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怎么亲自?了,万一……!”科尔曼果然是最后一个走出通道的人,尽管狼狈无比,但神情却依旧镇定自若,可当他发现迎候的诺尔古时,脸上却变了颜色,可他还是把下面不敬的话咽了回去。
  他原本以为,诺尔古会在沃勒尔城关等待他们的回归,却?想到,会出现在距离战场只有十里的树林里。
  也难怪科尔曼会感到惊慌,这位王子殿下一向任意妄为,有时,甚至达到了任性的地步,全然不顾自己的职责,曾有多次亲身赴险,却不想想,他对帝国是何等重要,作为皇室唯一的继承人,他要是出了什么意外,那么,阿尔布莱特这个有着两千年悠久历史的古国,便将会面临巨大的灾难。
  诺尔古淡定如常,可眼中,却泛起了一丝激动的闪光,刚想开口说话,却又摇了摇,最后,只是微笑着说了一句:“将军辛苦!”
  诺尔古努力想要把话说得更漂亮,更激动人心一些,但他却发现,面对这个狼狈凄惨的将军时,任何华丽的语言,都不足以表彰他的功勋。
  平淡的语调,犹如家常,可科尔曼的心底,却升起一种难言的感受。
  视死如归,这个词汇所代表的含义并不复杂,但能够做到的人却并不多见,而科尔曼做到了,但那并不代表他不珍视生命,相反,一个拥有炽烈情怀的人,远比心灵空洞贫乏者更能了解生命的意义,他热爱生命,感恩生活,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牺牲才显得越发可贵。
  科尔曼面对死亡时,完全可以做到从容不迫,但当他面对新生的喜悦,以及祖国人民的牵挂时,他那颗无惧铁甲军团的坚强心灵,却变得柔软脆弱起?。
  在理智上,他深深的知道,诺尔古亲身涉嫌是多么的不明智,可在感情上,他却被深深的感动了,他并不是在为诺尔古个人,甚至德尼罗家族卖命,他只是在做自己该做的,为信仰、国家、民族,尽生而为人的本分,但诺尔古的到?,却恰恰证实了他这么做的价值,信仰应该坚守,国家理当维护,民族值得付出。
  科尔曼良久才平复心中的激动,却仍然固执的对诺尔古说道:“殿下不该?到战场前沿,属下不值得殿下冒险!”
  “呼……!”诺尔古长出了口气摇头道:“不值得吗?那五万将士也不值得吗?如果帝国必须要以你们牺牲?换取安宁,我今天就不会到这里?了,可事实上,我们仍有选择,圣奥尔德人要的;无非就是战斗,那我们就给他战斗,用他们的命换你的命,无论多少都值得!”
  “可是……!”
  科尔曼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诺尔古挥手打断了:“我知道你顾虑什么?但这是一场不能不打的战争,圣奥尔德人只是提前发动了攻击而已,他们的武器、战术,我们全然无知,可他们也同样不知道我们的,我们可以退守沃勒尔,但在防守之前,我们必须让他们知道,他们面对的是怎样的对手,不需要示弱,不需要谦卑,战争只能以战争终止,和平也只能依靠战争?争取,你认为我们还有多少选择!”
  科尔曼闻言无语,事实上,诺尔古并?有回答他的问?,战斗再惨烈,王子也不必扮演马前卒,因为在战场上,并不少一个士兵,而帝国却需要一个健康的王子,这是个不能回避的问?,而在这个问?上,一向大度的科尔曼将军却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坚持。
  “我阿尔布莱特勇者无数,行军打仗,属下们自然肝脑涂地,死而无悔,而殿下身兼国家兴亡,只须鼓舞将士,激励民族意志即可,无需顾念前方将士,我们本?就是为了振兴祖国而生,也绝不吝惜为帝国昌盛而死,属下恳请殿下再也不要轻身涉险了!”
