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善安殿。
“啪!”
太后将茶杯重重一放,脸上一万个不高兴的盯着跪在面前的紫衣妃子。
“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你竟然给弄丢了!这可是有如将军失之虎符,王者失之国玺!你丢了凤印,又当如何治理事务!可怜埙儿怎么偏偏就将凤印给了你!”
太后本就不喜欢莫凌霜,如今得知凤印竟然被偷,太后自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管自己的儿子云洛埙听到后会有什么反应,将雪贵妃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雪贵妃平日里仗着皇上的宠爱一直四处招摇立威,自凤印到手后更是目中无人。
万万没想到凤印会被人惦记上并且偷走,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招惹了宫里的老主人——太后木成蓝。
纵那莫凌霜伶牙俐齿,此刻也不敢说一句话。
善安殿里安静得出奇,太后不开口,莫凌霜只敢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宫女太监更是不敢开口。最后还是德公公打破了沉默。
“太后娘娘,何必为这档子事生气,雪贵妃怕也是一时疏忽。仔细气坏了身子。”德公公一面说,一面递给太后一盏茶。
太后也不说话,抬手便打翻了德公公递过来的茶杯,茶盏不偏不倚的落在莫凌霜面前,水溅了莫凌霜一身,莫凌霜依旧低头动也不敢动。
太后看也不看莫凌霜一眼,继续道:“哀家莫不是太放纵埙儿了,放着好好的颜儿不疼,偏去疼什么别人家的女儿。行了,哀家累了。你退下吧。凤印的事情你若是处置不好,可就别怪哀家公事公办。”
说罢扶着德公公的手便走进了寝宫,临踏入寝宫的时候还不忘冷哼了一声。
雪贵妃走出善安殿后看到不少宫女都在窃窃私语,她眼神刚一扫过去,那些人都马上停止了讨论。
雪贵妃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自皇上宣布将凤印交给他后,在宫里各处莫不是被人捧着赞着,近日竟然连连被太后当着整个善安殿的面大骂一顿,眼看着连宫女下人们都敢背着议论她的不是了,这岂非让她颜面扫地。
且凤印之事,她再三吩咐宫人禁口,尤其要瞒着太后和皇帝,却不知又是被谁捅了出去,看来自己的晴雪宫里也要好好收拾一番了。
走到善安殿大门的时候恰好要经过那几个宫女身边。雪贵妃故意停下脚步,冷哼一声:“都仔细着你们的舌头,这样多嘴,就不怕死了被人拔了舌头去吗?”
雪贵妃越想越气,索性换了条路走上了太液池边的远沁亭。
时值冬日,太液池上覆着厚厚的灰色冰层,亭子周围也是残雪未消,虽然今天天气晴好,到底还是寒意刺骨,冷风冻人。
雪贵妃执意要坐在远沁亭里散心,灵犀几次劝她回晴雪宫不成,添衣也不依。
“娘娘,还是回宫吧,仔细冻坏了,皇上又要心疼。”灵犀过了一阵儿又走上远沁亭附在她耳边劝道。
雪贵妃柳眉一拧忽然啪得一掌打在亭子的乌木栏杆上,她出身将门,自幼习武,掌力竟然不弱,乌木栏杆上顿时多了一道尺余长的裂缝。
灵犀一看,连忙捧起雪贵妃的手里劝道:“娘娘何苦跟自己过不去,仔细着手疼!”
正对着雪贵妃的掌心轻轻吹着气,谁料转头一看,雪贵妃眼中扑簌簌的,竟然落了泪下来。
“灵犀你是不知,这凤印啊就好像一颗定心丸,本宫唯有握着它在后宫里才能真正拥有一席之地。否则岁月催人老,新鲜的美人就跟水果一样年年都车载斗量的往后宫里送,本宫又不像如妃淑妃那样有孕有子,一旦年老色衰,凭什么跟她们争宠。所以啊不论什么位份,不管是淑妃贵人还是贵妃皇后,这些虚名都不如这块玉实在。如今凤印虽然是找回来了,可是太后本就不喜欢我,本宫又偏生出了这样事情,只怕是繁华不长久啊!”
灵犀从未见过雪贵妃这般真情流露的样子,一下子竟然吓呆了。
过了半响她才恢复了神智,沉思了一会,便笑向莫凌霜道:“娘娘莫要杞人忧天了,皇上可是在册封皇后的当天将这凤印交给您的,这不就说明了,皇后娘娘只是个虚名,皇上心里其实是拿您当做真正的皇后的吗。您跟皇上都那么多年的情分了,那些新入宫的小妖精哪能跟您比呢,何况娘娘别忘了,转眼之间不就到腊月了么?”
