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凌霜揉着额角,一时觉得有些头大。这个月夕颜,还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真没想到,以往那样毫无心机的一个人,竟然会把她逼到今天这个地步。
“霜儿,如今我们该怎么办才好?”陈瑾一时拿捏不准,毕竟自己虽然在宫里做了多年的暗桩,但手上并没有什么实权可以自己做主。
莫凌霜露出一个恶毒的笑容,一脚踹在身旁跪着的灵犀身上,“舅舅,太后似乎还在为皇上中毒的事情劳心伤神呢,不如咱们去为太后娘娘分忧解难可好?”
陈瑾眼珠一转,差不多明白莫凌霜是什么意思,当下笑着道,“还是霜儿心思转得快,这主意甚好,甚妙啊!”
一时两人相视一笑,脸上有说不出的得意和恶毒。
灵犀在一旁缩着身子,眼泪顺着面颊往下淌,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只要,只要她不再对他下手,便好了!
善安殿内此刻灯火通明,太后木成兰站在前院的参天古木下,仰头看着一片漆黑的天幕,心中有说不出的害怕和恐慌。
马上就七天了,而皇帝的毒却丝毫不见起色。
前朝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眼看着便是再怎样也瞒不下去了。偏偏后宫里还片刻不得安宁,眼瞧着才把那哭天抢地的柳嫣儿给送走,回头又有如妃带着唯一的皇子过来探视,言语间片刻不离皇上大统的位置。
这些人啊,哪有一个是真正关心她的皇儿的身体啊!她们所惦记的,无非是这大好山河罢了。这天下之主的位置,可比一个皇子、妃子的位置来的吸引人。
“子衿,你说咱们还能撑几天?”太后长叹口气,对着一旁扶着自己手的老嬷嬷道。
姜嬷嬷敛眉顺目,看着太后消瘦憔悴的脸庞,眼中闪过一抹心疼,“太后,您老人家还是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皇上是真命天子,自然有神明庇佑,奴婢相信皇上肯定能逢凶化吉。太后,您还是放宽心些的好!”
木成兰看了这个自打自己进宫之日起,便在身边伺候着的老嬷嬷。当年明媚绝艳的少女,如今也变成了垂垂迟暮的老人了。
若是当年她能再宽容一点,说不定如今她也早已是儿孙绕膝的幸福老人了。
想到此处,本就憔悴的面容又多了一丝疲软,太后轻轻拍了拍姜嬷嬷的手背,淡淡道,“子衿,这么些年你为哀家牺牲了太多。当年,是哀家对不起你啊!”
“太后!”姜嬷嬷老成持重的似乎环视一圈,发现此时夜深人静,善安殿里没也几个人在,这才安下心来,“太后,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奴婢早就忘记了。再说太后对奴婢有恩,奴婢也只是做了件力所能及的事情,算不上什么牺牲。而且奴婢能侍奉在太后身边,并不觉得苦。”
木成兰有些感动的看着她,如今留在自己身边的,能说得上话的,也只有这么一个人了!
往日里夕颜那个丫头,也是能和自己说上几句的,虽然之前都是些炉头不对马嘴的话,但到底血缘亲情摆在那里,多少还是有些清分。
后来那丫头懂事了,说话处事也知道分寸了,反而与自己多了些生疏。
如今,埙儿昏迷不醒,她又被自己打下了天牢,自己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当真是叫她生出不少无力之感。
姜嬷嬷还待宽慰太后几句,倏地从一旁的黑影中飘出一个人来。姜嬷嬷刚想大声喊叫,就被人抬手制住了穴道,只能大张着一张嘴巴,却无法言语也无法动弹的干着急。
还是太后见惯了大风大浪,此刻一派沉静稳重,“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哀家寝宫,可知被人抓住会立时当成刺客,乱箭穿心而死。”
那黑影迎头一跪,给太后行了个大礼,这才恭恭敬敬道,“属下是皇上手下的一名暗卫,命唤影子。皇上中毒之后,暗卫经过多方寻觅,总算查到一些线索证明,皇上所中之毒为七虫七草。属下户主心切,这才贸然闯宫惊动太后,还请太后宽恕。”
木成兰双目放光,一把抓住这人,颤声道,“你可确定,皇上所中之毒为七虫七草?”
那人不卑不亢,昂首挺胸道,“属下以性命担保,所言绝对属实。”顿了顿,又补充道,“只是这七虫七草之毒十分霸道,若是不能查出是哪七种毒虫和毒草混合在一起,解毒之时也可能给皇上中下心的毒药,端的是十分凶险。”
“那你们……”木成兰又追问道,只是话到中途又住了口。
若是她知道,只怕一开口便说了!
