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您当真是误会雪贵妃了,雪贵妃近日确实为腊八宫宴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您不必问别人,臣妾便可以为雪妹妹作证。这些日子因着淑妃妹妹有喜,情绪颇为不稳,皇上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兰芷宫里陪着淑妃妹妹说话解闷儿。后宫的嫔妃们怕是有大半个月也未见过皇上了,雪妹妹想来也是见不着的。不过……想必雪妹妹也对淑妃妹妹的身孕甚为关切,才会一大早的就赶去兰芷宫看望吧。”月夕颜不给雪贵妃任何机会,面上高贵冷艳和善可亲的笑着,嘴里却不遗余力的趁热打铁。
她当然知道昨天云洛埙在鸾凤宫里气的将淑妃禁足了,怎么还会有心情去兰芷宫过夜,不过昨晚云洛埙也没有传旨去任何其他妃子处留宿,那么现在这一对狗男女从哪里来的,不是不言而喻了吗。
月夕颜嘴一咧,向气的快发疯的莫凌霜投去一个“友善”的微笑,在心中却已经不自觉的将云洛埙和莫凌霜贴上了“奸夫淫妇”的标签。
再看云洛埙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心中更是暗爽不已。
夕颜这一席话,不仅将云洛埙和莫凌霜的“奸情”抖搂出来,甚至还牵出个淑妃仗着有身孕恃宠而骄的弊端,这在后宫里可是最为忌讳的。
太后老人家最不喜的,便是恃宠而骄了!
太后是在后宫的腥风血雨中厮杀出来的风云人物,闻弦歌而知雅意,怎会不明白月夕颜的言外之音。
如今雪贵妃权倾后宫,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没有个皇子傍身,根基终究不稳。而淑妃家世又高,又是皇帝新宠,一旦生出个皇子来,风头便稳稳盖过雪贵妃去了,莫凌霜岂会甘心任人鱼肉?
太后挺直了身子,摆出一副慈母姿态,态度十分严肃的对云洛埙说道,“如今年关将近,凌霜要操持的事情多,淑妃安胎一事恐怕顾不周全,得另挑个可靠稳妥之人,哀家才能放心。皇儿你的子嗣本就单薄,这一胎可要盯紧了,哀家一定要看到孙儿平平安安的出生。哀家好不容易盼到个皇孙,可不能中途生出什么枝节来。”
“母后所言极是,儿臣也是这样想的!”云洛埙立刻点头赞同,随即眼神往月夕颜身上一扫,不怀好意的笑道,“霜儿年下事情多,如妃要照顾楉儿,都分不开身。安妃又是个不中用的药罐子,管着自己尚且吃力,更别说照顾嫣儿了。儿臣想来想去,也就只有皇后眼下无事可做。我看就让皇后辛苦些,去照顾淑妃养胎吧。”
云洛埙看着月夕颜暗暗冷笑,这个女人的心思真不是一般的深邃。三言两语间便挑起太后对莫凌霜的怀疑,同时又将怀孕的淑妃推向与莫氏对立的位置,若是让她掌握了后宫,还不知她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不过……这样翻手能云、覆手能雨的女子,倒与他本性上有些契合,叫他无论怎样也想将人绑在身边。
你既然想逃离,朕便将你推上火线,看你如何抽身。
让你有事可做了,省的一天到晚兴风作浪,闹得后宫不得安宁。
这狭长的眸子不着痕迹的自月夕颜身上扫过,仿若看见她先前嚣张跋扈的影子,如花倾城的眉毛上面满是娇丽之气,有点点伤痛就哭得大喊大闹,丝毫不懂得看看场面。
如今这张祸国殃民的美艳面容上尽是冷冽之情,不骄不躁,不卑不亢,不带太多情绪,更是让他想要靠近。
她是什么居心,偏偏要装出那副令人生厌的模样,让自己远离于她。
若是当真想要逃离,又为何露出本性,引得自己想要去探究,这月夕颜,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膏药……
然而月夕颜比他能想象到的还要无耻,她一手扶住额头,水一般的眸子里面迅速氤氲起了水汽,眼睛眨巴眨巴眼看就要落下泪来。咬了咬舌尖,整张面色便瞬间因为疼痛苍白了起来,竟然冒起了冷汗。
舌尖虽未咬破,说话时却也痛得人哆嗦,她强忍着那股劲儿,又开始装虚弱:“皇上委以重任,臣妾本该领旨谢恩。无奈臣妾身子今日甚为不爽,淑妃妹妹只怕不愿叫臣妾近身半步。皇上您也是晓得的,臣妾这个病,只怕还是呆在自己宫里的好。今日来母后宫里请安,已是十分不妥之举。但心中到底想来尽一尽孝道,这才不管不顾的过来。”
说罢极为逼真的晃了晃身子,一双眸子虚弱不堪的扫向云洛埙。眼底隐含的笑意,却生生气白了云洛埙一张俊彦。
