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铭清眸中的清波开始化作水雾,将月夕颜的身影包裹起来,仿若有形的手,牢牢将她困住,动弹不得。
月夕颜的目光随之渐渐涣散,仿佛失去了神智,再也无能思考。只一味盯着那一双惑人的双瞳,无法自拔。
雾铭清的头俯得更低,缓缓的靠近月夕颜如玉的脸庞。直至对方吐气如兰的呼吸,扑打在他脸上,才勾了唇角,甚为得意。
他那绝美的脸上浮起一丝妖异的微笑,瞳孔牢牢锁定身前人的角色脸孔上。
有趣的皇后,有趣的女人……
他的唇轻轻的落在月夕颜犹带梅花清香的芳唇上,浅尝辄止,却甘美芬芳。
月夕颜的身体渐渐燥热起来,这是她不能控制自己的前兆。身体里仿若有什么即将呼之欲出,凝神去抓时又徒劳无功,只余满手空气。
她不懂自己这为何任由他这样轻薄,她不是应该跳起来狠狠一脚踹在他的命根子上,然后拿银丝绞住他的头,叫他身首异处吗?
为何,她竟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这种完全被人控制的感觉,分外诡异。
摄心术!夕颜蓦然瞠大双目,伸手去推雾铭清,同时一脚踹了过去。
这该死的男人,居然该对她用摄心术!用现代俗语简称,就是催眠术。
然而,雾铭清只是轻轻一点,便放过了月夕颜。更抢在她之前飘身退出了数十米外,带着莫名的笑意,轻抚着唇瓣。
夕颜蹙了眉头,虽说没有古人的贞操观念,但就这么莫名其妙被人偷了香吻,心中的愤怒之火熊熊燃烧,恨不得将眼前之人烧成灰烬。
“六皇子真是胆大包天,如此轻薄一个有夫之妇,当真下作至极。”夕颜愤愤的骂了句,虽然知道自己不会是雾铭清的对手,但耐不住心头一把火烧的失去理智,直接出手攻向雾铭清,只想着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雾铭清随意擒住夕颜攻过来的拳头,轻轻捏在掌心。臂弯使力一带,将夕颜带的绕一个圈跌进他的怀里。
雾铭清垂头,看着夕颜气的通红的双颊,眼底戏谑一笑,俯身又想偷香。
夕颜抬脚向上一踢,柔韧度堪比体操运动员。雾铭清猝不及防,若不想被夕颜踢中,只能撒手后撤。
夕颜扭身再扑,指尖上缠绕的银丝抖出,宛若一条细小的银蛇,带着凌冽气势卷向雾铭清。雾铭清举起玉笛横削,缠住那细小银丝,看着夕颜发怒的眼睛,邪肆狂笑。
“没想到,这番赏梅,倒叫本皇子发现不少有趣事情。”
说罢深深看着夕颜,一双黑眸忽然泛起潋滟紫色,仿若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夕颜卷入其中。夕颜身形先是一顿,接着便莫名其妙软到在地。
眼眸中除了那一片宛若水波的潋滟紫色,再无其他。
满院繁花摇曳,各占风情。雾铭清微微一笑,看着怀中失去知觉的女子,一直弯起的唇角泄出一记轻叹。
云洛埙不像是有眼无珠之人,他定能分清哪一支才是独具暄妍。
只是可以,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花开当折直须折,若错过了花期,下手晚了,便只能哭对空枝,怨不得旁人。
雾铭清自信的一笑,他可从来都是先下手为强之人。
更何况,他瞧上的东西,即便有了主人,哪怕是偷是抢,也要得到手。
月夕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伏在澹晖亭中的石台上,身上披着温暖的雪貂皮披风,外头还罩着一件青灰色的斗篷。
夕颜迷糊抬头,就见忠心的云珠恭谨的侍立一旁。她的斗篷此刻盖在自己身上,只冻得一张小脸青白相间,看情形站了不少时候。
此刻见她醒来,云珠不满抱怨,语气里却大多数都是心疼,“小姐怎的这般不注意自己的身子,那么冷的石台,怎么能说睡就睡呢!这里又是在这风口里,要是冻坏了可怎么办?奴婢又不敢离开半步去唤人,生怕小姐再出什么意外。”
月夕颜有些恍惚,仿佛未睡醒般的迷茫,“我睡着了吗?怎么睡着的?你方才来时,可曾看见什么人?”
