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冲着安妃会心一笑,安妃目中顿时露出喜色,跪下行礼道:“嫔妾谢皇后娘娘大恩,嫔妾回去一定好好请太医调理身体,必不辜负皇后娘娘的关怀。”
夕颜笑着拉起她的手道:“不必谢本宫,这还得多亏了你的雪花豆腐当真是人间美味,叫本宫回味无穷啊。”
“娘娘若是喜欢,嫔妾日后再叫小厨房做了给您送过来!”
“如此,便多谢妹妹了!”
两人又客套一番,夕颜亲自送安妃至门口。
安妃的鸾车才走不远,身边的云珠忽然眼尖的瞧见一个老太监带着两个小太监缓缓走进了鸾凤宫门。
“娘娘,德公公来了。”云珠赶紧低声提醒月夕颜。
夕颜瞧了一眼,赶紧让身边几个小太监都下去迎接,一众人前呼后拥的将德公公引了进来,夕颜亲自站在台阶上含笑等待。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德公公在宫里混了一辈子,最好个面子,此时看见皇后娘娘亲自迎出门来,心中自然万般满意,连请安的声音里都调了蜜糖一般的甜腻。
“德公公不必多礼,不知母后让德公公过来可有什么要紧事?”其实夕颜心里对德公公的来意早已明了,只是不能现在点破。
今天是淑妃发难,太后将雪贵妃叫去善安殿,却派了德公公来自己的鸾凤宫,其中含义一望而知,但是该演的戏码还是得按过场一一演足。
德公公稍稍站直身子,关切得看着月夕颜道:“回娘娘,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太后娘娘想着您近日来身体欠安,特意打发奴才过来瞧瞧您好些没有。”
“劳母后挂心,本宫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还害得公公特意出来这么一趟,实在是辛苦公公了。”月夕颜微微弯起嘴角,身子侧了侧,示意德公公入殿内说话。
“娘娘言重了,能替太后娘娘跑腿是奴才份内的差事,奴才不觉得辛苦。”德公公一面说着,一面很顺溜的将云珠递上的荷包塞进袖子里。
这皇后娘娘大病一场起来之后,越发会做人了。
“德公公赶紧坐下说话,容锦,将上个月太后娘娘新赏的老君眉给公公沏一杯来。”夕颜一面亲切的招呼着,一面主动将话头挑起来,“不瞒公公说,安妃妹妹才从我这里回去,方才公公来的路上想必也见着了。可怜她一片孝心,病成风吹就倒的摸样了,还想着要去给母后娘娘请安,被我好说歹说给拦下了。”
“安妃娘娘病了?”德公公眉毛一挑,老谋深算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下。
“是啊,昨儿来请安时还好好的,回去就病了,不知是不是我这宫里的晦气还未除尽,让她沾惹了去,说起来倒是我害了她。”
“娘娘,太后娘娘今日听说昨日各宫娘娘都过来,还说了一些浑话,不知娘娘可受到惊吓了?”德公公拿着容锦送上来的茶水象征性地沾了一口,然后开始进入正题。
“劳母后关切了,几位妹妹不过是过来看看本宫,哪里说了浑话?”
“娘娘也就不必要替几位娘娘瞒着了,今日淑贵妃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太后娘娘说了。”德公公将茶盏搁置到桌上看着夕颜,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只可惜夕颜脸上风平浪静,他什么都没能发现。
夕颜略做惊讶道:“淑妃妹妹也真是的,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怎的还去打扰母后静养呢?这般得母后担心本宫,叫本宫实在是过意不去。”
“可不是,太后娘娘听了这事可动了真怒,早早叫了雪贵妃过去训话。说雪贵妃管理后宫不力,竟然让齐贵人的谣言死灰复燃,将后宫闹得鸡犬不宁。”德公公提及齐贵人的时候还特意微眯着眼睛注视着夕颜的反应。
“齐贵人?齐贵人的事情母后亲自下令不是不许提了吗,谁又想起这事来?”夕颜学着刚才安妃的表情瑟缩了一下。
德公公见夕颜畏惧神色,心中放下心来,又连忙安慰她道:“娘娘不必担心,齐贵人早已被超度了。再者说,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里就真有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存在。再说娘娘为主后宫,乃是大富大贵之命,又有皇上、太后神威庇佑,那些妖魔鬼怪是不敢近身。即便是有也必是有人别有用心所为,太后娘娘正是这个意思,怕皇后娘娘受惊吓,特让老奴来告诉娘娘一声。”
