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色暗下来的时候,莫言才转身想回到住处。一个瘦弱的身形,在莫言的房门口蹲着。莫言站在远处看了看发抖的身子,咬了咬牙,转身朝着景然的房间而去。
“师兄?”莫言推开门,里面竟然没点灯。
“小师弟?你怎么过来了?”景然躺在床上,听到莫言的声音之后,悄悄的拿衣袖在脸上擦了擦。
“怎么不点灯啊?”莫言假装没有看到,径自走到桌边将蜡烛点了起来。
房间顿时明亮了起来,景然将脸埋在暗影里面。
“我想跟你说件事,昨天我看到了一个人。”莫言坐了下来,缓缓说道。
“什么人?”景然发觉莫言的语气十分的严肃,顿时收敛起其他的杂念,急忙问道。
“在军督府放我离开之人。”莫言缓缓说道。
“嗯?你好像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景然心中也是一惊,当下不解的问道。
莫言低声将当时的情况讲了一遍,景然聚精会神的听着。房间内烛光闪动,倒映在窗户上面。窗户外面一片黑暗暮色,将一个人影淡淡隐去。半响之后,远处传来阵阵脚步声,急促而凌乱,黑影悄悄的转身离开,很快就隐入到了黑暗中,没了踪影。
景然与莫言心中一动,听脚步声是朝着景然的房间而来。
“你果然在这里?”徐倩进门之后,发现莫言在内中,心中的焦急才缓了下来。在莫言的门外差不多等了一天,现在已经是半夜时分了,却不见莫言回转,心中担心莫言会出什么事,所以就找过来了。
房间中的两人,看到同一副情形,心中却是不同的感触。
徐倩被两人表情有点不知所措,但是关心莫言的心情,却是表露无疑。景然心中不解,不解为何会是这样。
夜色沉寂,黑幕遮蔽,却是给房间内增添了一丝难言的气氛。安静,静的让人急躁,让人不安,让人难耐。紧逼的气氛,让三个人脸上密布了一层汗水雾气。心跳声,失去了节奏,依然在不停的跳动。烛火的光影,一闪一闪,房中三人的影子,在墙壁上,如风轻送,摇荡飘忽。
莫言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景然的房间的,只觉得脑中空白一片,本来没什么,却被徐倩一搅合,事情糟糕透了。景然师兄不知道为什么,也与从前有些不一样了。尤其是看自己的眼神当中,多了一丝的怨恨。本来就对景然有亏欠的莫言,心中更加的惶恐不安。
山间晚风呼啸,仿佛寒透春夏世间冷暖,夜晚黑色蔓延,似要吞噬寒暑人性悲凉。
莫言无声,站立在山崖边,暗自叹气。
第二天,天色微亮,莫言便起身,顺着山道而行,没有目的也没有方向,脚下的路延伸到哪里,自己便走到哪里。
“你们听说了吗?天苍阁宗主要与我们齐云观的仙法道长切磋武艺呢!”莫言走着走着,耳中传来齐云观弟子们的窃窃私语。
“什么时候?”
“就今天中午,而且是在我们齐云观圣坛之上。”
“仙法道长可是我们齐云观实力巅峰的长老了,听说天苍阁宗主的实力也是深不可测,这次有好戏看了。”
“三教中,天苍阁宗主实力最是普通,如果是儒风天下的教宗来的话,说不定就能有一场精彩的比斗。我看啊这宗主是必输无疑。”有人不服气的分析道。
“你懂什么啊?你不知道吧?天苍阁宗主可是儒风天下右护令,平常深藏不露而已。这次说不定会出现出人意料的结局。”
“仙法道长差不多有一甲子没动手过了,相比精修一甲子的实力,也是非同寻常。”
莫言听了半响之后,缓缓的退了出去。要不是军督府之人的出现,莫言差不多已经忘记了自己依然是个逃犯的事实,虽然绑架军督女儿的不是自己,但是自己却是有口难辩。没有实力就没有话语权,这点在天苍阁莫言早就深有体会了。为了能够澄清事实,自己不得不为将来好好做一番打算了。
强者比斗,要比自己苦心钻研强上数倍,能从双方打斗的招式,动作和速度上面,对自己不断的提升。莫言已经下定决心,要去观摩一番了。
莫言在外面闲逛,快接近中午的时候,才跟着奔跑的齐云观弟子,赶往圣坛。
圣坛是齐云观作为敬奉先代而设立的祭拜之所。能站在这里比斗,也是看重了天苍阁宗主的身份。
远处一座大殿,气势辉煌。琉璃瓦片闪闪发光,便体通红的粗木柱子,让大殿平添了几分威势。门前的青石台阶,更是宽阔雄伟,让人一看内心就会产生一种臣服感,威严的气势,不容有任何杂念的人靠近。
