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公子左拥右抱着两名美人,一时笑的脸比桃花还要灿烂。
他们前脚才踏进醉红楼的门,醉红楼的妈妈刘氏摇着一把美人团扇一摇三晃的过来了。
月公子眼前一亮,只觉得这妈妈和往日里自己从各种渠道了解到的青楼老鸨不同。
没有大红花,没有浓妆艳抹,没有一颗黑痣,没有膀大腰圆,没有一张媚俗的脸。这老妈子,十分的与众不同。
她甚至都不能称为老妈子,因为她十分年轻,年轻到夕颜觉得她似乎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这样的年纪,竟然能独自撑起一间青楼,还做成了京城第一。
这个女人,是个人物啊!
“哎哟三位公子,您们都是第一次来吧,想要找个什么样的姑娘陪着,只管跟我刘妈妈说。”那刘妈妈扭着一条水蛇腰,人还未至香风先到,“我这醉红楼里什么都缺,可独独不缺这普天之下的各色美人。看公子您是喜欢妖艳的,还是清新的,或者冷傲的,还是热情的!只要公子您说的出名堂,刘妈妈保管给您寻来。”
夕颜邹着鼻子仔细的闻了闻,这刘妈妈身上的香味很是特别,不似别处的脂粉味格外重,反倒是淡淡的清雅香气,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味道,倒似是一种花香。
再加上她一袭浅水碧的水袖长裙,纤腰处用一条莹白玉带束着,露出浑圆俏挺的丰满,显得格外妩媚诱人。
夕颜一时觉得有趣,放开右手拦着的那名蓝衣女子,随手将那刘妈妈揽进了怀里,故意埋首在她胸前狠狠嗅了一把,痴迷道。”本公子瞧着妈妈你就不错,本公子最好你这一口,今夜谁也不要了,就要你!“
夕颜的嗓音本来有些凌冽冰寒,但是近几日在牢里吃了不少苦,嗓子也不怎么好了,带着一丝沙哑。再加上她故意压低了嗓子,倒又七八分像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雾铭清给她买了一身潋滟紫的长袍,腰间沉黑的蟠龙腰带,两颗琉璃玉佩缀在盘扣里,一条同色丝带高高将黑发束起,便变成了一个面如冠玉、风流洒脱的公子哥。再加上她眉宇间自然带着的一股英气,还有举手投足散发的贵气,凭空多了几分浊世佳公子的味道。
自打她进得门来,收到的各种火辣辣的目光不在少数,可谓是今晚风头最足的客人。
此刻刘妈妈被她搂在怀里,竟也忍不住有些红了脸。
刘妈妈失神片刻,娇笑一声掩饰自己尴尬,从夕颜怀里挣脱出来,“公子爷真是爱说笑,奴家蒲柳之姿,哪里能的公子青睐。咱们醉红楼美人儿可多着呢,公子爷待会儿可别挑花了眼。”
一边说着,还一边拿扇子拍了拍夕颜的胸口。
夕颜又是猥琐一下,俯身在她颊边偷了个香吻,“妈妈只管叫来美人招呼我这两位大哥,至于我嘛,今夜是要定了妈妈你了。”
她可还想着,怎么从这个精明的小丫头身上套出点有用的信息呢。
在古代,只有四种行当最赚钱,那就是吃喝嫖赌。
所以夕颜一早就在盘算,来日出了宫,为了自己能生活的好点,必须将这四种行当做全了,才能挣到足够多的钱叫自己挥霍。
前世她卖了一辈子的命,也没能对自己好一点。这一世她便要用尽世上最好的东西。
雾铭清一面头疼的将司马长轩送一名女子手底下解救出来,一面看着夕颜神乎其技的表演,自己还要拼命闪躲这些青楼女子不时伸过来的咸猪手,当真是相形见绌。
怎么自己身为真男人,竟然还没有夕颜这个假男人有花花心思呢。
这女人,在宫里勾搭男人也就罢了,出了宫竟然就想着调戏女人,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女人竟是个这样的祸害呢。
雾铭清只将一口牙咬得嘎嘣响,真是恨不得把夕颜搂在怀里的刘妈妈一脚踹飞出去,叫她有多远滚多远。
那刘妈妈自己也不是第一次碰上有人叫她陪客,只是会过了那么多的达官贵人,还是第一次对一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小公子生出一丝胆怯的心思。
这公子身上有种叫她不安心的感觉,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上来,只能说是这些年在红尘中摸爬滚打训练出来的直觉,一种类似于本能的东西。
她抬手打算抵住这小公子的胸口,却不想对方沉肩错腰,将她原本推向胸口的双手落在了她的右肩上。
刘妈妈一时愣了愣,心底里浮出一丝疑惑,“公子,奴家虽说是青楼的妈妈,却早就从了良。莫说奴家如今不出来卖,便是还出来卖,作为妓女,也是有尊严的。对于咱们瞧不上眼的客人,即便出价千金,奴家也不会动一下心。”
夕颜暗道一声好,这女子的脾气她喜欢。
不料她还未出声夸奖,一旁的雾铭清却是忍不住了,上前一把将夕颜拽的后退两步,怒目道,“既然走上了卖身的路,所谓的尊严便早就踩在了脚底下,如今却翻出来说,刘妈妈也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么?做了婊子才想着立贞节牌坊,有些为时过晚了吧!”
