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格拉斯心里清楚,西蒙斯并?有僭越礼制的胆量,更加?有这个必要,他之所以会有如此表现,一定是事前得到了纳达尔王的授权,一旦确定道格拉斯此行的真正意图,他便可以应用这份特权了。
  从国家交往的正常角度?分析,道格拉斯即便是敌对国家派?的使节,在圣捷利的领土上也应该受到欢迎,即便不是如此,也绝不至于派遣百名皇家侍卫严阵以待,这不但是礼制上的失仪,更显得圣捷利帝国太小家子气,丝毫?有大国应有的风范与气度,可道格拉斯并不这么认为,他与玛斯卡尔不一样,他对政治有着天性般的理解能力。
  纳达尔王是什么人,那是一个在政治上当之无愧的伟人,同时,也是名副其实的军事巨人,不然,又怎么可能在与两大强国的对垒中?有丝毫的败象呢?即便以圣德赛之王亚瑟的英明果决,圣奥尔德克里斯蒂安陛下的深沉睿智,仍然不曾让纳达尔王有过一分退缩,像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有起码的心胸气度呢?
  即便是作为敌人,道格拉斯也从?有质疑过纳达尔王的才能,对于自己的遭遇,道格拉斯也得出了与玛斯卡尔截然不同的答案。
  如果,连最近崛起的暗黑魔族都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行踪,作为老对手,圣捷利与圣奥尔德的密探也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甚至连近期雄起北地的阿尔布莱特,也可能知道了他们的出访,尽管,这是圣德赛最高级别的机密,全国之内,仅限于亚瑟王和他两个人知道,但在这个多事之秋,任何举动,都可能引起敌对一方的全神关注,更何况是亲王级别的密访。
  他完全可以肯定,纳达尔王早已料定他此?必定意义重大,因此,才会派遣百名皇家侍卫守护,不是为了监视他们,而是真真正正的保护。
  之所以迟迟?有接见他们,很可能是因为他们需要更多的讯息汇总,以便确定他们的此?的重要性,这与对面交谈不同,交谈中的诡诈太多,而在行动中,欺骗性则会相应的有所减少,尤其是敌人的行动,更能说明问?的重要性。
  圣捷利的皇宫很宏伟,也很奢华,与皇宫其他地方的奢侈华美并不相同,皇家书房却显得极为简朴,简朴到竟然?有一张多余的椅子。
  道格拉斯听到过一些关于纳达尔王的传言,但他从?想过那些坊间传言竟然是真的。
  传闻,纳达尔王是个精力充沛到无以复加的人,对政务有着狂热的激情,在他的书房里,拥有无尽藏书,数量仅次于阿尔布莱特皇家图书馆,除此之外,就是汇集全国的公函,而纳达尔王会一直站立着,在这里唯一的书桌上审核批阅这些公文,有时,竟然连续工作数天也不休息。
  纳达尔王的身材很魁梧,方正平实的脸上,?有任何与尊贵相关的符号,但就是如此普通的相貌,却散发着让然不敢仰视的威严。
  纳达尔王轻轻点头,对俯身行礼的道格拉斯微微摆手,示意不必多礼:“我这里?有椅子,因为这里还从?也?有外人?过,希望你不会认为这是失礼!”
  道格拉斯闻言连忙再次抚胸行礼,谦恭的回答道:“这是我的荣耀!”
  纳达尔露出一丝笑意:“你们的速度很快,竟然仅用了五天时间就到达了这里,这有点出乎我的预想,而你们的麻烦,也不比你们的速度?的更慢,所以,我派出些人手?保护你们,怎么样,这两天休息的还好吧!”
  “多谢陛下关心,这三天我们休息的很好,只是一直期盼着殿下能在百忙中抽出时间予以召见!”
  “呵呵呵……!”纳达尔王微微轻笑:“见是一定要见的,但我要在事前做些了解,因为,我不想在不值得的事情上浪费太多的精力,而你现在,之所以会站在这里与我面对面的交谈,可见西蒙斯已经认定你是值得我在这里会见的人了,希望你带?的消息不会让我感到失望!”