“母后说的是,有母后和皇上的洪福镇着,哪有什么鬼怪敢出来作祟,昨日怕是琪常在她们看花了眼,这鸾凤宫里一切都好。再者,昨日雪妹妹担心本宫,还叫慎刑司的人替本宫检查了一番,确实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是那慎刑司的人实在是粗手粗脚,竟然将母后赏赐与本宫的送子观音给打坏了,倒是叫本宫好不难过。”夕颜随声附和,说到一半却话音一转,带出了送子观音之事。
脸色也从方才的额害怕转为不舍痛心,俨然一副真的很在意那座送子观音的模样。
“娘娘,怎的雪贵妃竟然还搜查了您的寝殿?”听到这句话,德公公诧异的惊叫起来。
“难道公公竟不知道吗?昨日听说雪妹妹丢了样要紧的东西,宫里所有地方都找遍了,就差本宫这鸾凤宫。为了让大伙安心,本宫才允许他们搜查了。这白影……莫非是观音娘娘因神像被毁而震怒,故而显灵,想要惩治那孟静海,倒是没想到吓到了琪常在和安妹妹了。”夕颜一步一步的将剧情引导到自己设计好的路线上。
“什么?那孟静海竟然打碎了太后娘娘御赐的送子观音?雪贵妃竟然还知情不报?雪贵妃竟如此胆大妄为,奴才一定会将这些事都如实禀告与太后娘娘知道。”德公公果然入彀,气愤的一拍桌子,大声言道。
“公公,这可使不得啊!雪妹妹她执掌凤印以来,将后宫方方面面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况且她向来赏罚分明,想必早就严惩了那孟静海,公公又何必让这些旁事惊扰了母后呢?”夕颜赶忙求情。
“娘娘您可是不知道,那尊送子观音是当年太皇太后赐与太后娘娘的,没多久太后娘娘就怀上了龙种。而且当初太后娘娘怀着皇上时,差点被先帝一个妃子害得滑胎,那晚太后娘娘对着床前的观音玉像念了一夜的《观音心经》。结果虔诚感动上天,梦到观音娘娘显灵,告诉太后娘娘龙胎不但平安,还会是有大福缘之人,这便是今日的皇上啊!因着这尊玉观音如此灵验,太后娘娘才将它赐给了娘娘您,希望能给您早点添个小太子啊。哎呀,孟静海这个杀千刀的,不久就是腊八节了,却出了这样的毁佛灭道之事,那雪贵妃还瞒着,这事一定得禀告太后娘娘,定要严惩。”德公公回忆往事,越说越气,竟激动得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
夕颜脸上多了一丝不可捉摸的笑意,似乎觉得还不够,故意添上一把火:“这事本宫倒真是不曾听说。唉,都怪本宫不小心,当时若不是看着雪妹妹着急的样子心软了软,便不会出这等事了,明日本宫定会过去向母后请罪。不过……”夕颜明眸如水般一轮,一手支颐,装作忧虑的样子道,“也不知道雪妹妹的东西找到了没有?昨天那么大动静,连淑妹妹那里都惊动了,想来丢失之物定是极其贵重的。若是还没找到,估计后宫还得闹上些时日。”
德公公听了夕颜的话,眼珠子也是一转,便起身道:“娘娘,这时候也不早了,奴才还要回去跟太后娘娘禀告,就先告退了。”
“云珠,赶紧去送送德公公。”该烧的火都已烧到,夕颜立刻让云珠送佛。
等到德公公走远,月夕颜才吩咐李嬷嬷道:“李嬷嬷,去将小瑞子叫进来。其他人都留在外面,我有话要交代你们。”
李嬷嬷知道夕颜必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吩咐,立刻出去喊了小瑞子进来,这时候,云珠送了德公公也回来了。
夕颜拿出三个锦囊,将红色的交给云珠,蓝色的交给李嬷嬷,剩下一个让小瑞子拿着,郑重吩咐他们道:“从明天起,你们三人暂时不必在本宫跟前伺候了,云珠去查在乱葬地被墨蝶幽兰刺死的宫女的身份,小瑞子去查贤嫔那晚进入的青灯巷,李嬷嬷对后宫的人事最熟,去查那名跟李善全说话的女子。相关的注意事项我都写在了锦囊里,不给我查清楚了,你们都不许回来,都明白了吗?”三人皆爽利答应了。云珠又有些担心的说:“我们都不在了,娘娘身边由谁照顾呢?”
“让翠竹去将兰香带回来,以后暂时让兰香来伺候本宫。”夕颜胸有成竹的说道。
很快,兰香就被带回来了,夕颜宣布让她暂时代替云珠贴身服侍自己,兰香生硬的行了个礼,算是谢恩。
之后,月夕颜躺在寝殿的软塌上休息,忽然额上落下星星点点的凉意,抬头看时,只见后墙的窗户大开着,外面飘风吹雪,绵绵的雪片落进殿里,而兰香木登登的站在一旁也不知道去将窗户给关上。
若是之前,这点风雪夕颜还不放在眼里,可是如今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娇弱了,再加上前几天才大病一场,此时实在有些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