果然,就见那人道,“属下无能,至今未能找出皇上所中之毒到底是哪七种毒虫和毒草混合制成,还请太后责罚。”
木成兰抬头望天,许久之后才垂下目光,将那人搀起来,“起来吧孩子,看你的样子,哀家知道你们已经尽力了。这也许,是皇儿命中的劫数,一切也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那人被太后亲自搀扶起来,一时愣了片刻,反应过来之后赶紧太后解了一旁姜嬷嬷的穴道。赔礼道歉,“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嬷嬷见谅。”
姜嬷嬷一得自由,赶紧对着太后福了一福,“奴婢这就去通知太医,叫他们想想法子查一查,看能不能找出蛛丝马迹。”
太后点了点头,姜嬷嬷欢天喜地的跑进了一旁太后的寝宫。
三日前,太后木成兰派人将病重的皇帝抬到了善安殿,方便随时了解皇上的病情变化。可是总是失望多过于希望,叫她都有一种云洛埙会就此毒发身亡的感觉。
那人仿佛习惯了黑暗,姜嬷嬷走后,她便将自己缩在了太后在雪地中的影子里,看着太后望着一旁的古木发呆,眼底滑过一丝不忍。
动了动嘴,却在关键时候想起那人的嘱咐,便又生生将快到喉咙的话给吞了回去。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那人似乎另有打算的样子。她也怕自己一时疏忽,给她惹了麻烦。
夕颜或许不知道,她不但因为一顿鞭子套出了许多有用的信息,还因为这顿鞭子,收服了这个暗卫影子的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藏在黑暗中的影子忽然低声道,“太后,有人来了!”
说完之后,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不见了踪影。
木成兰回头的时候,看着空无一人的雪地,也没有多余表情。
云洛埙的暗卫是个秘密存在,自然不方便在人前露脸。即便是她也只知道有这么一批人,具体有哪些都不是很清楚。
不过片刻,善安殿门口灯光摇曳,人声鼎沸。
姜嬷嬷听到声音赶出来,就看到雪贵妃在宫人的搀扶下从辇轿上下来,身边跟着有些得色的陈瑾。
“太后……”姜嬷嬷走到木成兰身边,刚一开口就被木成兰止住。
先瞧瞧她大半夜的来,到底是为了唱哪出戏。
姜嬷嬷收到太后的眼神示意,十分自然的挽着太后的胳膊将人搀回了寝殿内,坐在上首的位置。又吩咐人下去备茶。
备茶的宫女刚出殿门,雪贵妃便在灵犀的搀扶下,带着陈瑾进来了。
一看见太后还在那坐着,当下眼圈一红抢上前来跪下,“太后,您老人家怎的还没休息?您可要保重身体才好!”说着掏出绢子擦了擦泪,眼神朝内殿的方向瞟了一下,“如今皇上的毒还没解,若是太后您老人家再有个什么好歹,嫔妾等……嫔妾等…………”
“好了,你大半夜的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木成兰听得有些不耐烦,干脆打断
莫凌霜原本悲切的声音生生中断,一时有些接不上气儿。缓了缓才道,“是嫔妾多话了!嫔妾忧心皇上,睡不安枕,便连夜过来瞧瞧。谁想竟在半路上遇到陈太医,听他说似是有法子能解皇上之毒了,是以赶忙带着人过来禀明太后。”
木成兰一听可以解读,立马变了脸色,“此话当真,陈瑾,你且说来听听,到底是何法子?”
陈瑾上前一步,先老老实实请安问好,然后才道,“回禀太后,臣这几日不眠不休的查阅医术,发现皇上所中之毒竟与古书上记载的七虫七草之毒症状颇为相似。臣一时拿捏不准,是以想来再为皇上把一把脉,确定一下。”
木成兰心中一动,那影子前脚刚说皇帝中的是七虫七草,这雪贵妃后脚就带着陈瑾过来。这时间,未免有些过于巧合了吧!
她心中虽然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急迫道,“那你可有法子能解?”
陈瑾面上恭敬道,“这七虫七草之毒凶猛异常,乃是用七种毒虫和毒草混合而成,稍有不慎,解药也会变成毒药。还偏偏这种毒必须七种一起解了才能有效,单解一种都会有生命危险。微臣只能先确认皇上所中之毒到底是不是七虫七草,然后才能研究到底是哪七种毒虫和毒草,这才能对症下药。”
木成兰点头,觉得他所言有些道理,与方才影子所说的不谋而合。如今里面的太医已经在努力查验了,这陈瑾到底是在太医院混了二十多年的老油条,医术什么的虽算不得是绝顶,却也有过人之处。
“如此,你便去内殿好好确诊吧!”木成兰大袖一挥,将陈瑾放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