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那只温暖的大手一直拉着自己,邓璐璐张了张口,怎么也说不出下面的话,无声的眼泪滚滚的落下来,她剧烈的抖动着,怎么也遏制不住自己,抖的一句话都说不出。那些贴心关怀、那些绵绵情话、那些热情相助并肩作战、那些平平淡淡的幸福……统统都只是一个骗局。
这是怎样的一个笑话,披着情感的外衣、蒙蔽了自己,让自己心甘情愿引狼入室,为师门带来了莫大的灾难……
“师父”伤心良久,情知形式危急,邓璐璐哽咽着跪倒在地“徒儿失察,请师父责罚。”
“那些话留着以后再说,不要责怪自己,为师也失察了”正天道长慢慢松开弟子,抬头看看天色,低声安慰了她两句,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时候不早了,今夜不是月圆之夜,他去了镜壁也没用,咱们要抓紧时间安排,别被他发觉。”
天色刚刚蒙蒙亮,被关押在柴房内的玄门弟子们便被一声巨响吵醒了,众人揉着眼睛从干草堆上爬起来,一眼就看见柴房的木门已经四分五裂,钱武锋一袭无瑕的白衣,身边站着四五名高大威猛的黑衣下属,挡住了门外射进来的天光。
“你想做什么?”大师兄一马当先,毫无畏惧的看着眼前来势汹汹的人,抢先问道。
这两日他的伤势好了许多,几乎已经快愈合了,虽然时不时的还会疼痛的很,可护住同门的心还是让他勇敢的站了出来。
“啪……”钱武锋伸手将一个圆圆的东西丢在他面前的泥地上“你们的掌门令在此,你该带我们进总坛了。”
“这是——”大师兄弯腰捡起地上的东西,才拿到手就变了神色,他咆哮着向钱武锋扑过去“姓边的,你从哪里得来的?你把师父怎么样了?”身后的玄门众人顿时呆住。
师父不是回了总坛了吗?为什么掌门令会出现在钱武锋的手中,是不是师父出了什么意外?两名黑衣大汉及时架住了激动的大师兄,将他推的一个尴尬向后摔去,险险被众人托住。“钱武锋,你到底把我夫君怎么了?”凌芳也跳了出来。
掌门令是正天道长的随身之物,突然出现在钱武锋手中,怎么能不叫她心焦。
“正天老儿眼下还在你们总坛之内,想知道他怎么样了,就让你夫君的宝贝弟子们打开通道,去迟了,我可不保证他还能不能留个全尸。”
钱武锋冷冷回道,漆黑的眸子中闪着轻蔑的光。
“怎么可能,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凌芳闻言呆滞了几刹,随后悲声呼道。
她一向心思浅薄,不由得就将事情往最坏的方向想,很快慌了神。
“师母,稍安勿躁,师父还在总坛内,这掌门令你们是如何得来?难道你们真的有内应?”大师兄拦住凌芳,双手有些微微颤抖,心中戚戚然“连掌门令都被盗出,那师父岂不是真的危险了?”
“钱某没有功夫在这里和你们扯皮”钱武锋目光高傲的扫过众人“识相的,就快点打开通道,否则——”他清亮柔美的嗓音被刻意拉长,带着森森寒意“钱某不介意杀光你们,大不了花月楼多等几天,也照样进的去。”
话语未停,身边锵然数声,十数名黑衣人猛然闯进来,饿狼般扑向众人,同时抽出雪亮的大刀架在了玄门弟子的脖子上,刀刃锋利、冰寒彻骨。
这一变故让众人倏然惊呆,胖胖的三师兄刚一扭身,堆满肥肉的脖子里就多了一道殷红的血痕,他闷哼一声,忍受着皮肉之痛,任鲜血流淌,没敢再动。
大师兄的一双眼睛立时变得通红,他凝视着胸前的大刀,再看看钱武锋,愤恨的眼珠子几乎要爆突出来。
“我给你一刻钟的时间考虑,你同意,我们即刻出发,你不同意,就一个个轮着去见阎王”钱武锋纤手随意一点,指在凌芳的额头“待会就先从杀她开始,我讨厌吵闹的女人。”
“师母——”
就在众人的惊呼中,两名黑衣大汉迅速将凌芳架了出去,按在柴房外洁白的雪地上,大刀一前一后封在她纤细的脖子上,似乎只要微微一动,便能立时切下她的头颅。
凌芳挣扎不过,只能恨恨的瞧着钱武锋。
下属送上手炉和椅子,钱武锋捧着手炉悠闲坐下,淡然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漫不经心的吩咐道:“我不喜欢弄得满地都是,待会拿个大盆子来,把血和头都接着,别污了这雪,待进了玄门总坛,若那老道还未死,就抬给他看看。”
那口气,就好像说;我今日得了几件好玩的玩具,带给你看看。人命在他眼中,真如鸿毛般轻贱。