她依稀记得自己曾与什么人说过话,仔细回忆,脑海中只余一片水波荡漾,还有一片神秘潋滟的紫色。其他的,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转眼看见自己身上的斗篷,抓过来裹在云珠身上,“你这丫头,这天寒地冻的,你将斗篷给了我,可是不想要自己小命儿了么。”
手指碰到云珠冷如寒冰的脸颊,有些心疼的替她揉搓起来。
云珠踌躇了一会儿,犹豫着开口道,“奴婢从尚衣司取了衣服回来,在半路上遇到了兰香,这小蹄子好像是去探望书香的,唉……”
兰香与书香姐妹情深,是鸾凤宫上下人人皆知的。书香犯错被打发出去,兰香私下里说了不少怨言,云珠也是清楚的。
但是这两个人都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云珠相信她们都是心地纯良的好姑娘,现在成了这样的结果,她也深为惋惜。
“这丫头倒是念旧,日前的表现也可圈可点。你回去寻个由头,再升她做二等红缎丫头,日后有些不是十分打紧的事情,可以叫给她来做。”月夕颜发出一声模糊的叹息,转而细碎吩咐。
抬手扶着额头,玉指轻叩桌面,竭力的回忆着云珠走后发生的事情。
“咦,娘娘,这是什么?可真精致好看,没想到娘娘竟也这般手巧!”
云珠未在浣菊园内看见其他人,便想当然的认为这定然是夕颜的杰作。
月夕颜顺着云珠的惊羡目光看去,只见六朵玲珑娇艳的梅花被透明的丝线串成一串,仿佛一只精美的臂钏缠绕在自己修长白皙的皓腕上。
“乌羽玉、紫蒂白,舞朱砂,玉露宫粉、荷花玉蝶、金钱绿萼,真是好看得紧。”云珠如捧着一件贵重珠宝般捧着夕颜的手腕赞叹道,“奴婢只道娘娘心思异于常人,没成想竟连手艺也比常人好得多。这梅花手钏真是漂亮奴婢也想照着这个样子做一个。戴在手上走路时,估摸着都有淡淡的梅花香味萦绕呢。”
夕颜此刻顾不上她的絮絮叨叨,只将丝线一抽,六色梅花在她眼前轻轻摇荡。
这丝线她一直当成至宝,寻常时都缠在指上,如非遇上危险,决计不会取下来。
而且她很肯定,这些肯定不是她自己所为,到底是谁?留下这个物件又有什么用意?
“不过一个手钏,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你若喜欢,便赏给你了。”
夕颜将花串甩到云珠手里,有些恼怒的站了起来。
一定是有人对她施了厉害的催眠术,而她竟不知不觉的着了道。
最令人害怕的是,还是那个人的身份,找她的目的,以及从她身上得到了什么。
她居然如此大意,竟全部一无所知,就如同墨蝶幽兰被袭事件一样,潜伏于暗处的阴影是最让人害怕的。
这一世自己未免过于掉以轻心了,做杀手时的敏锐洞察竟全丢去喂狗了。
这后宫,真是一刻也不让人消停。
带着一肚子疑问回到鸾凤宫,李嬷嬷笑着迎出来报上一个好消息,“娘娘,您可算回来了。墨蝶幽兰吃了药已经醒了,现在正在侧殿中休息。”
听到这,夕颜迫不及待的就要前去。
云珠哭笑不得的拉住她,细心为她弹去发髻上的落花,无奈道,“娘娘只顾着心机,也不瞧瞧现在是什么时辰。那两个小丫头既已醒了,又跑不掉,什么时候去问不是一样。如今已是午膳的时候,尚膳司的人该来了,您先用了午膳再过去吧。”
说到吃饭,夕颜这才感觉到肚子空空如也,又看了看李嬷嬷问道,“那两个丫头醒来后身体如何?可吃了东西?”
李嬷嬷含笑回应道:“她们刚醒来时就嚷饿,但是太医吩咐过不敢给她们多吃,老奴想着丁香是舒郁去风之物,山药温和滋补,便私自做主,将娘娘早膳剩的丁香藕粉糕和山药冬杞露给她们用了一些。倒是吃的十分香甜,看起来身子应该没有大碍。”
夕颜一听放下心来,便点头道:“好吧,那本宫待会再过去。你们先吩咐传膳,本宫多少也有些饿了!”
一时传上膳来,皇后的午膳是有一定规格的,但今日尚膳司送来的菜色更多了一倍不止,食材中也尽是燕窝鱼翅熊掌鹿胎等珍贵之物。
夕颜只看了一眼,便脸色一沉,吩咐道:“将尚膳司的管事人给我叫来!”
尚膳司的管事太监廖大礼不久便满头油汗的跑来了,看见夕颜桌上的菜肴一筷未动,当即跪下叩头道,“皇后娘娘恕罪,奴才不知今日菜肴不合皇后娘娘的口味,马上着人给娘娘换一桌午膳来。”
夕颜端坐桌后不动,眼风扫过地上跪伏之人的顶冠礼戴,瞥过头去不想再看。
云珠知道夕颜心里,故在旁冷冷问道:“廖总管,你在尚膳司管事也有些年头了吧?”
廖大礼一听话头不对,急忙言道:“奴才从先帝时便在尚膳司了,太后娘娘最喜欢奴才做的……”
云珠一听他一开口就抬出太后,越发不悦,截住了话头道:“你既做了那么多年管事,至今却任然不知道皇后娘娘的口味,你这差事到底是怎么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