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洛埙想不到太后居然会提出如此提议,顿时大吃一惊。
“皇上我儿,稍安勿躁。”太后轻拍云洛埙双手,“哀家觉得此举甚妙。更遑论,如今后宫妃嫔伤的伤,死的死。细细数来,亦所剩不多。高位分之上,竟堪堪只余皇后与安妃二人。”
“哀家思来想去,后宫应雨露均沾,百花齐放才是。”太后说完,便对云洛埙道,“皇上我儿。哀家亦是为了皇家子嗣啊。”
云洛埙知晓太后这是在敲打他莫过于宠爱皇后,亦知晓太后是真心担忧皇家子嗣。因此,这才不甘心的应承下来。
夕颜在云洛埙离开之后不久,便得知此事,登时愣住,回过神时,心酸不已。本以为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终究是黄粱一梦遥不可及。
夕颜轻咬贝齿,心里想着,凭着太后对她的疼爱与皇上对她的爱意,若是不争上一争,岂不是愚蠢至极?如此轻言放弃,为时尚早!
善安殿在送走皇上的隔天,便迎来了皇后。
“太后娘娘,夕颜来给你请安了。”夕颜一入殿门,并不开门见山,张口就问。
“来来来。好孩子,你受苦了。快过来让哀家看看。”太后并不意外夕颜会到善安殿,不仅仅是为了昨儿那事,夕颜本身就是个玲珑剔透,处世圆滑的。如此,太后便摆出一副慈爱模样,若是夕颜不开口,一开口了,她必不应就是。
“承太后娘娘的福,夕颜在宫外挺好的。只是一心挂念着您,挂念着皇上呢。”夕颜笑意盈盈。
“是呢是呢。哀家这清闲得很,日日也念着你的好。只是,皇上日理万机,怕是念着你也无甚时间。”太后出言便暗示夕颜。
夕颜一听就明白,太后这是在敲打她。说她并不是举足轻重之人,莫要太高看自身才是。
“皇上日理万机,更应仔细身体。夕颜日思夜想,就盼着好好伺候皇上,伴皇上左右。”夕颜不提其他,只暗示太后,“再者,谋反一事事了,皇上想是急欲休养。后宫如今清静良多,夕颜想着,定然能助皇上好生歇歇。”
太后心中暗恼,原先并不欲直说,只夕颜此次虽轻言细语,亦算得言之有理,但她却深觉夕颜咄咄逼人,无理取闹。后宫本当佳丽三千,百花齐放。身为后宫之首,应贤良淑德,宽宏大量,处处劝着皇上雨露均沾,更应识趣点,赶在皇上开口前,便打理好后宫,广纳美人才是。
“呵呵。”太后笑着抚摸夕颜的手,“皇后啊。”
夕颜正襟危坐,太后连名字都不叫了,想是不欲多说了。
“后宫之中,百花齐放本是常态。如今,后宫妃嫔不多,高位分上更是只余安妃一人。哀家想着,纳功臣之女入宫是一举两得之计。既赏了功臣,亦能为皇家开枝散叶。岂不美哉?”
夕颜低头不语。
“哀家知道,夕颜你心气不顺。只是,身为皇后,这是本分。还是伺候好皇上才是正理。”太后语重心长。夕颜却听不进去。
“再者,皇上亦应承了下来。”太后放开夕颜的手,端起茶杯,老神在在,“皇后,这几日辛苦你拟个章程,择几个宫殿,诸事既定,便迎她们进宫罢。”
夕颜心中十分不甘。嚯的起身跪在太后面前,只可惜,太后不为所动。
“太后娘娘,您曾经说过,莫家一事事了,便让皇上补偿于我。夕颜不求其他,但求不入新人!”
“登”的一声,太后猛地放下杯子,发出清澈的响声。
“皇后!”太后语气严厉,“哀家亦说过,迎新乃皇后本分。再者,你所求甚大,绝无可能!”
夕颜默默无语,磕了个头,便退下。
宽阔的善安殿内徒留太后的一声叹息。
夕颜离开善安殿便直往正清宫而去。当她到时,云洛埙正念着她,见她款款而来,心中甚是欣喜。
“夕颜,怎么来了?”云洛埙迎了上去,孰料夕颜却只是盯着他看并不言语。
“何事惹得夕颜如此不喜?朕治他罪!”云洛埙哄着夕颜开心,便想也不想的说。
“若是你呢?”夕颜幽幽开口,“该当如何?”