众人先是对他怒目相向,随着时间一点点去,看着师母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怒恨之余,渐渐开始沉思盘算,都不由自主的看向大师兄。
掌门令已经被他所得,师父多半凶多吉少,诚如钱武锋所说,内奸已经进去了,即便大师兄拼着一死不打开通道,只怕花月楼也进的去,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打开通道,花月楼得此便捷毁了龙脉,玄门弟子便是千古罪人,即便花月楼留手不杀,他们也无颜面对家人,只怕唯有一死谢罪。
若不打开通道,也是死。可万一师父还活着,又或是师父正处于危难之中,他们便失去了相救师父的机会,最后龙脉被毁,师门不存,玄门弟子还是千古罪人。
打不打开,似乎结果都一样,只有过程略微不同,而最大的不同是,主动打开,或许还能争取到几分活着的希望。
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反败为胜,此时的玄门弟子虽然被迫服了化功散,个个手无缚鸡之力,却并不是一点准备都没有,既然不愿任人宰杀,就要放手一搏。
年青青悄悄向大师兄施了个眼色,后者心神领会,微微颔首。
“好,我答应你,不过通道复杂,你必须看好你的手下,不然我们都会被拖累死”大师兄思索了一番,声音嘶哑,看着钱武锋道。
“可以”啪的一声,钱武锋叩了一下手指,黑衣人们立即就放下了大刀,凌芳也被押了回来,玄门弟子们刚松了口气。立时又有数人端了托盘过来,盘里有酒有肉,还有两只碗中盛着十几粒拇指大小的药丸,一为红色,一为黑色。
“酒肉是给你们吃饱了好有力气赶路,至于药嘛!黑色的是化功散的解药,红色的,是毒药,钱某丑话说在前头,不服毒药者——死。”
钱武锋说罢起身,径直走到大师兄面前,对视间妖孽目光灼灼逼人:“你该不会以为,我会相信你是诚心带路吧!”
他挑衅的一笑,继续道:“此毒是慢性的,待花月楼平安进入玄门总坛后,自会给你们解药,若是中途有意外——你们就会死的很惨,钱某保证比砍头难受的多,如果不相信的话,你尽可试一试。”
“你——”大师兄将愤恨的话狠命压在心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明白自己这一方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只得狠狠的别过头去,拿起两粒药丸吞了下去。
众人见状,也跟着纷纷拿起药丸吞了下去,只有凌芳犹犹豫豫的,显得很是不愿意。
“师母!”见钱武锋阴沉的目光已经锁定了她,大师兄只好出声提醒。
“玄清,不是师母怕死,只是、只是……”凌芳一张脸憋的通红,双手抚摸着自己的肚皮,结结巴巴道:“只是师母担心,服了这毒药,日后会不会生出个怪胎来。”
轰……众人脑中一炸“生怪胎?师母,师母怀孕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显得难以置信,同时也都觉得有些悲哀;师父晚年得子,可喜可贺,可是,偏偏赶在这个时候……
面对众位弟子的目光,凌芳的脸红的更厉害,继续结巴道:“我,我也是最近才发觉,应该,应该就是有了,你们师傅,还,还不知道。”
“正天老儿到是老当益壮”钱武锋急着赶路,不想再和他们纠缠下去,面对着目光惊喜而又复杂的玄门弟子,只冷冷道:“区区一个女人,钱某还从未放在心上,她不服可以,赶紧吃完你们该吃的,立刻上路。”
他说罢便转身出了门,那十数名黑衣人则留了下来,一眨不眨的盯着玄门弟子服药吃饭。
杯筹交错间,一名站在门口的黑衣人悄悄冲年青青点了下头,眼中闪露出一抹熟悉的笑意。待众人吃饱喝足整装出发,在半人深的积雪中艰难跋涉到总坛通道入口的山壁前时,时间已整整过去了一天一夜。
这一天一夜的时间,身在总坛内的邓璐璐过的分外辛苦。
那一夜,师父带着她揭穿了公孙伊泽的虚假面目,告诉她晚饭饮食中已经被他下了和化功散后,她痛极愤怒的几乎要当场奔出去抓住他;问他为何要欺骗自己,为何要混进玄门……
难道他对她的一切,以前那种种示好,都只是为了进总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