  道格拉斯闻言也微笑着道:“是否值得,只有陛下才能断定,我只是一个信使,只是负责向您转交一件礼物而已!”
  道格拉斯一边说话,一边从怀中拿出一个精美的卷轴,双手持在胸前。
  “哦……”纳达尔王微微点头:“能让圣德赛十二亲王不远万里亲自送?,那想必是个了不起的宝物了!”
  这时,西蒙斯已经上前接过了卷轴,在仔细观看后,注目纳达尔王,意似请示拆阅检查。
  纳达尔王潇洒的摆手道:“不必那么麻烦,交给我吧!”
  西蒙斯略为犹豫,只得以眼神劝阻纳达尔王,可这位皇帝陛下却只是一笑置之,将手伸了过?。
  纳达尔王接过卷轴也不迟疑,便将外面的封腊拆开……。
  凌晨时分,道格拉斯离开了皇家书房,在西蒙斯的亲自引领下走出皇宫,看着初升的朝阳,他不禁长长的松了口气。
  宫门外,玛斯卡尔瘦弱却挺拔的身躯,依旧笔直的站立着,脸上更是?有丝毫情感特征,直到看见道格拉斯的身影,他青色的脸孔上才泛起一丝笑意。
  道格拉斯有些感动,他还不觉得对玛斯卡尔已经有了全面解,如果,仅凭着有限的认识?推断的话,他认为,玛斯卡尔的确是个人才,尽管还太年轻,做事缺乏应有的稳重,但他的聪明和心机却是不可多得的,而他在人事关系的处理上,也愿意走极端路线,或者杀之而后快,或者待之以冷淡,但对于真心敬重的人,他却并不缺乏关心和足够的热情。
  “殿下此去可还顺利!”玛斯卡尔微笑着询问。
  道格拉斯?有直接回答,也同样微笑着道:“等了很久了吧!外面很冷,你可以留在行馆等候!”
  “多谢殿下关心,臣下生在北地,这里的冬天,对于我?说,根本?有丝毫寒意!”
  看着嘴唇已经有点发抖的玛斯卡尔,道格拉斯的心里再次泛起一丝暖意。
  他自小就被送到圣奥尔德,成为潜伏在敌人身边的间谍,亲情、友情,曾是多么的遥不可及,又是多么奢侈的词汇,可即便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他这个间谍,做的也并不合格,竟然真心真意的爱上了阿尔布莱特女刺客。
  究其原因,主要是为了麻痹圣奥尔德,因而并?有经过专业训练,但仅作为一个平常人,他对感情的渴望并不比别人要少,而回到祖国之后,他的生活便要全部重新开始,且要面对宫廷和官场上无数尔虞我诈,良朋益友更是难得一见,尽管,他对玛斯卡尔友好的出发点并不单纯,但他仍免不了情绪上有所波动:“我们应该尽快回到行馆,好好的喝两杯之后,再谈其他的事情!”
  玛斯卡尔不善饮酒,再加上今天的心情亢奋,高兴之余,便放弃了理智的约束,一壶酒下肚,便已昏睡在桌上了。
  道格拉斯看着沉睡的玛斯卡尔,神思不禁飘回到了圣德赛皇家书房。
  亚瑟王负手站在巨型壁画前,仿佛已沉浸在画中的景物里,可一直站立在侧面的道格拉斯却发现,亚瑟王的眼睛,长时间也?有丝毫移动,显然心中另有所想,其思虑,根本与画作无关。
  在亚瑟王思考问?的时候,?有任何人敢于打扰,道格拉斯自然也不例外,所以,他只是站在那里,任凭寂静主宰了这个空旷的空间。
  魔法灯盏散发出柔和的黄色光芒,将亚瑟王高瘦挺拔的身形映衬的柔和了许多,又过良久,亚瑟王才缓缓回身,径直走到书案前坐了下?:“有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得力的人去办,但我思考了很久,认为只有你是最佳人选,不过,这个任务可能会有些波折,希望你能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你是我的儿,所以,你有拒绝接受任务的权利,现在,好好想想吧!无论你怎么选择,我都将尊重你的意见!”
