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一过天桥,走长廊,游走在这个陌生,令她厌恶的城市,她讨厌这个城市,包括这个城市的空气,而自己却正贪婪的吮吸着。
游乐场的摩天轮一圈又一圈的转着,让夏初一不得不想起那些脑残非主流的话,什么每个摩天轮的车厢里有一个与幸福有关的天使,夏初一只知道里面都有一个面目狰狞的魔鬼。记得有一次她偷拿了妈妈钱袋里的20块钱极其兴奋的去坐摩天轮,因为不知道哪个白痴说过,到摩天轮的顶端是最幸福的时候,而当夏初一一点一点的离开地面的时候,她只能感觉到害怕恐惧和无助,等坐到最顶端的时候竟瘫倒在狭小的厢子里,嘴里吐着那些发臭的东西,那是因为没有安全感,直到救护人员打开了门,那股恶臭才充斥到大气里,逐渐消散,在一双双的眼神里醒来,是嘲笑。以为这就结束了么?回到家妈妈早就拿着手指粗的竹条,那种又细又软的竹条打起人来特别的疼,打的夏初一小腿和手臂肿的像打了水针一样,但是夏初一那次没有哭,躲都没有躲一下。
夏初一走到马戏团里,记得以前夏初一很喜欢去,因为总是会有公益的不要钱的演出。
红色的圆鼻子,夸张画大永远向上的大嘴巴,逗笑的眼睛,大一号的小丑服,惊险的丢火把表演,每次都让夏初一心惊胆战的,她喜欢小丑做的那些滑稽的动作,可以笑闹全场,当然自己也是会笑的。
可是今天怎么了?怎么笑不起来了?看到和自己一样的人笑不起来了么?原来自己也和小丑没多大的区别。
当小丑亲切又搞怪的拉着夏初一的时候,夏初一害怕的推开了,自己的脸上已满是泪水。
小丑也会哭么?在后台或许他会哭得梨花带雨,哭得不省人事。
夏初一抹着眼泪跑出了马戏团,外面正倾盆的倒着大雨,天已经是灰蒙蒙的一片,夏初一站在一个买冰棍的大伞下,眼泪依旧和雨水一样绵绵不绝的流淌,永无止境。
“喂”陌生的人冲夏初一跑来,轮廓很干净,不长不短的头发,有些盖住了眼睛,一只单眼皮,一只双眼皮,一半于爱,一半于心疼,纯天蓝的T恤,有些发黑的牛仔裤一双运动鞋,和夏初一站在大伞底下,雨水也是顺着他柔软的发丝,滴在他干净苍白的脸上,“雨伞!”递过来一把黄色的雨伞,还有着花边,一看就是女生用的。
“我不认识你。”夏初一用手摸着从眼睛里流出来的眼泪,“别用手,对眼睛不好。”说着那个男生递过来一张纸巾,夏初一看着他清秀的脸和灿烂的笑脸不得以的接过了纸巾,但是没有擦,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什么妇女诈骗集团的,谁知道他递过来的纸巾上有没有擦什么药。“刚把我推开,就不认识我了啊?”他笑了笑,“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啊!”夏初一更加的疑惑的看着他,他做了丢火把的动作把嘴咧的很开,“小丑?”夏初一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好看的男孩子竟然是刚才化着搞怪状,逗笑全场的小丑,“刚才怎么哭了?”男生在一边的凳子坐下,“没什么,想到一些事。”夏初一站在一边。
“哦,我还以为我刚才吓坏你了。”说着男孩子冲雨里笑了笑,“我叫施智烁,施舍的施,智慧的智,闪烁的烁,你呢?”他叫施智烁,这个男人他叫施智烁。
“施智烁?好像韩国人的名字,我叫夏初一,没你的好听。”夏初一低头笑了笑,原来她可以对别人这么笑,原来她笑起来可以比戚美汐还好看。
“天快黑了,等会可能还会下的更大,还是拿我的伞回家吧。”施智烁又一次把伞递给夏初一,夏初一看了看天,也只有接过了伞。
“那我怎么还你,要不你给我你的电话,我下次来还你?”夏初一看着旁边充满年轻朝气的施智烁,施智烁像邻家大哥哥一样让人舒服,不像顾北安像贵族一样,难以靠近,从头到脚就像外来生物。
