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这太后竟然不知道,她和云洛埙并无夫妻之实。
穿越来的第二日,她便发现自己手臂上的守宫砂,依照她对这玩意儿的认识,这是处子之身的代表。
看来,皇帝瞒天过海的本事不小啊!
不过今天太后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她心中确实担忧!
一路心情沉重回到宫中,云珠与李嬷嬷皆不曾看过夕颜如此面色,原本淡然的脸色凝结如冰,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酷,让人不敢接近。
“娘娘,方才陈太医来请脉,被奴婢用借口打发走了。”林嬷嬷边替夕颜张罗着热茶,边回禀夕颜不在宫内发生的事情:“司衣库派人将娘娘腊八时要穿的凤袍送了来,正放在娘娘寝殿,请娘娘务必试穿,以做修改。”
“搁着吧,本宫没心情。”摆手挥退一干宫人,夕颜独独留了云珠在身边:“小瑞子那里可有回应?”
云珠小心替夕颜舒展双腿,闻言很是欣喜:“娘娘料事如神,大鱼果然上钩了。”
“嗤,哪里是什么大鱼,不过是一条小虾米罢了。如今只是防着她们,真正对付背后的黑手还要等候时机。只是若有人存心害我,自然会得到报应。”懒懒撑着头,将目光放向远处,一片浓稠的漆黑遮盖了夕颜所有的情绪。“云珠,替我拿纸笔墨砚来……”
“小姐要练字?”听夕颜如此一说,云珠神色疑惑。
往日里小姐最烦书本笔墨这些东西,如今怎地主动开口了?心中模糊闪过一个猜想,却又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大跳。
这猜测骇人听闻,她当真是猪油懵了心,糊涂了。
抬眼瞧了她一眼,夕颜缓缓垂眸:“倒不是要练字,只是要画个样子。你找个可靠的内务太监,拖他们出宫采办之时给本宫照样子做一个回来。”
云珠狭长双目抬起,盯着夕颜倾城姿色:“小姐要做什么?”
夕颜垂眸,掩下目中所有情绪:“没什么,不过是一些透明的丝线。只是材质上要求略为特殊,宫里人多嘴杂,还是宫外办起来妥当。”
这丫头倒是精明,竟这样快便发觉了异常。不过穿越这档子事儿,只要她不说,便没人会怀疑到这上头。
“奴婢知道了!”云珠应了一声,眼神有些歉然。赶紧快步走到外间,拿了纸笔墨砚过来,铺在一张案几上,再来扶夕颜过去。
夕颜执笔,在纸上寥寥几笔勾画出自己想要的模样,再在右下角做上批注,写上自己需要的材质。
吹干墨迹折好交给云珠:“仔细收着,定要寻信得过的办。另外,让他们一定按上头说的做,若是出了差错,看本宫怎么收拾他。”
“是!”云珠将纸折好放进怀里,转身准备出去。
“云珠……”
云珠转头,良久却为等到自家小姐吩咐,不禁蹙眉:“小姐,怎么了?”
夕颜按捺下心绪,吞下所有情绪:“不,没什么。我有些乏了,扶我去睡会儿吧。”
“可是小姐还未用过午膳?”
“我没胃口,过来宽衣。”摆摆手,夕颜的语气已经是不容抗拒的命令,云珠忧心忡忡,却不能拂逆她的意思。
这一觉晕晕沉沉,梦境净是绝境,一会儿是从高山坠落,罡风吹得皮肤生疼;一会儿又跳进冰井,冷水没顶窒息难受,又或是走在冰天雪地,四处白雪皑皑,衣衫单薄冻得瑟瑟发抖。到最后,一张张冷漠生硬的面孔不停重叠,惊得夕颜猛然睁开眼睛。
意识回笼,想起太后今晨说的话,心中掠过无数凉意。
“云珠?云珠?”
云珠和李嬷嬷匆忙进来,见夕颜神色苍白,心下慌乱:“娘娘这是怎么了?”
“李嬷嬷,派人去把太医叫来。”夕颜掐着掌心吩咐,“云珠,去给我打些水来,本宫要沐浴。记着,需得是凉水!”
“娘娘,您这是……”
云珠心疼,娘娘这是怎么了,怎可如此糟践自己身子。这天寒地冻的,万一冻出个病来……
想到此处,恍然明白了什么。再看夕颜神色,竟是异常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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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安殿安静极了,云洛埙合上最后一本奏章,喝了口参茶润喉:“小李子,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正是戌时一刻。皇上要不要翻牌子,看今晚去哪位娘娘宫中歇着?”对外招了招手,两个白白净净的小太监弓着身子端了两盘木雕托盘进来,盘子上一水儿碧色玉牌,上面篆刻后宫嫔妃称号。
云洛埙挥手,心中浮现一抹如花娇颜:“不用翻了,摆驾去鸾凤宫吧!”
“皇上是说,去鸾凤宫?”李善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现在差事越发当得不上心了,连朕的话都听不清了?”云洛埙弹了弹毫无褶皱的龙袍,面沉似水。
皇上的决定,谁敢忤逆!
李善全赶紧挥手,让两个捧着牌子的小太监离开,尖细的嗓子一声吆喝:“皇上摆驾,鸾凤宫!”
两个伺候翻牌子的公公利索退出去,心中却在打鼓,这后宫是要变天了吗?皇上三年不理皇后,这次竟要去皇后娘娘宫中歇息?大消息啊!
很快,整个皇宫都传遍了皇后娘娘重新得宠的消息。
李善全照例打发了人先去鸾凤宫报喜,也顺便让她们好生准备着接驾。
传信的公公一进鸾凤宫,便感觉到这里非比寻常的紧张,端着水盆的宫娥、太监频频进出,一脸焦急。看得他满头雾水,忙抓了最近的一个嬷嬷询问:“这是怎么了?”
“康公公?您怎么在这儿?”被抓的正是林嬷嬷,她一眼便认出眼前这人是通传皇上夜宿口谕的康德公公,脑子里灵光一闪,大叫:“难道……皇上今晚要来……”说到一半转为一声哀嚎,“这可如何是好啊!”
“如此大喜的事儿,嬷嬷怎么这般表情?”康德瞧林嬷嬷脸色不对,心中隐隐不安。
林嬷嬷脸上血色尽褪,身子也忍不住摇晃两下,连忙扶着一旁红柱才稳住身形。
苦笑两声,林嬷嬷抹了把脸,真不知是该怨苍天捉弄,还是怜娘娘福缘浅薄。叹了口气,林嬷嬷无奈道:“康公公,娘娘病了,方才奴婢才送太医离去。说是娘娘郁结在心,又吹了风,伤寒高热。现今娘娘烧得面红耳赤、人事不省,哪里能伺候好皇上?”
“什么?”震天消息砸得康公公惊叫出声,古怪神情朝皇后寝殿看了两眼,脸色变幻莫测,半响才叹息出声:“既然如此,那奴才先回去禀告李公公。”
真是可惜,皇后娘娘好容易修来的福气,竟给这样糟蹋了。也不知道皇上下次再心血来潮要来临幸,该是第几个三年?
康德这头离开,身后云珠关了寝殿门,朝夕颜打了个颜色,低声禀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