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十个年轻人如同几十支火把,懵里懵东地扑到在了大面积的干草堆上,众怒被激发起来了。
但凡群体性事件,就怕没有挑头的,如果没有挑头的,事情很容易被压下去,甚至都起不来势。但是,如果有一两个敢于挑头的,很快就像干柴遇上了烈火,马上烧起来,一发而不可收拾。
群情汹汹的村民们立即把矛头对准这十几个搞登记的年轻人,什么青筋毕露的老拳头,穿着破鞋的大脚,口水,鼻涕,手里的碗筷,一齐朝这些人身上招呼过去。把这十来个人打得是抱头鼠窜,落荒而逃。
打跑了那些买地人的“代理人”,情绪已经闹起来的村民们再也不好控制了。他们不再跪在地上恳求原地主们了,而是群情激愤地纷纷围了上去,把这些原地主围得个水泄不通。
黄老爷,也就是前寨主,平时为人很和善,在村民威信很高,应该说讲话还是有一定份量的。他见势不妙,马上站出来对大家说“乡亲们,大家不要着急,那几位买地的相公回去了,现在不在这里,也没办法给大家一个说法,请大家先回去,等他们来了,大家再过来问问好吗?”
“不行!”人们大声地喊了起来。的确也是,地主跟贫农永远是两个阶级,根本不能相互理解。这边已经到了生死边缘了,你还让人家等等,能行吗?即使是德高望重的黄老爷讲也不行,村民们根本不买帐。
这时,天色已经黑了,但是愤怒的人们还是没有散去。有人在祠堂前点起几个巨大的火堆,熊熊的大火仿佛人们心里的怒火。白天有阳光的时候,()人的情绪比较理智一些,所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是这个道理。而晚上对着大火堆,那丝残存的理智再也保持不住了。眼看这里的事态就要随着更坏的方向发展。
黄老爷一见这形势就知道,大事不好,如果不妥善安抚的话,大家恐怕就反了起来。只要有第一个挑头的,失去理智的人们绝对要先把这些原地主往死里干,然后抢光他们的家财,再然后就啸聚山林,跟这个世界彻底绝裂。
黄老爷马上调整思路,先让气势汹汹的村民安静下来,他大声叫道:“乡亲们,不要急。虽然我卖掉了土地,但是我一定会管大家的。我马上把买地的人找回来,退掉他们的银钱,继续把地租给大家种。我现在也不走,就在这里,跟大家一起等买地的相公过来。要是饿死的话,我黄尚儒也陪大家一齐饿死!”
见黄老爷没二话,立即跟他们站在同一条战壕里,村民们的情绪才有了一点平静。毕竟,他们也不是一心想造反的人,但是也没有一个人离开现场,都坐在祠堂前等着。黄老爷见大家平静了,立即唤仆人找来了白二,当着大家的面,要他马上去找买地的相公回来。
那白二,见外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嚅嚅地说:“老爷,也不急这一个晚上,等明天天光了,我再去不迟。”
那黄老爷立即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又踹了他一脚,大声斥责道“没见乡亲们都在这里等着吗,这边都火烧房了,你还推三阻四,要是找不回来相公,我扒了你的皮!还不快滚。”
黄老爷平时性格很好,从来不对任何人这样声色俱厉。今天事情紧急,黄老爷也顾不得白二了,让仆人拿过来几支火把,就让白二去了。
却说那白二,在漆黑的夜里,举着火把,一个人往深山里去了。一路上,高一脚低一脚的不说,单单是那夜里深山里的怪鸟叫声,就足以把他吓得个半死。尽管害怕,白二还是被黄老爷一巴掌和一脚给打醒了,知道这事不能拖,要马上把相公们找回来。
黄老爷见白二走了,还是不放心,又叫仆人扛来几袋粮食,在祠堂前支起几口大锅,熬起粥来。
熬着熬着,米粥的香味在祠堂前飘了起来,本来情绪非常激动的村民们,一闻到了食物的香味,情绪不知不觉地缓了下来。黄家的仆人挨个地给人们盛起粥,吃饱了粥的人们,暂时是闹不起来了。黄老爷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
但是事情远远没有结束,黄老爷知道,这事不能拖下去。要是相公们迟迟不到的话,村民们肯定又会闹起来的。见这里的粥不够,黄老爷又叫仆人回去,扛来更多的粮食。村民们见黄老爷这样大方,心里也过意不去,比先前更加平静了。很多人吃饱了,干脆就在这里昏昏地睡着了。
虽然现在村民们更加平静了,但黄老爷心里更加着急。那些相公已经把土地买了回去,哪有那么容易退回来,近百万两银的交易,哪是说怎么样就怎么样的。要是跟村民们谈不好,说不定当场就要闹翻。那样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应该说,黄老爷把这件事处理的很妥当,他准确地把握住了事件的节奏。虽然他并不能最终圆满地完全解决这件事,但是在早期就延缓了事件向坏的方向发展,为解决事件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黄老爷毫不吝啬把拿过来大量的粮食,这份眼光,这份魄力,在此地所有的地主只此一份。其他人都没有这个眼光,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要发展到什么地步。这些人还惊讶地看着黄老爷,十分不解地看着他的举动。有些地主甚至还拿碗过来,也趁机在这里吃粥,把自己的肚喂饱了。
二三十里的山路,平时体能不怎么样的白二也只需要一个时辰就能到达。但是现在却是黑夜,加上心里又急,不断地摔跤,跌得个鼻青脸肿,好在没有滚落峡谷里去。紧赶慢赶,终于在黎明前赶到了杨老实家里。于是和杨老实一起在索道口大喊。
要不是李震有早起的好习惯,说不定到了午大家都没起来,那样的话,事情就不知道要发展成什么样了。
张汉军见事情特别紧急,要是村民们真闹将起来,局面就失控了,也就意味着他们个人基本上失败了,可能再也翻不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