台阶而下,百米处是一个以花岗岩建立起来的祭天台。今日祭天台中央的石鼎中的火焰燎天,嗤嗤热度,让人在老远就能感觉的到。
比斗就在这个祭天台上进行,台前面已经围满了四处而来的道教弟子,清一色的服装和穿着甚是势力浩荡。
时间将近,一道流星从远处天际而来,万道金光闪耀,临近后却是缓缓降落,等看清楚了之后,才发现是一位穿着光鲜的道长。长长的胡子几乎到了腰部以下,年纪看不出来,但是从精光毕现的眼神中,莫言心中觉得此人实力非常的强悍。
道人一落地,便引起了周围轰动的欢呼声。莫言紧了紧心弦,不知道为何会担心。仙法道人的出场,轰动了整个场面。尤其是先以极速飞行,然后却是能稳住身形,轻巧的落在祭天台之上。这份掌握自身能量的熟练度,让很多人为之侧目。
等了一会之后,才看到一条白衣人影,缓缓步行走上祭天台。出场如此的简单和普通,倒是让在场的人有些失望。
仙法道人的强势与天苍阁宗主的弱势,相互成为极端的对比。但是在祭天台上的两人,心中却是各自了然。
“站这么远,能看的清楚吗?”莫言太关注场中了,以致秦飞燕到了身后,也丝毫没有察觉。
“你怎么会来?”莫言很是好奇,身体好转之后,除了徐倩和景然,其他的师兄们都没有看到过。秦飞燕的突然出现,的确让莫言吃了一惊。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吗?”秦飞燕轻轻一笑,坦然坐在了莫言的身边,然后盯着场中注视。
“呵呵!”莫言也只能笑笑了。
“那天谢谢你!”秦飞燕轻声说道,眼睛却依然盯着祭天台。
“额?不客气!”莫言一愣,随即便明白秦飞燕所指的是什么了。
“你和小师妹吵架了?”
“啊?没有啊!”莫言一呆,根本就猜不透秦飞燕到底要问什么,只能应付着说道。
“你打败我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胆怯过吧?我记得面对铁鳞兽的时候你都没有发怵过吧!”秦飞燕看了看莫言的神色,笑着说道。
“呵呵!你只是不知道,当时没看见我腿差点抽筋了,都打着旋的。”莫言笑了笑,转移话题调笑着说道。
“是吗?那你还抢过我手中的剑而冲上去?”秦飞燕很是疑惑的盯着莫言注视,想从莫言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
“哎呀!你是女孩子嘛,再说了,前面的一只已经受伤了,后面的乃只依然虎视眈眈,我只能选择前面的咯!”莫言哈哈大笑起来,心情也在笑声中渐渐开怀了起来,这几日的阴霾,一扫而光。
“啊?你……”秦飞燕佯装怒气腾腾,小手捏的紧紧的,朝着身边的莫言挥舞了过去。莫言嬉笑着闪躲,两人很快就打闹在了一起。
远处树阴中,一双凤眼却是潮红的盯着这边。两滴清泪滴落,转身离开了。
莫言看了看身后,心中一阵叹息,脸上恢复到了往常。
“要开始了!”秦飞燕收起嬉闹的心情,开始关注起祭天台上的动静,莫言也是满脸紧张的盯着祭天台,一丝一毫也不容错过。
两人都是修行界的前辈高人,比斗更加的没必要试探,上手便是强劲的对峙。仙法道人掌运无匹之能,翻掌扬袖之间,更显气势庞然。两人第一次实打实的对掌,引动风雷响彻天地,气势遮掩世间。
虽然名为切磋,但实质上是儒教与道教实力的比拼,谁都不能落下。面对强者,自己只能更强。仙法道人在后退中,抽出了腰间的宝剑,冷冷寒光,如流星一般,朝着宗主的方向挥洒而下。
宗主双掌夹带自身能量,护身罡气现形,将一片银光,挡在了罡气之外。一轮攻击未结束,另一轮又开攻击。仙法道人一落地,身形还未站稳,便持剑再次冲了上去。漫天剑光,将宗主紧紧包裹,不留丝毫的喘息之机。
刚刚将流影银光阻挡在外,漫天攻势再次到来。来不及换气运功,宗主只能双掌前推,身形却是后退。
站稳之后,自身内元包裹周身,单手向地,手掌间气流暗涌,威势悠然而生。剑影带着攻势,继续朝着宗主而来,宗主向地的手突然抬起。血肉之躯,与半空中落下的仙法道人对碰了一招。