“皇后这又是怎么了?到底生的什么病,连人都不敢亲近了!”太后的语气里明显有恨铁不成钢的怒意,若是不能亲近,如何能够怀上皇子啊。
“臣妾……臣妾……”月夕颜欲言又止,双目一抬,眸中波光潋潋,竟是泫然欲泣,“皇上和雪妹妹在此,臣妾这病委实不好多说。母后若真想知道,私底下问问皇上便知。”
“雪贵妃,这到底怎么回事!”太后骤然提高了声音,看着莫凌霜的眼神中简直是怒意勃发,心中已经认定了必定是她使了什么阴招欺负了月夕颜。
月夕颜却碍着云洛埙对雪贵妃的宠爱,不敢跟自己告状。
虽然太后对自己这个无能的外甥女也有诸多不满,但是到底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脉至亲,焉能眼看着她被人欺负到头上而不管。
莫凌霜也深知太后对月夕颜不是一般的偏袒,连忙跪下来战战兢兢地请罪道:“太后娘娘息怒,嫔妾真的不知皇后娘娘的凤体违和之事,想来定是嫔妾这段日子以来忙昏了头,疏忽了对鸾凤宫的照应,才令皇后娘娘玉体不安,还望太后恕罪。嫔妾……嫔妾……”
她说到最后已经嘤嘤哭出声来,带着万分虔诚痛悔的表情膝行到月夕颜身边,拉住她的双手哀求道:“嫔妾照应不周,让皇后娘娘受苦了,还请皇后娘娘降罪!只是嫔妾对娘娘凤体违和一事全然不知,还请娘娘明示,嫔妾这就召太医过来为娘娘诊治。”
“母后,霜儿她确是不知,连儿臣也知道的不太清楚,不如就让皇后自己好好说个明白吧。”
云洛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后一妃的表演,心中忍不住对她们的演技击节赞赏。可惜莫凌霜背后的势力还需要好好笼络,他不能在这时候扫了莫氏的面子,只得出面为她解围。
云洛埙转向月夕颜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冷淡和不屑,然而他的心里似是有一股暖流在涌动,流经四肢百骸,分外的舒畅。
太后却凤目一掀,凌厉目光自莫凌霜身上扫过,落在云洛埙温润清远的眉目之上,带着勃勃怒意,“她掌着治理六宫的凤印,却连皇后生病这样大的事都不知道,这办的叫什么事儿。想来雪贵妃能力有限,不如这凤印还是早早交出,另觅有德之人吧!”
莫凌霜一听,脸都白了,几乎将一口银牙咬碎。
云洛埙搁在圈椅上的手微微握拳,淡然一笑,“母后言重了,霜儿一直尽心尽力替朕打点后宫之事,素日行事也是稳妥细致。这次的事儿也因着事发突然,霜儿一时疏漏也是情有可原。便看在她往日为儿臣付出良多的份上,姑且饶过她这一次吧!”
太后也不是真想在这个时候撤了她的凤印,只想着吓她一吓,叫她收敛些。
莫家的兵权一直是她心中忌惮,如今还不到时候,所以便顺着皇帝铺的台阶,寒着脸点了点头,走了下来。
夕颜美目一转,自然知道这母子俩在搞什么花样。
如花唇瓣抿了抿,也是赶紧的为莫凌霜求情,“母后息怒,此事确实不关雪妹妹的事,都是臣妾自己不争气,惹上这奇怪的毛病。”
欲言又止了一番,一咬牙摆出一副豁出去的样子,绞着手绢道,“母后,臣妾自从……自从上回高烧以来,便一直身体不适。经常头晕目眩,神志不清,恍若变了一个人一样。太医们多番诊治,却也诊视不出什么因由来。臣妾……臣妾……只好请求皇上让国师来鸾凤宫查勘一番,结果昨日国师前来时,不想淑妃妹妹突然来探望臣妾。国师他……他怕……怕有损淑妃妹妹的龙胎,所以中途……这些皇上都是亲眼见到的,臣妾……臣妾……”
月夕颜果断将手抽出来,也跪到了地上,她知道云洛埙肯定会把球踢回给她,故意说得吞吞吐吐。一边说还一边不时打量云洛埙一眼,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害怕云洛埙会随时做出对她不利的事情一样。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皇后有病,连太医都没有办法,严重到这种程度,为何早早不来禀告。”太后终于被月夕颜气的无语了,眼见她如此虚弱,面色苍白又不像是假装,不忍发作。故而转向云洛埙道,“国师又是怎么回事?怎么又扯上他了!还有,淑妃跑到鸾凤宫去干什么,不是说情绪不稳要安心养胎么?”
云洛埙俊美的容颜此时也快要扭曲了,也不顾现在是在太后面前,一股冷厉霸道的气息顿时从他身上爆发出来,向地上的月夕颜漫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