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夕颜挑了挑眉,这兰嫔倒是外柔内刚的性子。这样清冽的人,在这纷争杂乱的后宫里倒着实难得!
好似一株兰花,不卑不亢,清高自傲。
夕颜动了动嘴皮,正欲再说什么,突然殿外传来一阵吵闹声,只听小明子小和子等人正大声嚷嚷着阻止什么人进来。
端坐在宫里的几位个宫主子均露出真假难辨的惊慌表情,夕颜抬眸一一扫过,她们炎帝是深处的幸灾乐祸,到底还是没有掩盖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不知道各位主子来给娘娘请安么?这般大吵大闹的,成何体统?!”云珠到底是个剔透的,一听这声音再看这些主子的脸色,已然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
先声夺人的事儿,这丫头倒是和夕颜学了个七八分相像。
这厢云珠正打算叫翠竹出去看看情况,那头小李子已经跌跌撞撞的冲进来道,“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慎刑司的孟公公带了人来,说要搜查咱们鸾凤宫呢!”
夕颜眼角余光一扫殿内众人,除了安妃一如既往的装傻,兰嫔神色平静不变外,其他人都彼此传递着会心的眼神,看起来这些人确实都是约好了来看好戏的。
夕颜不动声色,心中却暗暗冷笑,真当鸾凤宫的笑话还一如既往的好看么,也太拿她月夕颜当软柿子了吧。
刚巧着后宫里排的上号的都来齐了,还剩的自己敲锣打鼓到各宫宣扬一遍。
莫凌霜,你到底是丢了什么,要这样大张旗鼓。
心中略微一计较,一个隐隐的答案浮出水面,难不成是——
当下稳定心神,故作慵懒的往身后红木纹雕貔貅铜钱的椅子上一靠,淡淡道,“这样看来是将各宫都搜了个遍,只剩下本宫这鸾凤宫一处了。各位妹妹的宫里都叫搜了,本宫这里若是端着不让搜,怕是这嫌疑就落到本宫头上了。也罢,身正不怕影子斜,本宫既没做亏心事,倒也不怕他搜。”
说到此处又淡然一笑,眉目甚是清华高贵,“小李子,将孟公公等人好生请进来。他们要搜,便让他们进来搜,你带上写人手帮着孟公公一起搜。不要怕打坏了东西,回头将打坏的列个清单,送到雪贵妃面前去。她执掌六宫之权,大笔一挥再给补上就成。”转头看着身边伺候的云珠,吩咐一声,“本宫带着众位妹妹去后院里候着,别妨碍了孟公公的差事。你且着人去收拾一下,顺便布些茶点、瓜果。难得各位妹妹到的齐整,本宫今日可趁机和她们好好亲近、亲近。”
云珠费了老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唇角的笑意,做出一派冷冰冰十分厌恶的脸来,到底无可奈何领命布置去了。
夕颜瞧着云珠出去布置,便领头站了起来。皇后娘娘都身体力行了,各种嫔妃也不好端着姿态,只能跟着站起来。
一行人跟着皇后来到殿外,就看见外头已经站着有一些人了。
一个领头太监正站在前院里指手画脚分配工作,身边一群小太监俯首帖耳连连点头表示知道。旁边围着的一群宫女,都是跟着各宫嫔妃们过来,想来是特意带来看热闹的。
夕颜一出来,那群太监宫女们乌泱泱的全跪下行礼,呼喝声差点没把夕颜耳朵震聋了。
这架势还真是声势浩荡啊!
只可惜,想看她的笑话,难免要付出些代价才成。
夕颜一边想着,一边挥手示意众人平身。
不待她发问,领事太监孟静海便捏着嗓子恭敬道,“实在是对不住娘娘,奴才本不想打扰您清净。只是这宫里遭了贼,丢了雪贵妃一件要紧的东西,可谓是阖宫震动。奴才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领命来四处搜查,以防有歹人作乱。各宫娘娘的住处都找遍了,就剩下娘娘这儿了。奴才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是不敢搜娘娘的住处。实在是……”
夕颜摆摆手,表示她知道了。孟静海看着虽低眉顺眼,但那恭敬的态度里,总藏了一丝趾高气扬的神色。
这是没把她放在眼里了,夕颜默默想着,倒也不急着和他算账。
这种小角色,目前还不值得她出手。
看着孟静海谦恭又不谦恭的模样,夕颜懒洋洋道,“本宫身为皇后,自然应该作为六宫表率。孟总管只管搜便是了,只一点,你们搜鬼搜,可千万记着不要弄乱了东西,弄坏一件我可是会登记在册,回头找雪贵妃再要回来。”
孟静海微微一愣,转头便抛在了脑后。
一个不受宠的皇后,手上能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即便打碎了,便推脱是手底下的人不走心,回头去找雪贵妃报销,也不是难事。
于是笑眯眯的点了头,应了声,“是!”