“这……”云洛埙是个聪慧的,转念便明白夕颜所来为何。只是,此事确实难办。云洛埙忍不住叹了口气,正色对夕颜道,“夕颜。听我一言,此事亦不是我所愿……”
“可惜,你还是答应了。”夕颜眼不错的看着云洛埙,云洛埙却忍不住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太后之命和大臣之请不好违背。”云洛埙心中有愧,无奈确实身不由己。
夕颜冷笑三声,拂袖而去。云洛埙只当她是置气,派人赏了不少奇珍古玩。
看着一件件精巧细致的奇珍古玩源源不断的送来鸾凤宫,不提其他宫人的羡慕嫉妒,鸾凤宫众人自是眉开眼笑,这可是大大的脸面,须知,主子好了,奴才们才能在后宫有头有脸啊。
夕颜内心确不如脸上的笑意般轻松,等云洛埙送的物件清点完毕,夕颜只摆手让人逐一登记好收入库房,便让众人退下,却不谢恩。
而除了众多奇珍古玩,云洛埙当夜便至鸾凤宫,欲与夕颜交心而谈。夕颜看着满脸歉意的云洛埙,心中亦是不忍。
“夕颜……我爱你。”云洛埙深情款款,开口便是告白。夕颜鼻头一酸,眼眶一红,云洛埙手足无措的揽住夕颜,低声安慰。
“莫哭莫哭。朕所言发自肺腑,不敢欺瞒。”云洛埙心疼的磨蹭着夕颜的脸颊,“朕知,此事让你不喜。只是,朕亦无法啊。夕颜……”
夕颜默默垂泪,她理解他的无奈,却不能忍受他后宫三千。
云洛埙为表歉意,接连数日夜宿鸾凤宫中,与夕颜亲密无间。夕颜日日柔情相伴,心中却坚定了出宫之意。
纵是这几日确实欢喜,两人你梳妆我画眉,你吹曲我跳舞,每夜行鱼水之欢,日日浓情蜜意,琴瑟调和。本该一辈子如此的。只可惜,夕颜深知,与云洛埙两人白首同归,百年偕老,只是镜中花,水中月,可望而不可即。只要云洛埙身在帝位一天,便是有百般心思,都敌不过太后的母子之情,敌不过作为皇帝的责任,敌不过后宫美人的诱惑,更是敌不过时间的流逝。
朝堂上,雾铭清与司马长轩不忍夕颜受委屈,纷纷谏言。
“皇上,臣认为此事不妥。”雾铭清性子急躁,说话更是直接,“皇后为了莫家谋反一事,忍辱负重,如今事了,不说补偿,反而如此急切的迎女子进宫,这置皇后于何地?”
云洛埙黑了脸色,不说话。
司马长轩亦忍不住出列,开口进谏。
“臣觉得六皇子所言甚是。”司马长轩躬身行礼,“皇后娘娘此前不惜名声,不怕被废。为了大业,更是有苦难言。如此深明大义情深意重的皇后娘娘,实在不该在平反不久,便急欲给她添乱。”
“再者,谋反一事,维护皇权,是臣子的本分,论功行赏本就可有可无。因此,后宫纳人并无必要。”
“皇上。老臣认为,国师此言不妥。祖宗规矩,广纳后宫,多子多孙,才是一个国家兴旺的根本。”不说,出声的这位臣子家中有个如花似玉的嫡女。在场的都心知肚明。
云洛埙脸色愈发暗沉,忍不住怀疑,雾铭清与司马长轩,这两人是否有二心?是否觊觎着夕颜?心中怒气越发高涨。终于在堂下吵成一团时,忍不住臭骂了一顿。
“够了!广纳后宫一事,早有定论。至于皇后,此乃家事,朕心中有数,容不得你们任意置喙!退朝罢!”
云洛埙怒而退朝,雾铭清与司马长轩相视苦笑。
雾铭清思来想去,仍是替夕颜不忿,便转而去了鸾凤宫。
“夕颜。云洛埙本就无心于你。你何苦如此执着?”雾铭清苦口婆心,夕颜却不领情。
“六皇子,本宫敬你是一国皇子。但须知,皇子此言诛心,慎言!”
“夕颜,我句句真心,你扪心自问。云洛埙若是真倾心于你,纳人一事为何不斩钉截铁的拒绝?”
“够了!”夕颜心中一痛,忍不住发怒,“你以为你是何人?不过一小国质子!谁给你的胆子编排皇上?谁给你的胆子质疑皇上的决定?又是谁给你的胆子……如此对本宫说话!离去吧!本宫此时不想见你!”
“夕颜……”雾铭清讶异的看着生气的夕颜,心中痛苦不堪。为了夕颜的执迷不悟,亦是为了夕颜不解他的良苦用心。
“夕颜,请你相信,铭清并无他意,是真心为了你好……”雾铭清终究还是离开了。
而目睹了一切的司马长轩长叹了口气,现身于夕颜面前。
“国师大人……”
“皇后娘娘,臣有话要说。”司马长轩深深地凝视夕颜,夕颜却沉浸在雾铭清的话语中,没有发现。
“国师大人但说无妨,夕颜定洗耳恭听。”
“臣曾应雾铭清所求,取他的三味心火救治于你,替你驱逐生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