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对象若是沉默不语,那么谈话也就没办法继续下去。蒋晨觉得颇为遗憾,他还有大堆说辞没有说出口,若是吕布能够稍微露出一点感兴趣的表情,他就能够将话题继续下去。
奈何,吕布的表情是再敢多嘴,就干掉你。蒋晨是一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弯腰,什么时候该挺直胸膛。现在,城墙之上,除了吕布和他外没有别人。吕布就算是杀了他,也没有人会知道。
城墙之下,百姓渐渐聚集了起来,没有人说话。场面呈现出诡异的寂静,然而,蒋晨知道寂静之下,是蓄势待发的野兽,一旦匈奴人出现,百姓们心中燃着仇恨的火焰,将会瞬间将他们焚烧殆尽。
聚集的人群中,女性占了大半,老人一个都没有看到,年轻的男子甚至没有小孩多。小孩子体积小,躲起来方便。匈奴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劫掠财物,占有女人,没有人会有兴趣追着一个小孩子杀,只是会在遇到的时候一刀宰了。
蒋晨面上露出了悲痛之色,以头磕垛口,另一只手藏在下面使劲一拍。从下面看起来,就像是用头磕出来的声响。吕布见此,冷笑道:“好一个不会说谎的人。”
“这是策略,”蒋晨先是小声为自己辩解了一下,见城下的百姓目光聚集过来,他语气悲痛道:“抱歉,都怪我们来晚了,明明得到消息就立马赶来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让大家受罪了。当然,我知道,事到如今,无论我说什么,都得不到大家的谅解。”
“面对,死去的人们,我已经无法用语言表达什么,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为他们报仇!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胡烈成杀了!”
“杀!”
“对,杀光那群匈奴人!”
“灭了他们!”
寂静的人群瞬间炸锅了,每个人都用自己能想到的方法,咒骂着匈奴人。赤红的双目,不仅是因为泪水流的太多,也是因为心中奔涌不休的杀意。
蒋晨站在城墙上,看着底下被煽动的人群,心里知道时间到了,大手一挥,道:“接下来,我们会将胡烈成和二百名匈奴人押送进来,还请大家不要慌乱,一拥而上将他们杀死,前面的人是痛快了,但后面的人心情肯定不会好过。等下诸位分出一条道路来,每个人都找个趁手的石头、碎片之类的东西,我会让手下押送着他们走在你们中间,能让每个人都公平的报仇。”
一名混迹在人群中的探子,出声大喊道:“为什么是你来?丁刺史呢?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归为刺史都不露面吗?”
此言一出,人群中掀起一番骚乱,确实如此,为什么丁原不露面?处于痛苦中的人们,对于一切都显得极为敏感。
“丁刺史不来,是觉得没脸见你们!”蒋晨一脚踩在垛口之间,神情激动:“身为一州刺史,却让治下百姓遭受如此惨痛之事,这是何等失态!刺史大人是个粗人,不懂得用言语表达什么,只好用他的行动来表明!并州绝对不是外人能够侵犯之地,为此,他不顾连夜奔波,趁夜出发,决心荡平左贤王一部。”
“原来如此,是我们错怪丁刺史了。”
“对啊,这件事不能怪丁刺史,全都是匈奴人害得!”
“丁刺史一个好人啊。”
人群中一句接着一句,蒋晨虽然观察不到低下人的表情,但他知道,日后丁刺史贤明的名声,都将从这里传出去。没过多久,张辽押着一群匈奴人进来了,一看到匈奴人,人群中重新陷入了寂静之中,随即,各种愤怒的声音爆发出来。
不少失去理智的人都想要冲上前去,两边汉军将他们挡住,蒋晨可是吩咐过,不能让这群匈奴人死得太早。可怜的匈奴人见此,还以为汉军是在保护自己,一个个心里都对蒋晨心怀感激。
不能冲过去,那就掉东西。随手捡起的瓦砾,或是菜刀等等,瓦砾还会好点,被菜刀扔中当场就开始飙血,吓得匈奴人个个都是面如土色,连忙加快步伐。一边走着一边集中精神躲避扔过来的东西,导致他们都没有分心想事的机会。
来回走了大约三趟,二百名匈奴俘虏,浑身是伤倒在路上,已经没有一个喘气的家伙。
蒋晨见人们的怒火消了不少,对身旁的张辽道:“重头戏来了,张辽,将胡烈成吊在城门上,让大家发泄最后的怒火吧。”
第一次走完之后,张辽就没有带头了,而是在后面悄悄将胡烈成押到城墙上,听候发落。一上城墙,张辽就发现了吕布的存在,他对吕布这个人很感兴趣,尤其是在他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锁定吕布的时候。
那瞬间,如洪荒猛兽般涌来的杀气,令他浑身血液都沸腾了。等到事情结束之后,他一定要和吕布交手,分个高下。脑子里这样想着,他脸上不动声色,将绑着胡烈成的绳子一头绑在垛口上。用手将他一推,胡烈成整个人悬空,被吊在了城门之上。
“大家请看,这位就是左贤王,胡烈成!一个凶残无比的恶魔,就是他,领军南下,入侵了我们的家园,焚毁了我们的房屋,杀死了我们的亲人!因此,我做下决定,暴尸三日后,将其挫骨扬灰!”