“你不介意,就当见面礼好了。”说着施智烁笑了笑一头扎进雨里,在雨雾里消失。
还会再见么?不知道呃
看不清,看不懂,看不明白。
夏初一撑着伞走在街上,街上的人已经寥寥无几,有的也是狼狈不堪,商店里苍白或鲜艳的灯光已经次第亮起,透着寒冷和陌生的味道,与夏初一没多大的关联。头顶上的天是灰芒的可怜,被一些楼房分割的生疼。夏初一是这个城市的过客,这个城市会为夏初一悲凉一纪。
夏初一走回学校,她知道她左边的口袋里的手机已经震动了无数次,而且来电一定是顾北安,夏初一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而且现在的自己也开始厌恶他,厌恶他和戚美汐并肩的背影,厌恶他对戚美汐笑的样子,一瞬间顾北安在夏初一的心理就像一只爬满苍蝇和脏虫的臭肉,散发着让人反胃的味道,刺激着鼻腔,说不定有一天夏初一看见顾北安真会翻江倒海的吐得一塌糊涂。
像不小心掉落人间的天使,就是狼狈也盖不了光芒,顾北安落魄的站在离夏初一十几米处,夏初一站住了脚步,看着顾北安一步步的的向自己靠近。
“你去哪里?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知不知道我在全海城的在找你?你知不知道我会担心啊?”顾北安第一次向夏初一咆哮,用手甩开了夏初一递过来的伞,雨淋在夏初一的头上身上,对峙了那么一会儿,顾北安却又紧紧的抱住了夏初一,“我真的会担心你有什么意外。”顾北安没有看见夏初一的笑,像鬼魅一般在黑暗里力揽狂澜。夏初一轻轻推开了顾北安,转过身捡起那把雨伞。
“我也没让你来找我啊,我还以为你在医院里出不来呢!”夏初一用极其狠毒的话射向顾北安,尖酸刻薄,每一句都可以让顾北安的心死上一千遍,一万遍。而顾北安听不懂夏初一在说什么。
其实想说的是,我以为你在医院里不出来了呢!
我还以为你也死在戚美汐那个贱人的手里了呢。
夏初一没有回头看一看顾北安的表情,那个已经迷失自我的灵魂,已经沦陷在了那个叫夏初一的漩涡里。
夏初一,就是用块冰做的,就是一条会喷射毒液的毒蛇,夏初一就是一个妖怪,她就该去死。
夏初一撑伞的背影在绿色的雨里消失的很干净,不留痕迹。或许从来没有出现过,希望从来没出现过。
夏初一湿嗒嗒的回到寝室,戚美汐正虚弱的躺在床上。
————你不是挺能耐的么?你不是能踩着10厘米的高跟鞋在男人面前晃来晃去的么?你和我吵架的时候不是中气挺足的么?怎么和顾北安在一起的时候你就低血糖昏死了呢,昏的真是时候啊,刚好昏在顾北安的怀里了吧,把握的恰到好处吧!
“怎么样?还好么?”不知道为什么吐出来来的不是一句“你怎么不直接昏死算了,醒来做什么?”而是一句让夏初一自己都作呕的‘你还好么?’
或许这就是戚美汐这么相信夏初一的原因吧,一个不会对自己发火的洋娃娃,一个任由自己摆布的木偶,谁都会喜欢吧。
“恩,还好了!”戚美汐从床上起来,看见夏初一湿淋淋的,递给夏初一一块毛巾,让她擦,“你去哪了?顾北安去找你了。”
“我知道。”夏初一没有语气的回答,“明天社团活动你还去么?”
“去啊!这次的背景是我做的,我当然要去。”戚美汐特别兴奋地坐在沙发上,又不是你画的,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夏初一走到窗边,透过浓密的梧桐树,在雨里那个落魄的样子,未免有些心疼,拉上了窗帘。
————会不会失去他?会不会有堕落到原地?会不会有变成原来的样子?
夏初一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