顿时蓝色光芒破碎,四散而开,四冲的气浪如卷,朝着四面扑去。但是更加让莫言吃惊的事情发生了,就在气浪流动到祭天台边缘的时候,浑然巨力,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莫言擦了擦眼睛,依然没有看清楚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场中的两人,也因为巨力反冲,双双倒退好几步。还未等调息,更猛烈的攻击,双双展开。只见祭天台上人影速动,气浪如排天倒海之势,让所有人震惊之余,心中更加的热血沸腾。
两人越战越激烈,燃烧的战魂,高涨的战意,在你来我往中,更添了几分的凶险。双方极招相对,互相没有占到任何的便宜。虽然额头上大汗淋漓,但是燃烧的血液让双方战意不断攀升。
道教之巅峰,儒教之名宿,两人是极端的对决,更是派系的相争。谁也不让谁,让本来胶着的战况更加的激烈起来。
仙法道人手中剑,宛如深海游龙,每一招都夹带万浪冲天之势而来。宗主身形灵活游动,在巨浪滔天中,游曳其身,不落丝毫下风。
两者斗勇,更斗智,手上强烈攻击不断,心中却是心思千回百转。突然,仙法道人眼神一冷,右手剑势突转,内元之力急催,漫天水浪之势,似要淹没百川,雄雄威能,让所有人都心中一惊。
内力再提,剑势指天,无匹威能突然转向天空,赫赫水势,冲天暴起。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水势在天空中倒悬而下,威能再添数倍。
白浪滔天的水势当中,暗含无数剑气,闪闪银光,刺目异常,忽闪忽现,全部隐入漫天浪势之中。
整个祭天台之上,全部被白色浪势所充实,漫天白光,冲着台中的宗主而去。
宗主心中无奈,叹息一声,身形突转,身后一道金光耀眼而出。莫言仔细盯着宗主的一举一动,仙法道人一上来便是强攻,虽然气势非同凡响,抢占先机,但是纵观宗主从头到尾都是从容应对,身形穿梭于攻击当中,彰显实力暗藏,对付仙法道人实在是绰绰有余。再者,以双手硬碰仙法道人的长剑,有两种可能,就是宗主不善于兵器,但是现在看到宗主金刀出现,莫言心中稳定了下来。看来宗主是要拿出全部实力来结束这场战斗了,莫言在心中拭目以待。
一道耀眼金光闪过,宗主手中出现了一把金色薄刀。单刀缓缓朝天举起,一道金色光芒贯穿天地之间,威能让人心惊和感叹。王者威严,让在场所有人产生一种倒地膜拜的错觉。众人纷纷侧目以待。
“杀!”仙法道人蓄力已经到了极限,使出全身力气,将漫天水浪朝着刀芒冲去。
“破!”轻轻一声,划过在场所有人耳际,只见宗主高举金色刀芒,斩杀天地,无匹威能,劈斩而来,朝着漫天巨浪斩下。
只听到“轰隆”一声,天地收声,万物重新归于平静。气浪一过,众人傻眼了,只看到宗主的金色薄刀消失了,两人依然站立在原地。
所有人很是不解,两人极端的对决,难道是不分胜负?这可是少见的强者与强者之间的比斗,这样的结局超乎人的想象,很多人开始在私底下窃窃私语。
所有的一切,莫言是看的清清楚楚。这场强者争斗,胜负一分,趁着气浪迷迭众人视线的时候,宗主身形瞬移,回到了起初的位置上面,手中的金色薄刀也收了起来。莫言还看到仙法道人头上的层层汗珠,以及因为不断喘着粗气而剧烈起伏的胸口。
“好羡慕啊!”秦飞燕看了一眼莫言,神情终于舒缓了许多。
“什么?”莫言很不解的问道。
“刚才啊!难道你没有感触吗?”秦飞燕很是疑惑的问道。
“两人都没有使出全力。”莫言只能淡淡的说道。
“为什么?”秦飞燕被莫言说的好奇心顿起,心中虽然明白莫言的不同常人处,但是嘴上依然想听听解释。
“道教依靠道法与炼丹修行天道,只可惜仙法道人却是两样都没展示,而宗主只不过出了一刀而已,真正的实力根本就无从说起。难道不是吗?”莫言嘴角微扬,留下一脸惊呆的秦飞燕,径自离开了。
实为切磋,却是未尽全力,齐云观这番举措到底是为了那般,莫言在心底暗自沉思。如果只是单纯的试探宗主的实力,大可不需要浪费这番周折,如果真的是为了切磋,那更就不会将一切都做的这般圆滑了。在世道上经历了许多事的莫言,对每件事都多了份心眼,不管如何都要在心底思索许久,才能下定论。
儒风天下,到底是什么样的所在呢?莫言第一次在心中开始想要真正的为自己,去见识一番而心动,同列儒教派系,宗主的实力已经强悍到自己望尘莫及的地步了,那么儒风天下的教宗又是何等的实力呢?三教繁盛了多年,教中是不是有入道圣者呢?