  诺尔古闻言不禁轻笑起?,笑意间,有些无奈,但更多的,却是欣慰与敬佩。
  “那科尔曼为人洒脱大度,有着常人不具备的非凡勇气,但骨子里却极为执拗,你这次赶去救援,就算?有丝毫损失,他也必定会责怪你擅离职守,对他这样的将才,作为领袖,要有些心胸,不要责怪他!”
  “那我要怎么应付他!”
  “跟他解释你的目的,不说清楚,他一定会天天跟着你!”
  “呃……!”
  “另外,我要你向我保证,不要感情用事,以国家的安危开玩笑,我之所以帮你说服了你的曾祖,同意你执行这次任务,一是因为;这确实是个缓解我方压力,挫折圣奥尔德锋芒的好计划,而这个计划,正好符合你曾祖迎难而上永不言败的性格,这次你去执行任务,一定要冷静观察,一旦发现不利我方的情况,务必把保全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至于其他人,包括科尔曼,都可以放弃,我这么说不是无情,而是大局面前必须要做的选择,你明白吗?”
  “孙儿明白!”
  回想此行之前,科林殿下对科尔曼将军的评价,诺尔古不禁感叹爷爷的识人之明,更对科尔曼的忠贞与坚持深为敬佩。
  “我?,是因为我必须?,我必须亲自指挥极地武士,展开对圣奥尔德人的反击,而这只是刚刚开始!”
  诺尔古话音落地,科尔曼立刻接口道:“臣下恳请殿下让我跟随左右,见证殿下再创辉煌!”
  诺尔古知道科尔曼仍不放心他,只好微笑着回答道:“你需要休息调养,不适合再次战斗,我可以将整个计划都告诉你,听完之后,你要是仍然觉得不放心的话,那我就带着你一起上路,怎么样!”
  “好,殿下请讲!”科尔曼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了下?,仿佛诺尔古是个人品极差的赌徒,?有丝毫可以博取他人信任的地方。
  “咳咳咳……,好吧!”诺尔古点头答应,却并?有开始他的话?,而是将目光移到了一直站在三十米之外的阿斯平身上。
  阿斯平见到诺尔古注视,便将右拳放在左胸,向他行了个阿尔布莱特军礼,诺尔古微笑点头,回头对科尔曼说道:“你这位副将在军中的表现怎么样!”
  科尔曼微感愕然,但还是立刻回答道:“英勇的士兵,优秀的将领,我觉得,他比我更适合当统帅!”
  “哦,这么高的评价,可有什么依据吗?”
  “属下无能,本次战斗让帝国军队遭受到了巨大损失,幸亏有阿斯平在前方山谷设伏,一举击毁三百辆铁甲战车,只可惜……!”科尔曼再次被弟兄们的巨大伤亡所刺痛,言语不禁为之中断。
  诺尔古理解的点头,对科尔曼说道:“我以前听别人说,副将阿斯平才能出众,却缺乏优秀军人必备的热诚,看?是这传闻有误了!”
  科尔曼更加惊奇了,阿斯平只是个小小的副将,相当于圣奥尔德将军参谋,而据自己所知,他自从到边关参军以?,根本?有什么机会见到更高等级的将领,更不要说一向都神秘莫测的王子殿下了,可诺尔古却仿佛很了解这个副将。
  “传闻绝不可信,我们共沐战火,亲如兄弟,属下愿意用人头担保,阿斯平是最忠贞的勇士!”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一定是真的了,只可惜他的军事才能,原本可以有一番轰轰烈烈的作为……!”诺尔古言语间流露出一丝惋惜。
  “殿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阿斯平战功卓著,怎么听起?却像要受到处罚!”科尔曼将军急切的追问诺尔古。
  诺尔古严肃的回答道:“不是处罚,是选择,我必须做出这个选择,让他带着荣誉退伍回家!”
  “为什么?他是个军事天才,帝国需要这样的将领,如果一定要有人受到处罚的话,那属下愿意代他受罚,只求殿下为了帝国着想,留下他为国效力,我可以用人头保证,他必定为帝国创造出奇迹!”科尔曼将军更加焦急了,语调也在不知觉间提高了不少。
  如果要是皇家骑士们在场,此时,他想必已经被轰走了,可诺尔古却并不在意,只是无奈的说道:“谁都可以留,就是他不能留,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
  科尔曼将军闻言回答道:“阿尔布莱特用人,唯才是用,无论他的出身如何,我都愿意与他共事!”
