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妃将几欲脱口而出的尖叫咽了下去,面上惶惑不安的神色蓦然染上一抹绯红,目光游移间就听见雾铭清清冽性感的声音响起,“原来是安妃娘娘,方才可惊着娘娘了?”
狭长上挑的凤眸之中笼罩着淡淡的邪佞气息,映射着安妃珠圆玉润的白净面庞,娇俏的五官上染了一抹子不知是冻得还是羞得绯红。雾铭清拱手做了一楫,才将微微失神的安妃拽出刚刚的砰然心动之中。
饶是如此,安妃也未能从深思游荡中回过念头,只微微摇了摇头,却说不出话来。
雾铭清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倏地又走进了两步,抬手抚上了安妃的发髻。
“六、六皇子……”安妃结结巴巴的叫了一声,见他薄唇嘴角间勾起的笑容,不由得心跳漏了一怕!
但他此刻的举动,却又叫她忍不住胆战心惊。这里可是后宫,又是在皇后的宫门口,若是叫人看了去,肯定不知道要传出什么样的难听话来。
安妃刚想出言阻止,就见雾铭清修长的手指在她头顶一拂而过,嘴里喃喃道,“虽说白雪衬得佳人娇,但这夜深露中的还是小心些好,头发上沾染上雪花,回头着了风寒可麻烦。”
安妃愣了愣,心中蓦然滚烫起来。他这是,在关心她。
转而想到方才自己的臆测,双颊越发绯红,简直如同她戴在头顶上的红宝石簪子一般,鲜艳异常。
“这么晚了娘娘还在这冷风当中吹着,难道不怕染了风寒吗?”雾铭清打量着安妃的身量,不动声色的吐出这样一句话。
“本宫、本宫不过是晚膳吃多了,出来走走消消食罢了……”安妃躲避着雾铭清明亮的眼神,腆着脸说谎,明明晚膳只动了几筷子。
只是这样的谎话说出来,却又觉得有些不合适,原本已经恢复正常的脸色,又冒出一抹绯来。
这不是明着告诉他自己贪吃么?大概没有人喜欢女子贪吃的吧!
雾铭清挑了挑眉毛,露出一副坏笑的模样,故意再逼近了一步,道,“清那日喝多了,还未好生向娘娘道谢。多谢那日娘娘好意援手,才叫清没有在天家面前失了分寸。”
安妃一惊,身子有些僵硬的挪动了一下,大氅下面的双手紧紧的绞在一起,眸光躲闪道,“六皇子实在客气,本就是本宫的举手之劳而已,何必言谢……”
她话未说完,雾铭清却倏地将身上的黑色披风解下,转而披在她身上,继而替她细心的系好带子。
安妃却因为他这一举动,生生将剩下的话给咽回了肚子里,一颗心狂跳不止,似乎随时能跳出胸腔蹦到那人手上,唯恐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一般。
安妃咬了咬牙,正打算后退几步,却见他伸出一只手搭在她的额上,口中软语,“咦,并未发热,却为何脸会红成这个样子。”
他的手指带着一丝凉意,搁在安妃的头上,竟像是一路沁进了心里,安抚了那颗在胸腔里躁动不安的芳心。
转而又惊觉这样的触碰有违礼数,便接连着退了好几步,“六皇子还请自重!”
雾铭清弯起嘴角微微一笑,又向前跨了一步,道,“清不过是担忧娘娘罢了,若娘娘觉得不妥,清便自持些。”蓦而又叹一口气,“也是清一时深思恍惚,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惊扰了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说罢一辑到底,却又抬起一双晶亮的眸子瞅她,瞅得她心慌意乱。
安妃被雾铭清接二连三的举动给吓得不轻,看着他脸上似有不舍和失落,心中也是一阵翻搅、巨浪滔天,只能将指尖深深掐入掌心之中,才能叫那疼痛唤醒一丝清明,让急促的心跳略微平复。
安妃尽可能的装作若无其事,勉强笑道,“六皇子说笑了,本宫能有什么,能叫六皇子神思恍惚。”
雾铭清玩味一笑,目光在安妃脸上渐渐游弋,仿佛要将她的五官深深刻在脑子里,看的十分仔细。
安妃在他那样的目光注视下,十分窘迫局促。
“天色渐晚了,清忧心娘娘的身子,这一袭披风,便当做是那日娘娘相帮的谢礼吧,还望娘娘不要嫌弃才好。”雾铭清说着,又上去替她整理一下。
安妃的身子缩了缩,似乎想避开雾铭清的手,又似乎有些舍不得,一时有些僵持,面色局促不安。