当莫言将思绪转到现实的时候,心中倏然一惊。蓝色气流?同样的气流蠕动,是巧合还是其他,莫言的眉头紧锁了起来。想当初在野外,晚间时分无意遇到两人相互厮杀,当时的黑衣人手间攒动的能量便是蓝色。当时的一幕又再次浮现于莫言的脑中,但是仔细想想,却是心中泰然了,当时的蓝色中透着诡异莫测之威能,而仙法道人的蓝色,却是纯粹的能量气流,两者外观看起来差不多,实质上却是千差万别。如此的解释,让莫言绷紧的心弦松弛了下来,也不去多想些什么,好多天没有冥想了,为了能在将来应变事端,还是提升自身实力为首要。莫言下定决心,然后找了处清净之地,坐在地上,收敛心神,气息平缓,精归灵台,神守虚无,不大一会,心境便进入到了天地人融为一体的至高之境。
至清之界乃是修行界初级入门基础,能够真正踏进修行界的人,靠的是天赋。要不就是以自身实力,加以外界引导,进入到至清之界,要不就是以极佳的天赋,加之运气,自行领悟至清之界。
前者因为天赋限制,所以入门之后便需要刻苦修行,缓慢增长。而后者却能是不同,有时能一日千里,有时却停留在至清之界数十年。意境的增长和提升,靠的是天赋的悟性,如果没有的话,那么最终只能是碌碌无为。
莫言的天赋,让所有人侧目,那么注定在未来,成为修行界的一位后起之秀,光耀千里。鬼才之名,不是随意就能叫的,所以宗主与长老们商议,不传授莫言任何的修行之法,以免影响莫言天性,而不能发挥最大的天赋效果。这便是莫言到现在为止,依然只能在身体内中运气,却不能吸纳外界能量的原因,毕竟天赋再好,一套修行之法也不是随意就能领悟的,还需要时间。
突然,危险的气息,从外界直达脑际,莫言打了个哆嗦,赶忙散开精神力,四处查询,却是什么都没有,心中开始紧张起来,莫言将内元之力,快速的转移到了手上,有了准备之后才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幕明亮的夜空,远处星辰闪烁,灵动闪耀,莫言仔细查看了一下四周,一切都没有显现出任何的异常,但是心中的紧张依然不断攀升。
当莫言打算离开的时候,眼神无意间发现了一件怪事。夜晚的星辰都是明亮的,如银光一般,而众多繁星低处,两只闪动的星辰却是红色的,如血色腥红。莫言大吃一惊,将全部精神力集中在了那边。
那不是星辰,是一双眼睛,腥红而诡异,闪动在夜色中,很难察觉。看情形好像是远处高峰上的兽类,但是莫言又一想不对,普通野兽的眼睛没有腥红色的,再说夜色中,那么远的距离依然清晰可辨,而且心中的危险气息也是从那双眼睛而来的。到底是什么呢,莫言很想去探寻一番。
轻微的脚步声从莫言身后处传来,莫言回神,悄悄的将身形隐入夜色中。
“我们这样偷着下山不会被发现吗?”有人边走边问,心中好像很是惧怕。
“放心吧!只要我们赶在明日天亮上得山来,就什么事都稳妥了。”另一个看来是经验之谈。
“呵呵!师兄,你是不是经常半夜下山去宜春院?”另一个小声的问道。
“我们兄弟们每日这么劳累的,总得找个时间放松放松吧!再说了,凭什么他们有女人玩,我们就没有呢?”另一名很是不服气的说道,言语中带着愤怒和不平。
“谁啊?”边上的不解小心问道。
“我告诉你,你可不能随意说出去啊!”说着还扭头四处观望一会之后才小声说道:“上次我看见长老带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进了房间。那皮肤嫩的能捏出水来,我到现在还在眼馋呢!”
“啊?长老带着女的?”另一个吃惊的叫了出来,立马被边上的男子给堵上了嘴巴。小声的喝斥道:“叫这么大声,不想活了你?”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