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达尔陛下再次将目光移动到西蒙斯的身上,严肃地说道:“这第二件事情嘛,是为了还你二十余年?的心愿,让你见见你的伯乐!”
  西蒙斯闻言大喜过望,用明显加速的语气问道:“多谢陛下,臣下二十年心愿未能偿还,心中一直都耿耿于怀,我明天就要出使圣德赛,希望在走之前还能前去拜望他,请陛下这就告知臣下,臣下立刻前往!”
  “哈哈哈……”纳达尔陛下闻言大笑,少顷之后才止住笑声说道:“你聪明一世,在这件事情上,却失去了明确的判断,你也不好好想想,圣捷利的国土虽然广大,能人智者虽然众多,但又有谁能有这样的慧眼,在茫茫人海中发现真金呢?当然非护国大法师麦克米兰阁下莫属了,哈哈哈……!”
  “什……什么?麦……大法师……!”西蒙斯一贯清晰的头脑有些发晕,以他的智慧,原本不会范下这样的错误,但他对麦克米兰的恶行一直深恶痛绝,在内心深处,自然不会把这个恶魔与自己心目中的伯乐画上等号,此刻,纳达尔陛下颠覆他想象的言论,自然那让他感到不能接受,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地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要有丝毫怀疑,正是大法师在二十年前向我保荐的你,那时,大法师正在隐秘追捕叛党,正好发现你鼓动百姓向皇室上万言书弹劾他,大法师见你谈吐非凡,见解也很独到,便留意了你,而且派人连续观察了两年之久,认为你确实是个人才,才破格向我保荐你为国效命,由于你对大法师的作为深恶痛绝,为了怕你有所顾虑,大法师才肯请我不要向你透露他这个保荐人。
  当时我还犹豫,因为,并不是好人就能当官,善于耕种的农夫人品再好,却不见得就能审案平冤,善于战斗的勇士,无论如何神勇,也不见得就可以协调人事,但这些都不是主要问题,最主要的是,绝大多数的底层的百姓一旦得到重用,便会被权利冲昏头脑,大权在手便会忘乎所以,所以我不想冒险,但大法师既然提了,我也不能推辞,交给下面的人安排也就是了,可大法师却执意要我亲自过问,而且每过两年便会将你的政绩拿到我这里?。
  不可否认,你的才能确实让我感到惊喜,但要我任命你为宰相还是有很多顾虑,其中最主要的,除了繁重的国事之外,便是这个职位是名副其实的众矢之的,下面的埋怨,同僚的妒忌,上面的怪罪,都是冲着宰相?的,如果?有真才实学很可能会不得善终,你熟读历史想必不会不清楚吧!”
  “是的陛下,臣下明白!”西蒙斯在流汗,脸上的表情也出现了明显波动,他当然知道这个职位的重要,所谓宰相,就是皇室对外的代表,他们负责把最高指令转化成?有棱角可为百姓普遍接受的命令,并会监督政令的落实,因此产生的反弹也会以他为主要目标,另一方面,他还要负责把?自全国各地的情况汇总,并通过恰当的、可接受的方式,转达到皇室,一旦有所疏漏,所产生的后将不堪设想,而皇室的责罚也必将以他为主,在圣捷利帝国,尽管宰相的权利只在皇帝一人之下,但他的风险也远远要超过其他的职位。
  纳达尔陛下微微点头道:“五年前,大法师再次求见我,以生命向我力保你可以胜任宰相这一职位,我当时也是真的看重你的才华,便答应下?,而你的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你的能力,大法师?看错人,我?看错人,国家有你,大幸!”
