是一对一的较量,这已经对得起他们了,而在我梦中出现的画面,凯安达的死,可要比这冤枉得多了!”
  尤兰达听到这番话,竟然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抖了抖身上的雪花道︰“你说的倒也有点道理,虽然当时的情况是战争状态,双方都无所不用其极,根本无可厚非,而你的方法也确实比较光明,虽然我知道,这种披著光明外衣的计谋,更加不是东西,但我还是基本赞成你的说法!”
  幽灵似乎对尤兰达的话颇感惊异,有些好奇的问道︰“不会吧,小妹妹,你的立场转变的未免有点太快了,而且根本毫无来由,竟然帮著你丈夫的仇人思考问题,要不是你的关切与爱意都表现在梦中,我还真就以为他对你无所谓呢!”
  尤兰达撇了撇嘴,无所谓地(丁香书院小说)说道︰“那你让我怎么样,我又打不过你,而且看你那意思,我就算是抱著你的大腿痛哭流涕也于事无补,我只是不太明白,我一个小女人多愁善感,跟著梦境瞎胡闹也就算了,你一个几十岁的大男人,也像个娘们一样,梦来梦去的有什么意思!”
  幽灵好像是楞了一下,少顷后才说道︰“真希望这不是在做梦,因为在我的梦中,一切荒诞不经的事情,都会在现实中再重新上演一遍,说实话,我实在不想再有跟你聊天的经历了,你没把死人给气活过来,还真特么的是个奇跡!也不知道是哪位伟大的父母能生出你这么个怪胎,你要是不介意,我想我现在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