那刘妈妈一张俏脸立刻雪白,眉宇间露出几丝受了侮辱的愤怒。
夕颜也觉得有些愤怒,仿佛重新认识了雾铭清一边似的。先是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不说话,只是脸色沉郁不少。直到他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这才愤怒上前,错身挡在那刘妈妈身前,睁着一双大眼睛直视雾铭清。
雾铭清被她看的有些心慌,心中也讶异自己刚才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大哥真是好大的派头,如此瞧不起风尘中的人,又缘何跟小弟到这青楼里来鬼混。不如早早离去,也能留住大哥一身清明正气。”夕颜一字一句,十分铿锵有力,“小弟不才,倒觉得这姑娘所言有礼。堕身风尘怎么了,你可曾问过她们,有一人心甘情愿做着迎来送往卖笑卖身的日子活计么?不都是被逼的没了办法,实在寻不到出路,这才不得已而为之。”
“没有人生来就低贱,没有人生来就该被人辱骂和看不起。刘妈妈就算堕身风尘,却自清自爱,我瞧着倒比大哥还来的叫人敬佩的多。”
雾铭清一时被夕颜骂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再听到她拿自己跟一个青楼女子相提并论,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他当初,到底是瞎了那只眼睛,才会觉得这样的女子有趣,才会将一颗心落在了她的身上。现在倒好,为了她做尽万般蠢事,在她心里倒还比不上一个才见到的青楼女子。很好,很好!当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雾铭清一连在心里说了几声好,面上却黑得如同锅底,心里也是前所未有的感觉闷胀难受,“小弟才是好大的派头,如此自甘堕落与一群青楼中的女子相提并论,当真是叫大哥刮目相看。”
夕颜毫不退让,瞪大了眼睛回视过去,“既如此,大哥便与小弟割袍断义如何?”
“你……”雾铭清被气的要死,只恨不得掀开夕颜那层伪装,叫他看看她那层皮下面到底长了一副怎样的五脏六腑。
又恨不得将这醉红楼拆了解气,早知道真不该由着她的性子来。
“诶,这是怎么了,怎么还自己人跟自己人掐上了!”司马长轩总算从那绿衣女子手上拽出了自己的袖子,回头就看到两人剑拔弩张。
方才的话他也是听得一清二楚,虽然觉得夕颜说这话有些不妥,心底里却也是认同她这种看法的。
他是修道之人,之所以从不涉足风尘,非是看不起这些沦落风尘中的女子,不过是因为自己过不去心中的那道坎儿罢了。
他总觉得,有些事情,是只能对一人所为。比如房第之事,唯有与倾心相许的那个人,才能生出无尽的情义,也才能自然而然的想要做这些事情。
如果对随便那个女子,都能生出这样的心思,岂不是与禽兽无异了么?
他忽然觉得,自己以前似乎对这个皇后,存着一些偏见。
“师兄,月……兄弟的话也有些道理,你确实太过自高自大了。”
月夕颜愣了愣,有些惊讶的看着司马长轩,本以为这人肯定是和他师兄一伙的,没想到却能帮着她说话。
他这样的迂腐书生,不是应该对这些风尘女子十分看不起才对吗?他们不是一向自命清高、目空一切,世俗中的一切他们都带着三分鄙夷的态度,怎么会忽然同意她的观点了呢?莫不是,自己看错了这人?
“好!好!”雾铭清咬牙切齿的说了两个好,抬手一掌推在夕颜胸口之上,转而拂袖离开,“既然咱们道不同,自然不相为谋。”
夕颜被他一推,踉跄了两步,抬手捂着胸口,脸色白的可怕。
她胸口之上,肩头之下的地方,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方才雾铭清无意之间,便是推在了那上头。
司马长轩本想追在雾铭清后头离开,却又放心不下月夕颜,再见她脸色惨白一片,越发不放心了。
那醉红楼的刘妈妈也是赶紧上去把人扶住,眼中闪过一抹了然的光,“公子没事吧?”
夕颜摇头,费力的靠在她身上,将头搁在她肩上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刘妈妈脸色一变,半响后重重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