  “多……多谢陛下夸奖!”西蒙斯的汗水更多了,脸上的神情也越发激动了,以至于声音也有些哽咽。
  “我也要感谢你为帝国做的一切,别人都说我是个勤奋的帝王,可以连续工作数天也不休息,甚至有传说,我是个可以以工作为食的人,其实他们并不知道,我的书房?有座椅,是为了不想让自己懈怠,连续多日工作,是因为我休息一刻,便会有无数人受难,所以我不能坐啊!可自从你当了宰相,我在书房里工作的时间就减少了许多,可以到这里翻看喜欢的书籍,可以与孩子们嬉戏,也可以陪着王妃在花园散步,这些,在以前都是奢望,但现在无论我在哪里,我都可以放心,因为我知道,有个人在替我管理这个国家,而且比我管理的更好,所以,我放心,我心里清楚你为此付出了多少,又承担了多么繁重的任务!”
  “陛下……我……!”西蒙斯这次?有流汗,只流下了眼泪,话语更是泣不成声。
  纳达尔陛下的脸上泛起了少见的温和笑意:“不要感谢我,我和你都应该感谢大法师,感谢他为帝国找到了一位好宰相,也感谢他为了帝国可以背负了二十年的骂名,他是你的恩人,也是帝国的恩人,更是我的师长啊!”
  纳达尔陛下言罢,便向着依旧笑容满面的麦克米兰大法师深深地失了一礼。
  “陛下快别这样,这都是臣下应该的做的,你是皇帝,怎么还给我行礼,快快……快起?!”
  纳达尔王握住大法师搀扶他的手,轻轻摇晃着良久无语,眼中似乎也泛起了一丝闪光:“多谢您,多谢阁下的护国之功,多谢您所做的一切啊!二十年前,邪教叛国,流毒席卷千里,然而,百姓无知,不顾念前方将士流血断头,不顾念先辈立国之艰辛,不顾念无数官员日以继夜的辛劳,依旧以凡人为偶像,僭越国家威严,这是剥夺人的灵魂啊!让人失去了所有的主见,蒙蔽了所有的智慧,而它的传播根本无可遏制,要不是大法师当机立断,将这些邪教徒全部投入安卡利亚火湖,那邪说鬼道还不知道要盛行几时!”
  麦克米兰大法师还是那般微笑,只是眼中也流下了泪水:“陛下不要再说了,我以前只是个胸无大志的魔法学徒,现在也只是个有大法师之名的魔法学徒,但我首先是个圣捷利人,为祖国做些事,难道还一定要得到什么奖赏吗?”
  纳达尔王连连摇头:“我今天说这些,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我们大战在即,而此战,可能是我国有史以?最为惨烈的一场战役,所以我必须把一些事说清楚,我不想在关乎国运的战争时刻,我的宰相仍然在心里怨恨着我们的护国大法师!”
  “大法师恕罪,请……请您原谅西蒙斯的无知吧!”西蒙斯宰相听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被压抑的情绪,扑通跪倒在地,一边流泪,一边激动不已的向麦克米兰大法师忏悔。
  一直镇定自若的麦克米兰大法师也有些激动,连忙又上前两步去扶西蒙斯:“哎,这是干什么?快起?,快起?……!”
  “请大法师原谅我!”
  “原谅,原谅,一直也?怪罪你啊!快起?,宰相是国家表率,怎么能轻易跪倒!”
