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冕服的帝王斜斜靠在镶金的龙椅上,细眯着眼睛昏昏欲睡。头上戴的冕冠随着他小鸡啄米般的动作不时的晃动。
  下面的大臣还在喋喋不休的禀报今年税收和进供的相关事宜。
  一项一项细细的报来,听得人直打瞌睡。但是为了最大程度的防止贪污,这是一年一度必须进行的。
  左右丞相互相打了个眼色,互相推脱着,谁也不愿意打头去叫醒皇帝。
  “葛尔丹进供布匹千万,黄金千万两,玉器千万个……”
  户部尚书的声音对此时的皇帝来说近乎就是最好的催眠曲,平日里下了朝,他都不曾睡得这般香甜过。身旁的大太监也无措的站着,时不时看看底下的大臣,盼望谁能够出个声唤醒皇帝,他也不想触这个霉头。要知道皇帝平日就有很大的起床气,日日要叫皇帝早朝,他可没少挨皇帝的白眼。
  “灵国今年不曾上京进贡……”户部尚书瞥了一眼帝王,见他仍旧瞌睡着没有反应,便清了清嗓子,重复道,“灵国今年不曾上京进贡……”
  皇帝还是没有反应,户部尚书皱了皱眉。心下吐槽,这皇帝昨日是不是折腾的太晚了,今日本就是一年一度的听审大会,居然精神这般差。
  他也不想想自己毫无波澜的刻板声音,都可以和老夫子摇头晃脑的讲课相媲美了,如若不是碍在皇帝在上,底下的好多大臣都已经打着呵欠,困的眼泪都出来了。
  “皇上!灵国今年不曾上京进贡……”户部尚书重复了好多次,都不见皇帝清醒给予下令,此刻实在无法忍受,只好硬着头皮提高声音大声说。
  这一声极具穿透力,正睡得很沉的皇帝立刻就清醒了过来。一下坐起了身体。
  眼神还在迷茫的状态,眉头紧锁。以为是身边大太监又来唤上朝了。正要呵斥,却见底下一排排黑压压的脑袋恭敬的垂着。
  登时惊觉自己尚在朝上。
  皇帝轻轻咳了咳,狠狠白了一眼在身边低头弯腰不敢做声的大太监。
  “爱卿,你刚刚说哪国没有上供?嗯……朕昨日批阅奏折到三更,咳,是以现在有点迷糊了。”
  户部尚书心想,昨日皇帝不是去秋猎了么,完了还翻了静妃娘娘的牌子,当谁不知道似得。当然,这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要是说出来,几百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陛下请保重龙体。”
  顿了顿,户部尚书又重复道,“是灵国今年不曾上京进贡……”
  底下的大臣听的都要笑了,这真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都说户部油水大,可是单单是这一年一次的听审会,都够折腾人的。
  皇帝闻言大怒:“这灵国胆子也太大了!他们是不把朕这天府国放在眼里了吗!”
  大臣们一阵阵冷汗,皇帝刚睡醒就发这么大火,真的没问题吗。
  灵国是天府国周边的小国。他们大部分以种植和畜牧业为生。多数灵国人都过着游牧的日子。
  本来这么小的一个国家对天府国来说根本造不成什么威胁,年年问他们收取的进贡也不是很多。他们一向战战兢兢,每年的供奉也是上缴的很及时的。
  “陛下,昨日臣收到边关李将军的八百里加急。
  他们近日发现灵国的游牧范围在逐步扩大,已经到了鞑靼人的边境内了。末将怀疑,灵国人是不是同鞑靼人有所勾结,是以才无视我们天朝权威,不肯再上供了。”
  皇帝思忖片刻,觉得兵部侍郎的话很有道理。
  想那灵国国主,去年除了本应上缴的物资之外,还巴巴的送来了好几位身份不低的美女来巴结他,一转头居然就变脸了。这要是没有人在一边撺掇,皇帝也是不信的。
  “户部尚书,你立刻派人快马加鞭赶去灵国,名义上还要把他们当做咱们的附属国,所有礼数不可废。
  并知会他们进贡的时间到了。如若他们确实是故意拒绝进贡,你再来禀报。”
  户部尚书称是,立刻退下着人前往灵国。
  “兵部侍郎,你八百里加急通知李将军,让他务必尽快查明灵国与鞑靼人是否存有勾结,尽快上报。如若属实,我天府国,又将面临一场大战了。”
  皇帝虽然偶尔犯二,但是在大事上从来不含糊。
  灵国离天府甚远,贡品送来途中受天气影响晚到。或者路上出了什么状况才不能及时进京,这也是情理之中的。皇帝考虑到之前的灵国一直衷心效忠,也就没有立刻进行责难。
  “陛下圣明。如若那灵国如此不知好歹,还伙同鞑靼人觊觎我天府大国。那我泱泱大朝,也是丝毫不惧的。
  只是如果只是误会,我朝贸然发兵,只会徒增嫌隙,还会导致生灵涂炭。陛下思虑甚全,微臣钦佩。”丞相,也就是原来的太傅,撸着胡须点头赞道。
  皇帝口中谦逊,心中不停咒骂。这一套还不是你这老匹夫日日叮嘱的,如若不是。单凭灵国人进入鞑靼边境,朕也是要立刻发兵的。
  还管他什么进贡不进贡,朕早就看他们不爽了。每年的进贡还比不上其他附属国的十分之一,还要日日派兵守护他们,忒也麻烦。
  心中虽然不停吐槽,皇帝表面上还是表现出了对太傅的无比尊敬。
  慰问了各个朝中老臣,该嘉奖嘉奖,改告诫告诫,除了灵国这一个意外,左右也就一些小事,没有大事。
