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他就恢复了庄严神态,坐回床上,道:“现下我们可以商议出困之法了”西门靖仇听了心中疑惑,忖道:“莫非他心中过于高兴,所以说出这等欠虑之言。”于小雪却接口道:“大师胸中必有妙策,晚辈等洗耳恭听”
云和老禅师微微一笑,道:“这也算不得什么妙策,如若没有西门少侠的话,还是不行”西门靖仇一听他敢情真有脱身出困之计,不禁暗暗佩服于小雪的料事如神,忙道:“大师有何差遣,便请吩咐”
老和尚道:“你是童身练功,至如今玄关秘锁已通,井已上窥敝派达摩神功及昆仑的九转玄功心法,功力之深,遇合之奇,千百年来宇内无双,这也不必多提,于以你此刻的功力造诣,只要得悉敝派缩骨神通要诀,便可立即如法施为”
于小雪鼓掌道:“原来如此,无怪别人永远想不出这等计策。”西门靖仇仍然不大明白,却不开口。云和老掸师道:“不过话说来,若然没有小侠这等功力造诣,即使有个练成缩骨神通之人在此,也没有用处。”
于小雪微一凝思,道:“是了,一则此上山巅高达百丈以上,二则路途中间必有艰险,非具有如许身手的人,只怕不克破艰解危”
云和老掸师轻叹一声,道:“于姑娘灵心慧思,世上罕有其匹,老衲佩服”
西门靖仇将他们的话前后参详之后,不禁举目向墙上秘洞望去。
云和老禅师道:“不错,小侠将口诀学会之后,就得请你从这投粮小洞中升上山巅。”
西门靖仇呆想一阵,道:“到了山巅之后,便又如何?”于小雪接口道:“大哥你只要找到直通外面活室的那个巨大洞口,用一条长索垂下来,再开启死门,我们便都能够从洞穴中逃生了”
西门靖仇道:“就是这么办”转身向云和老掸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云和老禅师当下将口诀传授与他,西门靖仇如法施为,果然身上四肢百骸都可以伸缩自如,只有头颅无法缩细。
西门靖仇练习纯熟之后,便钻人秘洞内,缩细身子钻入投粮小洞之内
他不久就上升数丈,云和老禅师和于小雪都露出担扰之色,于小雪左思右想之下,缓缓道:“大师可是晓得这道投粮秘洞中的危险?”
老和尚沉思地道:“老衲枯坐了二十年,闲常涉思颇多,因想那投粮孔之内,如是笔直通上山巅,则练有缩骨神通之人,便能轻易逃生,此事不是不合常理,因此时时推想,略有所疑。”
于小雪道:“大师此想,岂非与早先称誉昆仑前辈祖师之言不甚相符?”
云和老禅师道:“人世间之事,风云变幻,殊难意料,而人心变化,更是微妙多端,虽是古今圣哲,亦难剖析微芒初时老衲也不愿作此等亵渎设想,其后想起一事,遂不得不向此中探求”他含有深意地望她一眼,又接着道:“昆仑派前辈高人设此死门,虽是嫌其险恶,多方设想,例如在门外留字示警,又有警钟投降之设,而此死门之内,尚留最后余地,倘使有人幸而得脱鬼火毒蛛馋吻,逃入此洞,每月朔望之日,皆有干粮投入,并且将玄门至宝紫府金孟,留在是间,免得误饮寒潭之水,因而毙命。”
他凝想一下,于小雪接口道:“既是如此宅心仁慈,大师尚有何疑?”
云和老禅师叹道:“仁慈之心,总敌不过声名之见,门户之念。老衲如此想法,实在罪孽。但事实上如是,老衲当也念到此地既是秘符死门绝地,如若让敌人由此中脱身,不但本人声名攸关,甚且危害本门弟子,只因若非存有敌意或不利于昆仑之人,怎会擅入秘府?是以尽管处处仁慈,留下苟存之道,但决计不能让敌人逃生。故此这投粮通洞中,定然设下种种障碍,阻止敌人以缩骨之术逃生无疑”
于小雪微叹道:“大师问题析微,令人折服这等曲折心事,实在不易推寻只不知那粮洞之内,有何危险障碍?”
云和老禅师道:“以老衲想来,这投粮通洞之中定是凭借天然形势,设下无数障碍,越是靠近山岭出口之处,就越是危险”
于小雪面上愁色加添几分,垂下眼皮。云和老掸师心下悯然,见诺形色,柔声道:“始娘不必过于忧虑,这条投粮秘洞虽是艰险重重,但天下间只有西门小侠可以进退自如,若果他也办不到,谁也无能为力那时,只怕我们在此处纵要苟活偷生,也办不到了。”
他言下之意,一是表示西门靖仇此行安危生死,与室中两人息息相关。二是暗示如若死在投粮小洞中,以后干粮已下不来,他们纵不想陪西门靖仇同死,也办不到。
于小雪叹息一声,黯然无语,她觉得最是遗憾之事,就是最近以来,两人一直同生共死,目下却不能陪在西门靖仇身侧,生死之际,自然分出先后。
且说西门靖仇钻人那个径尺小洞之内,四肢并用迅快向上爬行。大约上升了二十来文,忽然发觉洞口越来越窄,心中暗暗叫苦,忖道:“倘若再窄一点,我虽有缩骨神通,但头颅无法缩细,如何再上得去?”
正想时,头颅向上一顶,忽然感到被四边石壁嵌住,动弹不得。
他定一定神,想道:“若是用力上钻,那上面仍是如此狭窄,便将嵌死石洞之中,进退不得,我是要冒险向上再挺?还是后退?”
这念头刹时间在胸中已经转了千百回,猛然想起自己若是后退,希望皆绝,于小雪心中一定万分惊恐,云和禅师被困二十年,目下也是完全指望自己,更不寻思,用力向上钻去
那投粮小洞之内甚是光滑,是以他一寸寸向上挣去,虽是轧得鼻扁颧疼,却仍未刮破。
挣了数尺,面上第一次感到刺痛难当。原来却是一圈锋利石棱正好套在他头面上,这道石棱上有好些缺口,形成锯齿,因此,他额鼻面颊都刮破,尚幸两只耳朵还保存着,没有给那道锋利石棱硬割下来。
这时他几乎无法透气,是以面上的疼痛流血已算不了一回事,心想这一回说不定要活活塞死在这个狭窄的孔道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