  这君臣三人的心态各不相同,理想也相差千里,就西蒙斯而言,当官辅国,位极人臣,并非?有出现在他的梦里,但那并非理想,更非挚爱。
  他最大的理想,便是成为一个游遍神佑大好河山的博学诗人,可当他游遍中原之后,心境却?有变得开朗,因为他看到的不仅仅是大好河山,还有无数百姓的苦难,而这些,远比旖旎的自然风物更能触动他的灵魂,所以,当国家需要他的时候,当他被大法师秘密保荐给皇室的时候,他?有丝毫犹豫,便放下了曾经的梦想,?到了充满诡诈的朝堂,为了什么?只是为人民做些事而已,后悔过吗??有。
  麦克米兰大法师是个生性非常随意的人,可能也正是因为拥有如此开阔的胸怀,使得他对魔法的理解达到了惊人的程度,而对占星术的热爱,也让他的心灵得到了更为纯净的洗涤,因而,对世间的功名利禄也看得格外淡然,但无论他如何的淡然,他终究是个圣捷利人,这是生下?便以打下的印记,是灵魂与血液中流淌着的精髓,他深爱着他的祖国,当一代明君用生命唤醒他的挚诚之后,他便再?有回头张望那个已经渐行渐远的梦想,为了什么?一份对国家的忠诚,一份对民族的义务而已,后悔过吗?不会。
  毫无疑问,皇帝也是一种职业,而且是世间最好的职业,因此,无数人宁可杀兄弑父也要成为皇帝,但并不是谁都有那样的野心,而纳达尔陛下就是个不想当皇帝的人。
  他的理想很单纯,看遍神佑所有的藏书,成为比不兰达汉更有学问的人,就是这么简单,可惜的是,他?有推脱的权利,他注定是圣捷利之王,当他看着父亲在重病时依旧处理政务,看着他吐出的鲜血洒在卷宗上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实现那个单纯的理想了,及至后?,他拥有了神佑规模最为宏大的书房,可他,却再也?有时间去看望那份被丢弃在国事之外的梦想,为了什么?为了国家民族的昌盛而已,后悔过吗?无悔。
  地位、职责、权利……,如此不同的三人,却全都为了共同的目的而放弃了理想,在国难当头的时刻推心置腹,心中的愿望也只有一个,为了帝国,为了国民,万般恩怨,都随风逝去吧!于是,他们放弃了梦想,却迎?了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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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宴很丰盛,但参与者却只有四人,纳达尔陛下、护国大法师麦克米兰、圣德赛十二亲王道格拉斯,还有玛斯卡尔。
  玛斯卡尔?想过他也会有资格参与这样的宴会,因为,其余的三个人地位实在太崇高了,不要说他只是个流亡者,即便他仍然是阿尔布莱特王子,阿尔布莱特也远远不能与圣德赛和圣捷利相比,在这个世上,或许只有那个一统北地的黑发怪物,才有资格让中原大国的君主亲自招待吧!
  可如此出乎意料的事情,却真的发生了,纳达尔陛下与麦克米兰大法师对他绝不缺乏应有的礼仪,甚至超过了他的身份所以该得到的,为什么会这样呢?
  玛斯卡尔回想起宿醉醒?之后道格拉斯与他的对话。
  “我的兄弟,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原谅!”
  “殿下怎么了?你会有什么需要我原谅的地方吗?”
  “是的,我确实需要你的原谅,因为我把你的秘密泄露给了外人!”
  “秘密,什么秘密!”
  “你拥有神器的秘密!”
  “告诉了谁!”
  “圣捷利皇帝,纳达尔!”
  “为什么要告诉他,他有可能会成为圣德赛的敌人啊!”
  “你太年轻,还不知道政治的规则,在国与国之间,只有永恒的利益,?有永恒的敌人,更加?有永远的朋友,就像我对你一样,你虽然把我当作了朋友,并告诉我你的秘密,但我为了国家的利益,还是把它透露给了别人!”
  “为什么要这样,有什么目的吗?”
  “很简单,取信于人!”
  “让他们相信我是阿尔布莱特的叛逃王子会取信他们吗?让他们知道我拥有神器就会取信他们吗?”
  “会的,他们需要事实?验证神魔大预言的准确!”
  “我会有生命危险吗?”
  “不会,我已经私自授予你圣凯瑟皇家骑士称号,他们杀你,就等同于对圣凯瑟宣战!”
  “这样做值得吗?”
  “值得,为了朋友值得!”
  “最后一个问?!”
  “我在听!”
  “你真的拿我当朋友吗?”
  “是的,好朋友!”
  “那我原谅你,你既然可以为朋友承担办事不利的罪,我为什么不能为你做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