  退朝之后,皇帝匆匆赶到御书房。换了冕服,招来太监,摆驾静娴宫。
  郝子静站在静娴宫外,指挥着下人在挖取各个不同地方的泥土。
  好不容易来趟古代,身为一个科学家,虽然现在技术不允许,但是也要尽自己所能的调查一下古代的各项指标同现代到底有什么区别。万一哪天研究出了回到未来的仪器,还可以将这些发现发到报纸上,届时必然会引起巨大轰动。
  那什么屠教授啊徐教授的,都没有什么可以跟她吹嘘的了。
  “娘娘,您看这个行吗?”丫鬟听从郝子静的吩咐找来了一大块通透的玻璃碎片。这已经是她往返御膳房和静娴宫的第五趟了。
  郝子静一看,双眼一亮。那玻璃虽然没有现代处理的那般通透,但是在现在这个时期已经是极少的了,姑且够用。
  她向丫鬟习惯性的道了谢,又命下人将玻璃裁成小块。
  下人们手上还抓满各种颜色的泥巴,愣愣的不知所措。“娘娘,这灶台垫要怎么才能裁开?又不是布匹等柔软之物可以用剪刀。”
  郝子静无语。
  现代有专门割玻璃的小刀,但是这里可没有。想了想,罢了,那只能摔了。
  她吃力的从丫鬟手中接过他们口中的灶台垫,取过一块长条形的石块,将玻璃放置在上方,用手掌轻轻一压。
  玻璃中部就出现了丝丝的裂痕。
  “就是这样,尽量帮本宫分成小块,就像这么大……”郝子静拿着一张画纸递给下人们看。等他们都应承了,她才取过各种泥土,全部过了一遍水,然后用丫鬟找来的厨房蒸馒头用的蒸布过滤。
  剩下细细的湿土,做好分类。
  下人们一般噼里啪啦的砸玻璃,一边围在一处交头接耳。
  这娘娘越发奇怪了。
  昨日让他们把好好的花瓶摔碎了鼓捣了半天。今日又让摔玻璃挖泥土,这太闲了也没有这么折腾下人的吧。
  “看娘娘的样子也不像是那么恶趣味的人。
  指不定真的在做什么研究呢……我听说娘娘进宫前,就曾经帮旷工炸过山……”
  小太监讶异的睁大了双眼:“这娘娘不会有什么邪术吧……”
  “呸呸,不要胡说,仔细你的脑袋……”
  这边郝子静埋头研究泥土,嗅了嗅还尝了尝。发现泥土好像都是同一种,最多就是馨香一些,湿润一些,有营养一样。其他的和现代倒是没什么不同。
  “娘娘,这个砸好了……”丫鬟用木盆装着稀稀拉拉的玻璃碎片端到郝子静跟前。郝子静接过,看了看。很是满意。
  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能把大小控制的这么工整,这些古代的人办事还真是很上心的。
  她用小勺子取了一些泥土,细细铺在玻璃片上,然后滴上食醋,再用另一块玻璃片用力压住,形成了一块小小的载玻片。
  两块玻璃挤掉了泥土中多余的水分,就现出泥土清晰的脉路来。
  郝子静将各种不同的泥土都依样处理,完了全部平铺在阳光最大的地方进行暴晒。
  没人知道她想干嘛,下人们全都小心翼翼又好奇无比的盯着她。
  皇帝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郝子静撅着屁股在屋檐下方摆着手制载玻片,一堆下人熙熙攘攘的围着她,刻意的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各个都把脖颈伸得老长。
  “咳咳……”皇帝制止了大太监想要责备的动作,假意咳嗽。
  下人们纷纷回头,见是一国之君,登时都面无人色的下跪。
  口中称罪。
  “陛下……”郝子静穿来古代,时日也不算短了,这宫中的礼数她也或多或少学了一点,此刻也微微俯身行礼,看着也很似模似样。
  “都起来吧。
  爱妃,你这是作甚……”皇帝看到屋檐下的台子上,整整齐齐的罗列着一整排的玻璃片,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刺眼的光芒。
  郝子静总不能说自己想知道古代的泥土和现代的泥土到底有什么区别吧。于是她只能笑了笑:“臣妾在后宫闷的紧,左右无事就叫下人弄了些泥土,想看看什么样的泥土最适合种植菊花。”
  “噗……”皇帝听了,禁不住笑出了声,“这宫里难道还少了干这些粗活的下人了吗?还要朕的爱妃自己操持农活……”
  郝子静敷衍的笑笑,没有作声。干农活的是很多,但是他们做不来我想做的事情呀。
  皇帝伸手拉了郝子静,又掏出明黄的帕子,轻轻在郝子静的额头上擦拭:“你看你,晒得都出汗了。”
  这位静妃,从入宫之时就与别的女人大不一样。皇帝心中甚是稀罕。
  郝子静绝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虽然入宫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也改变了很多。
  她没有再去研究火药大炮等等高危险的东西。反倒是跟着嬷嬷学了很多后宫女人都必须学会的歌舞书画。她的努力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