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南卿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下楼,迎着站在客厅里方正的目光,不由厌烦,这些天每个来探视方明心的人都这样看他,一拨一拨的人,无一例外地用眼睛鞭策他。
他双手插兜打着哈欠往沙发一倒:“她睡了,不发烧了。”
方正在楼梯口止住步,看了他一会:“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个男人。”
施南卿吸口气,挣扎着坐起来,又笑了:“你意思是,我不是男人?”
方正眼皮也不抬地喝着阿绿端来的茶,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施南卿对这样的蔑视冷笑几声。“我是不是男人,你女儿最知道。”
方明心被一声声闷响惊醒,眼前没人,她小心翼翼摸向身后,也没有人。她呼口气坐起来,施南卿不在屋里。
这几天,她在惊醒时,那个喊自己心儿的人原来不是爸爸,而是施南卿。他会这样喊她?每一次,他擦着她头上的汗,念叨着心儿醒醒的人在她看清是施南卿后,她都咬着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所有睡眠时的噩梦都不可怕,可怕的是清醒时的噩梦。
她无法预知他温柔语言,动作的下一步是继续的温柔还是暴戾。他喂她吃药吃饭,她吃。喂她喝水,她喝。让她睡觉,她躺好就闭上眼睛,宛如听到指令的机器人。
她每次虽闭着眼睛,但也能感觉到他在看着自己。他让她紧张,但药物让她很快入眠,有几次醒来,眼前是他的脸或者胸膛,她都不由哆嗦一下。他只淡淡地说,你睡觉不安稳。
沉闷的声响再次传来,她喊了声阿绿,没有人应。她缓步走到阳台,望向院子。
方正和施南卿的厮打把草坪上的草都糟蹋得不成样子了。
阿绿大概是下来晚了,在玄关处的人群外围正一跳一跳地看,她轻喊了声阿绿。
阿绿猛回头:“心小姐。”
仆人听到声音,低头让出一条路。
“怎么没人拉开?”
李管家面色有些难堪:“岳父管教女婿,是家务事。”
方明心动动嘴唇,没有说什么。她昂然走过去。
方正看到方明心走了过来,停住了手。施南卿背对着方明心坐在地上喘着气,艰难地抬起胳膊擦着嘴角,邪狞一笑:“把我打成这样,我也照样可以和你女儿夜夜笙歌。”
他知道如何百发百中地戳中别人的怒火,可这次方正并没有上来揍他,只抿紧嘴唇,看向他身后。
方明心听到施南卿的恶语,微一滞,走到方正跟前:“叔叔,擦擦吧。”方正接过她递来的方巾:“好些了吗?”
“好多了。”
“要不要去我那里住几天?”
“不用了。”
方正叹气,揽过方明心,而她伏在他胸口,环住他的腰。地上坐着的人彻底被他俩忽视。
“哎,我在这儿呢,方明心,你长眼睛了吗?”
他干脆站起来,拉开两人,胳膊搭在方明心肩膀上,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在我面前喝别的男人卿卿我我的,啊?别人挨打,你都……”施南卿看了眼方正,“我被打,你怎么不来替我挡?”
方正看了他一会儿,转身走了。
方明心要喊,施南卿捂住了她的嘴。
方明心挣脱他的钳制,甩开了他,自己累得一个踉跄,施南卿笑着扶住了她。方明心看了看主楼和副楼窗户玻璃后影影绰绰的人影,脸上一阵热。
方正去而复返,手里多个纸袋。施南卿看到纸袋裂开嘴笑了。
他伸着双手要接,方正远远地一把砸向他,他没有接到,纸袋掉在了地上,裂开了,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以后随你,我不再多管。”他哼一声走了。
方明心在众多的卡,钥匙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本子。施南卿先他一步把这些东西攥在手里,高举过头,笑嘻嘻地看着方明心一蹦一蹦地投怀送抱。
“这可都是我的私房钱,你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抢啊,警察还没有走远呢。我喊了啊。”
“那个本子是我的。”方明心见他这样欲盖弥彰,更确信了本子就是自己的。
施南卿看她红扑扑的脸,不知是激动还是愤怒,一跃动,她娇软的身体就碰触到自己,他笑着,邪恶地引逗着她来够。
方明心看他笑得像偷腥的猫,突然意识到什么,站定,怒喝一声:“施南卿,把它还给我。”
“不还。”
“啪”的一声脆响,施南卿的笑定在脸上。方明心后退一步,又鼓起勇气据理力争:“那是我的日记本,你偷看别人的东西是不道德的。”
好,很好,打了他一耳光之后,又说他不道德。这几天,他衣不解带,鞍前马后地侍候着她,到侍候出一个白眼狼来。
他一松手,东西齐刷刷落到地上,方明心眼明手快地去捞她的本子,人却腾空而起。
施南卿扛方明心在肩,面对呼啦啦一群如平地而起的仆人保镖乐了:“刚本少爷被打的时候,怎么都不出来啊?都学会吃里扒外了,啊?是不是跟你学的啊,方明心?”
他边说边在方明心屁屁上打了一下,方明心又恼又羞,捶他的背,又累得手疼,最痛苦的是,她的秘密就在手的下方,却不可触及,她只有呜呜哭出声。
李管家在求情,施南卿不为所动,反而一笑:“背过脸去,你们的心小姐害羞。”
众人还没有回味此话合意,只见施南卿一把把方明心搂在怀里,吻住的她的哭声。
人群走的走,散的散,有窃窃私语和压抑的笑声传来。
方明心微愣,继而奋力推攘他,他反而搂她更紧,睁着眼睛看她的气急败坏转为安静流泪。有谁能在他情场高手的撩拨下全身而退?
大门口一抹身影停足注视这一幕片刻,又黯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