本来有些平静下来的人群中,再次爆发出愤恨之声。各种东西被丢了上去,胡烈成能够感到身上的疼痛,但奇怪的是,他心里却是极为平静。看着底下愤怒的人群,他觉得很好笑,不能说话的他,却还笑得出来。
胡烈成疯狂的笑声,让底下的人愈发愤怒,各种谩骂声不绝于耳。
愚蠢!都是一群蠢货,看不清真相。明明罪魁祸首是站在城墙的那个男人,底下的人非但不恨,反而还感谢着那个男人。何其愚蠢的人啊!胡烈成感觉到了自身的高大,对啊,他能看清贼人的真面目,底下那群愚民却不能,这如何让他能够不笑?
胡烈成的笑声没有持续多久,一把菜刀插在了他心口之上,让他没有了大笑的力气,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城下,发出了无声的嘲笑。
事情完结了一半,蒋晨开口道:“吕布,有没有兴趣来丁公帐下?以你的力量,相信很快就会得到丁公的赏识。”
吕布站起身来,道:“愿为丁公效犬马之劳,只是在为丁公效力之前,我还有一件私事要解决。”
蒋晨笑道:“大家都是自家人,你有什么事情,丁公也会帮你解决。”
吕布道:“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我想从张角手中讨回一笔账而已。”
蒋晨见吕布神色似乎不像是在说笑,他心下觉得惋惜,年少轻狂可以理解,但你狂过头了,未免就是愚蠢了。想到这里,他转过身朝城下走去道:“如此,在下就祝你马到功成。”
蒋晨带着离开了,他还要收拾九原城的残局,安顿百姓,没功夫离一个脑子有病的家伙。张辽没有走,满脸嗜血之色,站在原地,拔出了手中宝剑道:“来,较量一下吧,堵上性命!”
吕布打了一天,心里实在觉得累了,拒绝道:“那家伙是你头头吧?没听见他说,大家都是自己人了,还打什么。”
张辽冷声道:“我才不管那么多,我只想追求极致的力量,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利用那个家伙而已,所以你无须客气,放马过来吧。”说罢,将剑鞘放在垛口上,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骇然的杀气。
吕布怒了,明明不想要战斗,为什么总有人上门送死?狂怒之下,吕布周身气势一变,杀气大盛,温度都降低了不少。张辽俊美的脸庞上露出了狰狞之色,星眸中透露出喜悦。
没错,这就是他所追求的战斗,击败了此人,他的武功一定能更上一层楼。
“来了!”张辽说完,单脚一蹬,冲了上去,手腕一抖。剑光闪闪,明明是刺出一剑,却给人一种刺出数十剑的错觉,极为华丽的剑法。而在华丽之下,隐藏着森冷的杀招。
吕布屏住呼吸,画戟一挥,简单粗暴。破掉了张辽的这一剑,身子往前踏出一步,画戟横扫如同狂风过境,意图一招将张辽劈成两半。张辽面无惧意,一剑点在戟刃之上,稍微阻挡了一会攻势。左手一抖,一枚飞刀落在他手掌中,扬手一挥,飞刀离手射向吕布左眼。
如此近距离下,还没有人能够躲开这一招,张辽自信满满、百发百中的飞刀失误了。吕布眼见飞刀袭来,非但不躲,反而迎上前去,张嘴一口咬住飞刀。
“怎么可能!”张辽心下大惊,他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吕布居然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接下飞刀,难道他就不怕自己在刀上涂毒汁吗?
张辽还在吃惊中,吕布一拳击打在他腹部,强大的力量让他瞬间失去了战斗力。弯下腰来,他满头大汗道:“为什么,你就不怕我在刀上涂毒汁吗?还是说,你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看出了刀上没有毒汁?”
吕布将飞刀从嘴里拿了出来,道:“就算是我,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也只能看到一抹寒光袭来,怎么可能分辨出上面有没有毒汁,只是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会给武器上涂毒的人。”
“杀了我吧,我没有半点怨言,”张辽如实的说着,他败了,第一次败得如此狼狈。
吕布本来也是想要做掉张辽,只是交手中,他才想起来。历史上吕布手下一个叫张辽的猛将,该不会就是这个家伙吧?
虽说有点疑惑,但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他还是决定收下此人:“既然你这样说,那就代表你的性命归我了,从此以后,你就跟着我吧,虽说不能让你成为最强者,但我会带你领略巅峰的风景。”
吕布想不到,这句话让张辽至死都无法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