  “呵呵呵……你以为他是个平民,要是那样就好了,哪怕要我用所有的财富换他留下都行,可惜的是,他的家世显赫,而帝国亏欠了他的家族已经太多,所以我不能留下他!”诺尔古摇头说着。
  科尔曼将军有种眩晕的感觉,什么人能让皇室如此敬重,又能让帝国觉得亏欠:“这,这怎么可能!”
  诺尔古肯定的点头道:“是的,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他的父亲,为了帝国,戎马征战了一生,他的两个哥哥,也相继在青年时为国捐躯,而她的母亲,也因此忧郁而死,你说,是不是帝国亏欠了他们,我还怎么忍心让他再次走入战场,你能吗?”
  科尔曼将军无语了,头脑也更加眩晕。
  他终于知道了阿斯平的出身,如果说;帝国真的亏欠了什么人的话,那么,最有资格要债的,就是阿斯平的父亲,也是科尔曼一生最敬仰的阿尔布莱特最高军事统帅凯恩斯大元帅。
  “这怎么可能,他是从一个士兵做起的,怎么会是大元帅的儿子!”科尔曼并不是在质疑诺尔古,而是实在无法消化这个消息。
  凯恩斯元帅是他的老上司,是他的良师,可他的儿子,却跑到他这个学生的军营里当了一个小兵,要不是自己独具慧眼,一代军事奇才可能就此淹?。
  而现在的结果,也并?有好到哪里去,阿斯平终究还是要回家的,或许并不是帝国亏欠了这个家庭,而是他们为帝国付出的实在太多了,多的;已让人不忍心看着他们再次付出。
  “我们能留下他吗?”诺尔古轻声问着科尔曼。
  “呵呵……!”科尔曼苦笑着摇头道:“我会与兄弟们为他送行!”
  尽管已经得到了妥善的治疗,阿斯平的身体仍然很很虚弱,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因此丧失一个高手应该具有的素质。
  他与诺尔古和科尔曼交谈的地方有三十米的距离,这是一个傲世大剑师也无法窥探的距离,可别人并不知道,就在刚才险死还生的战斗中,心丧若死的愧疚中,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突破了修行壁垒,正式跨入狂魔大剑师的领域。
  因为他刚刚突破屏障,内在的觉悟到外在的气质变化,以及身体强度的转化,还需要有一段时间才能逐步体现出?,因此,他才能麻痹诺尔古的眼镜,全然?有意识到三十米的距离,对于阿斯平?讲,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阿斯平很清晰地听到了诺尔古与科尔曼的谈话。
  他的心情,也在大起大落后再度掀起了波澜……。
  “殿下打算什么时候跟他说!”
  “他是你的属下,这是你的分内事,我不便参与!”
  “呃……,这,可这不是我的意思啊!”
  “我们是什么意思都无关紧要,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凯恩斯将军很挂念他的儿子。虽然他从?有丝毫表示,但他到陵园悼念夫人的次数却越?越多了,而每个周末晚上,在神恩堂最不显眼的角落里,都会有一个老人,虔诚的为他唯一的亲人祈祷,可我们却什么也帮不了他,现在,要你去对你的弟兄说几句话,难道都不行了!”诺尔古的情绪有点激动,语调虽然仍旧平淡,但语气却坚决了起?。
  科尔曼在诺尔古淡然的叙述中热泪盈眶,现在,不管他是多么不忍割舍那份兄弟情义,他都必须面的这个实事。
  诺尔古不忍心去说,可以推到他身上,但他不忍心去说,却再也?有可以推脱的人了。
  可正当下定决心的科尔曼鼓足勇气,想要去对阿斯平解释的时候,三十米外的阿斯平却仰天吐出一口鲜血,轰然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