  “只要能为帝国做事,任何任务我都愿意接受,父亲尽管吩咐就是!”道格拉斯的回答?有丝毫犹豫。
  凯瑟王?上露出了欣赏的笑意:“我不想危言耸听,但我不得不告诉你,这个任务关系到日后帝国的生存,所以,你一定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千万不能出现丝毫好差错,你知道了吗?”
  “知道了,一定完成任务,不辱父亲对我的信任!”道格拉斯回答的斩钉截铁。
  亚瑟王满意的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纯金镶嵌宝石的卷轴,然后,起身再次?到壁画前,竟然伸手,撕下壁画上的一片风景……。
  将封好的卷轴交给道格拉斯,亚瑟王便开始向道格拉斯详细叙说此行内容,并在叙述完之后,便要道格拉斯即刻转述,经反复多次印证,最终才满意的点头:“这次任务的行踪一定要隐秘,国内的人一个都不要带,只带上那玛斯卡尔就行!”
  道格拉斯惊讶的询问:“带上他,据我观察,他的本事并不杰出,只会增加此次任务的负担啊!如果可能,我想恳请父亲……!”?等道格拉斯把话说完,阿瑟王便截断了他的问话:“不行,一定要带上他,而且,要保证他这一路的安全,记住,务必要让玛斯卡尔活着到达圣捷利都城,至于是否活着回?,就无关紧要了!”
  道格拉斯不解,但?有再问,在明确了几个重点之后,便开始准备启程,至于玛斯卡尔方面,他根本?有浪费任何唇舌,只说要他跟随自己完成一个秘密出使任务,玛斯卡尔便毫不犹豫的欣然接受了。
  一路行?,玛斯卡尔已与道格拉斯推心置腹,竟然连自己身怀神器的秘密也坦诚相告,这不禁让道格拉斯的内心出现了首次触动。
  轻轻的鼾声,打断了道格拉斯的回忆,他上前小心的扶起玛斯卡尔,将他送到床上,并为他将被子盖好,才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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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西蒙斯送完道格拉斯再度返回皇家书房时,纳达尔陛下的身边,已经多了一人,看清这人的面貌,西蒙斯不禁感到大为吃惊,因为,这个人实在太难得出现了,即便连皇帝陛下的寿辰,他也只是用了十分钟时间,为陛下举行了一个简单的祝福仪式而已。
  惊讶归惊讶,西蒙斯在礼仪上,绝?有因此而有丝毫怠慢:“参见陛下,参见大法师!”
  纳达尔陛下只是微微点头,而那老人却微笑着回答:“宰相大人辛苦了!”
  “哪里,我只是为陛下做些琐事,大法师太夸奖我了!”西蒙斯谦虚着,态度很是恭谨。
  人们都说,圣捷利的宰相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明了内情的人却知道,那只是一个笼统的概念,在圣捷利的广袤领土上,除了至高无上的统治者纳达尔是真正的王者,还有一人,则是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他就是护国大法师,占星家“麦克米兰?格林斯”
  雪白的法师长袍与平顶法师帽,上面有金丝绣制的星象图案,显得最贵而典雅,银白的发丝与胡须映衬着慈祥的面貌,使得他脸上的微笑显得格外亲切,但西蒙斯知道,这位慈祥的占星大师,不但拥有别人不能企及的魔法和占星成就,还有一副远比精钢更为坚硬的心肠。
  据说,为了复原一个远古秘术,这位大法师动用特权,将当时暴乱的人们一共一万八千余人全部投入安卡利亚“火湖”,因而产生的红色烟尘,顺风飘去数百里之远,仿佛红色的雪花,纷纷扬扬,据从事火葬的老人说,那是人们在高温下枯萎的血肉,在即将化为飞灰的时刻,留给世间最后一个曾经?过的凭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