雾铭清看着安妃局促的样子,忍俊不禁的抽搐着嘴角,突然想要戏弄她一下,故意敛衽靠近。将身子略微的倾斜着上前,温热的呼吸就这样在安妃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扑面而来。不出所料,她立即怔怔的看向面前的雾铭清,即使在黑暗中,雾铭清也看到了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变成绯色,红的仿佛能滴出血来。
“你你你……”安妃手足无措的看着雾铭清越来越近的俊俏的容颜,肩膀瑟缩着向后面退去,心中不可抑制的狂跳几乎要迸出嗓子眼,就看到雾铭清蓦地将头低下。
安妃尖叫了一声,身体抑制不住的向后面倒去,千钧一发之际雾铭清一把将她揽住,眉毛不易察觉的皱了皱。
安妃娘娘这个吃货的名字当真是名不虚传,这珠圆玉润的身子当真是沉得紧。心里不由自主滑过另一抹纤细身量,想着那人的重量,怕是只有这安妃的一半吧。
若是他知道安妃此时已经消瘦了不少,不知会是何种表情。
“嘘——”雾铭清清浅的眯起一双诱人神魂的桃花眼,狭长的眸子中满是魅惑,将安妃几乎脱口而出的尖叫压抑在喉咙之中。
安妃的眼睛瞪的大大的,也不知深吸了几口气,才能将到了喉咙中的尖叫给咽回到肚子里。一双手因为惊慌早已主动环上了雾铭清的腰,待明白过来,又着急忙慌的撒手。
雾铭清待她站稳了之后才松开手臂,另一只手抬了起来,指间是刚刚安妃掉在地上的风灯,然后拿捏出一道绵软的嗓音道,“安妃娘娘的东西掉了,清只不过是帮娘娘捡起来,娘娘不必叫的满宫都知道。”
安妃的心还在胸腔中砰砰的跳着,在看清了面前的灯盏之后神情十分的尴尬,这才避开雾铭清的视线道,“叫六皇子见笑了,本宫方才,方才只是……本宫,刚刚只是不小心……”
言语混乱,一时紧张得连自己方才想说的是什么,都给忘记了。
狠狠的吸了几口冷气后,安妃总算是平静了几分,凝视着黑色披风下、自己衣领上的柔白色的兔毛道,“多谢六皇子帮忙,时候不早了,本宫要回宫休息了……”
说罢接过雾铭清手中已经灭了的风灯,急匆匆的转过身子离开了。
雾铭清看着安妃有些狼狈的背影,禁不住双手盘在胸口,眼中零星的闪过几分戏谑,嘴角蜿蜒成一个勾魂摄魄的笑容。
安妃急急地拎着风灯摸着黑在永巷中疾步快走,好像身后有什么鬼魅在追逐一样惊怕,一路踏着那双蜀锦绣荷花的绣鞋走的飞快。
一边小跑着,一边还回头去看,仿佛生怕有人追上来一般。
但是等到真的没有看见人影,心中却莫名又是一紧,有些空落落的。
折过漫长的永巷,安妃才魂不守舍地回到懿祥宫,前来接她的宫人们只见到安妃跑得珠钗松散,鬓发皆乱,不由惊得面面相觑。
红菱急忙上前接过按安妃手中已经无用的风灯,看着着安妃惊魂未定的脸,连声问,“娘娘这是怎么了?”
安妃喘了一口气,见到众宫人的眸光都聚集在自己的脸上,一时有些窘迫,却也不便多说走进寝殿当中。
青果上来扶她,瞧着她身上眼生的披风,不由问了一句,“娘娘,这件衣服是?您出门儿时穿的不是这件啊!”
安妃一把拽过青果手中的披风一角,似乎不愿让她触碰,只含糊道,“不过是路上碰着熟人了,担心本宫冻着,这才将披风给了本宫,胡乱嚷嚷什么。”
青果觉得委屈,这披风一眼瞧着就是男子的样式,自己这不是担心主子被人欺负么。况且,她方才分明压低了嗓音说的。
安妃先将外头的披风解开,细心的折好放在一旁。
这才由着青果将身上的大氅解开,接过红菱送过来的茶一饮而尽,抱了一只汤婆子窝上软榻,余光注意到红菱担忧的模样,心中略微一怔,刚刚的一切好像还在眼前,脸颊上一阵火辣辣的热烫。
许是刚刚跑的急,冷风打在脸上的缘故,便含糊的招了招手道,“没事,只是刚刚不下心被风吹灭了风灯,心中害怕才跑了回来。”
青果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往日里娘娘的胆子不是挺大的么,怎的今日不过灭了一盏风灯,就给吓成了这个样子。
再说,娘娘脸颊泛红,眼中水光潋滟,怎么看都不像是被吓到了。
红菱听到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才提起笑容道,“明儿奴婢再去内务府要两个好的,娘娘还是休息一下吧,等下奴婢让青果炖一碗热热的姜汤。娘娘出去了这么一阵子,别染了风寒。”
安妃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示意红菱伺候着,便不再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