管事太监也是个聪明的,回头装模作样大声训道,“都听见没有,手底下都看着点儿。弄坏了娘娘的东西,我剁了你们狗爪。”
说罢向夕颜谄媚一笑,举手一挥,就要让手下进去搜查。
“是,奴才们明白!”那群小太监自然不敢有异议,顿时就一拥而入。
夕颜打了个眼色,小明子领着早就挑选好的一溜儿太监,捧着纸笔跟在后头。屁颠屁颠的模样,倒像是去清点财物。
那群太监才冲进去不久,只听殿内一片乒乒乓乓的声响。
还没等孟静海和殿外的众妃们反应过来,翠竹和容锦已经带着几个小宫女们披头散发的冲出来,形状狼狈不堪。
一出来便直接朝着夕颜奔过去,刷的一声齐齐跪下,朝着夕颜哭诉道,“皇后娘娘救救奴婢们,那几个公公一进去就乱砸东西,奴婢们上前阻拦,还被他们动手动脚的,刚才连太后娘娘赐给娘娘的白玉观音都砸坏了!”
夕颜面上腾起怒气,眼神凌厉刷的扫向孟静海。
还没等夕颜发作,云珠先提高了声音向孟静海厉声发难道,“这尊白玉观音可是皇后娘娘入宫时太后娘娘所赐的送子观音,慎刑司的人当真是好大的气性,连太后娘娘的赏赐都敢不放在眼里。如今居然还对皇后娘娘宫里的宫女动手动脚,不知道孟总管眼中可还有皇后和太后,莫不是这后宫之中就只剩下雪贵妃一个主子,叫孟总管如此不将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放在眼里。”
夕颜暗中点赞,这云珠丫头的嘴是越来越厉害了。
孟静海脸白了一白,但他到底是做惯刑讯威逼之事的人,不像廖大礼那么容易吓唬住,一下子镇静下来。
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几个宫女,朝云珠反唇相讥道,“皇后娘娘明鉴,奴才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冒犯太后她老人家,也自然不敢不将娘娘放在眼里。只是,奴才心中有话不得不说。”
夕颜好笑,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一副百口莫辩受人诬赖的样子,轻轻开口,“说!”
孟静海躬了躬身子,道,“奴才信得过手底下的人都是有分寸的,皇后娘娘也不能偏听这几个小丫头的一面之词,就认定是奴才手底下的人所谓。说不定是她们几个自己打碎了,反而诬赖到奴才的人身上。便是到了太后娘娘跟前,奴才也是这样的话。太后她老人家一向明察秋毫,秉公无私,定然不会被人蒙蔽了,胡乱护短!”
他说的理直气壮,云珠气的两眼翻白:“听孟总管话里的意思,是在说我们皇后娘娘胡乱护短?”
夕颜扬手止住云珠,斜睨了孟静海一眼,轻缓开口,“孟总管的话倒也有几分道理,本宫却是不能任凭一面之词就无端猜忌。只是孟总管,这些小丫头从跪在地上开始,本宫可是一言未发。”
犀利的目光扫过,孟静海笔挺的身子轻微颤抖一下,就听夕颜接着道,“孟总管口口声声说本宫徇私护短,不知道孟总管没能眼见为实的情况下还如此盲目相信自己手底下的人,又是怎么个说法呢?”
孟静海一滞,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夕颜的话。
云珠打蛇随棍上,嘲讽道,“孟总管多大的威风,千方百计也要护着手底下的人,就好像我家娘娘就不是个爱惜奴才的主子似的。”
孟静海脸色泛白,这皇后娘娘何时这样厉害,从别人话里随便抓个蛛丝马迹也能要了人命。只是面对云珠的明嘲暗讽,他又咽不下这口气。
眼看着两人又要唇枪舌剑吵起来,一乘翠盖朱罗金顶宫辇缓缓驶进鸾凤宫的大门,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和注意力。
辇轿后面簇拥着大批的宫女太监,华盖羽扇等仪仗迤逦排出极远,那煊赫的气势不禁让人为之咋舌,开道的仪仗太监大声高呼,“雪贵妃驾到!”
重要人物登场了,围在一起看戏的各宫嫔妃纷纷让开,雪贵妃扶着灵犀下了辇车,摇曳生姿的向着夕颜径直走了过来。
虽说她的晴雪宫里丢了东西,脸上却不见有丝毫慌张之色。反而面上含笑,与周围低头俯身恭谨行礼的众妃一比,更衬得她气度不凡,超然出众。
雪贵妃款款行至夕颜面前,俯下身子深深行了一礼,口中柔柔颂道,“嫔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夕颜演起戏来也不落人后,连忙前去扶住了雪贵妃,满面春风的笑道,“妹妹快快请起,你我姐妹之间何必如此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