莫凌霜先是一愣,随即也笑了,拍了拍灵犀的手道:“还是你这丫头聪明,不枉费本宫那么费心的调理你。”
很快到了晚上,夕颜用过晚膳,正在喝茶看书。屋子里炭火烧的很旺,夕颜舒服的躺在躺椅上,喝一口茶,翻一页书,惬意无比。当然了,看的不是什么经史典籍,而是《九域舆图志》,她既然想出宫,就要先好好熟悉这个国家的人文地理情况,她却不知,此刻有人正立于风露之中,星辰之下,嘴里不断碎碎念叨着她……
司马长轩依旧一身白衣,倒背着双手,手里同样拿着一卷书,站在观星台上,仰头观察星象。只听他喃喃有词的念叨着:“北辰暗淡,萤火守心,云气冲月,大凶啊大凶……”接着他想起了日间的事情,冷笑道:“皇后无德不仁,这灾祸恐怕就是她带来的吧,希望皇上早作决断才好。”
晴雪宫里却是一派灯火通明的繁华景象。毕竟皇上是这晴雪宫的常客,其时雪贵妃正坐在铜镜前摆弄头发,戴了这个不是,戴了那个也不是。虽没一件首饰如意,莫凌霜的兴致却丝毫不减,晴雪宫上下宫人除了灵犀外没人知道莫凌霜为何如此开心,因想着主子不说必然有她的原因,何况他们这些宫人本就深知雪贵妃笑面虎的性子,因此无人敢问。
雪贵妃拿起一支紫玉攒珠灵凤钗在鬓边比了比,转头问灵犀戴上是否合适,半晌没见灵犀回应,回头看时却发现灵犀抿嘴笑不说话。
“怎么不回答本宫的问题?莫不是要造反不成?”雪贵妃佯装怒意嗔道。
“哪里敢呢,只是觉得娘娘这般漂亮,何须别物装饰。更何况娘娘都坐在这里半天了,仔细累坏了。”
雪贵妃原本笑着,听到第二句表情却僵了。随即放下玉钗,叹道,“容貌总有老去的一天,这靠美色夺来的荣宠虽然一时光鲜,日子久了只怕那人喜新厌旧。还是早日握了实权才是真的。可恨……”
雪贵妃没有说出可恨什么,灵犀自然知道是恨有人占着皇后的位置,让自家娘娘难以称心如意。但这份恨意不能宣之于口,也无法公开解劝,就这样僵持了半刻钟功夫,有小宫女报康德公公来过,说是今夜皇上还留宿在晴雪宫。雪贵妃只是懒懒一句知道了,便从铜镜边站起来,喝了盏茶。
再晚些时候云洛埙的仪仗才过来,雪贵妃故意不去迎接他,他一直走到内室方看见美人,只是雪贵妃看起来却并不高兴,也不像从前那样一见面就腻到怀里撒娇,云洛埙几次三番逗她也不见她脸上有笑容,便也收了笑脸,问道:“爱妃这是怎么了,凤印丢了的时候也不见你这般摸样,今日失而复得,怎么倒不高兴起来了。”
雪贵妃没想到云洛埙会由提起凤印的事情,方一面落下泪来,一面扑向云洛埙怀中道:“臣妾不慎失了凤印,不知是哪个贼人偷了去。白日里臣妾去太后处请罪,太后已斥责过臣妾,不高兴的很。如今看太后脸色要废了臣妾在宫中的位子。这么些年来后宫里多少事都要留心几万分,不论是怎么样的人都不得有一点怠慢。臣妾有什么事一直是自己担着,多少苦和累也不曾对外人讲过,如今太后有这样心思对臣妾来说倒是一种解脱。不如皇上就准了臣妾回家里去,再也不踏进来半步。如今臣妾回了家里去,往后的年关七夕,重阳腊八皇上便陪着太后心中的贤良女子好了。”说到这竟已呜咽不成声了。
云洛埙听闻她如此趁势威胁自然十分愤怒,然而看在莫家的份上,只得安慰莫凌霜,“母后她只是一时生气说的话罢了,霜儿如此聪明伶俐又怎么会听不出呢?何必这样难过,朕不让你走,这宫里又有谁敢赶你走呢。”
莫凌霜的脸上刚有了一丝笑容,转眼之间却又不见了。
“皇上还是让臣妾早些离开的好,臣妾也累了,宫里的场子怕是撑不下去了。往后自然少不了闲言碎语。眼看着年关近了,腊八节的操办交给皇后娘娘或者其他妹妹好了,宫里能干的人很多,恐怕臣妾不能效力了。”雪贵妃一面说着,一面又落下泪来。
云洛埙黑下脸来,“你就那么想离开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