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大学生活美好而又紧张。烦琐头痛的论文答辩,一场场人不放倒不散场的告别宴,以及毕业之际面临就业的考验,穿梭于层出不穷的各式招聘会,绞尽脑汁而又小心地应对着面试官刁钻古怪的问题……一切都令人疲于应付。世纪之交的大学毕业生早已失去了“天之骄子”的光环,对于这一代大学毕业生社会上已经是唾手可得。而这群年轻人中,却有两人把就业的问题束之脑后,仿佛这一切于自己无干。这两人就是陈诚和尹腾。
陈诚的原因不得而知。至于尹腾,早已在众人面前洋洋洒洒地抛出了自己的观点。他对学校导师所谓先就业后择业的忠告嗤之以鼻,换得他嘴里的两个字“狗屁!”什么就业择业?我为什么不能自己创业?尹腾的内心里在自我呐喊!对于尹腾的观点,熟悉他的人谓之有些思想,虽然有些认同他的主张,但又不敢随同。那么,不熟悉他的人不免质疑道,自己创业?拿什么创业?你有资金吗?你有技术吗?你有工作经验吗?面对质疑,尹腾撇着嘴并不作答,一副不屑于顾的样子。他犹如一只鹤立鸡群的凤凰一般悠然自得,但在众人眼里却是一只脱了毛的鸟人。在这些人嘴里,尹腾也换得两个字“神经病!”
呸!是三个字好吧,尹腾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尹腾对问题的看法总是标新立异。据说,大三那年,尹腾突发奇想,竟然想从杭城大学辍学,如此离经叛道的想法尚未发芽就在家人的激烈发对下胎死腹中,在送走了前来兴师问罪且气势冲冲的老爸后,那晚,尹腾委屈的泪水足够在宿舍里陈诚养的那盆“百日草”一星期的浇水量。
终于完成了毕业论文答辩环节,陈诚略感轻松。但陈诚知道,今晚他还有两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一是今晚就要出发到A城打联赛。另外一件事,陈诚觉得是时候向思妮表白心迹了。是的,就在今晚,在今晚话剧公演之时,带上鲜花和信献给自己的心上人。
陈诚心想着,心头不由地掠过一丝甜蜜。
回到宿舍,陈诚摊开信纸,眼前浮现着思妮的笑靥。毕竟是第一次写情书,怎样才能打动爱人的心灵,陈诚不由地有些茫然,下笔沉重。不知怎么,闪现在陈诚的眼前思妮的笑脸突地变换成小璐的颜容。“啪”,陈诚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打落了自己的无耻,重又想起舞台上思妮扮演公主的样子,落笔写下:我最亲爱的公主……”
“陈——诚——!还在忙什么呐,教练叫我们准备行李了,7点半准时出发啦!”陈诚听到楼下同是篮球队的郭成锐对宿舍喊道。
“知——道——了!”陈诚冲窗口大声应道,边手忙脚乱地将写好的情书插到信封里。
“要出发了,还不准备行李?”刚好进宿舍门的尹腾看到有些忙乱的陈诚问道。
“哦,你回来了,论文答辩完了?”陈诚边慌乱地整着行装,边对尹腾问道。
“总算万事大吉了。”尹腾答道。
“那好,你帮我把球衣球鞋啥的整包里,我出去办个急事。”抬手看了看表,陈诚估算着时间不够,对尹腾说道。
“这会儿急着去办事?”尹腾嘟囔着说,顿了继续说道:“好了,快滚,等会我帮你把行李整车上去。”
“谢了,兄弟。”陈诚将信兜入口袋,撒腿三步跨篮完成出门。
“真是的,搞什么鬼?”飞奔出门的陈诚,听到身后的尹腾狐疑地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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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门外的花店似乎早已为陈诚备好了新到的玫瑰。陈诚买好花儿,径直来到了校礼堂的后台。演出8点正式开始,看样子,演职人员还没有到场。后台的化妆室里,只有赵雅琴一人在忙碌着。
“哟,陈小二!是你呀。”
刚好抬头的赵雅琴看到了手捧鲜花进门的陈诚。
“哟,还带着花呐……”赵雅琴凑到陈诚的跟前,目光如炬地上下把陈诚扫量了一遍。
陈诚被看得心里有些发毛。赵雅琴的眼神犹如一个猎人发现了一个新奇的猎物,透着一丝咄咄逼人,又像是欣赏一个艺术品,有一股子暧昧。
虽然,这赵雅琴也是四年里大家在一起的老熟人,陈诚本可以不用搭理她,但毕竟此刻的陈诚心里怀揣着那么点小心思,只有像一个刚过门的小媳妇般尴尬地站在那里,任由赵雅琴对自己肆无忌惮地审视。
“说吧,你想干嘛?”赵雅琴似乎窥探到陈诚内心的秘密,问的是你想干嘛,而不是你来干嘛。
陈诚知道520七朵金花里这朵年龄最小的“霸王花”不好惹,只好用一脸的讪笑对付着她:“呵呵,我来送花祝贺呀。”
说罢,陈诚欲步入化妆室。
“这里是后台更衣室,你怎么能随便进来呢?”赵雅琴一脸的坏笑,橫亘在门口,堵住了陈诚。
“这不,演员还没来嘛,我怎么不能进去啊?”
“那——也——不——行!”赵雅琴故意加重口气说。
这赵雅琴已经窥视出陈诚内心的马脚,眼前的帅哥心焦的样子,更加激起她的兴趣,不挖出点料岂肯罢休。
“你凭什么挡着我啊?”陈诚不免有些又好气又好笑。
“因为我是本场的剧务!”赵雅琴下巴额微扬至十五度,不无得意地说。
“帮个忙呗,我还得去赶车呢……我把花放那我就走。”陈诚经不起纠缠,近乎央求的口气说。
“放那?放哪啊?”赵雅琴明显刁难地问。
“喽,放那。”陈诚双手捧着玫瑰,不得已地努努嘴指向房间里放着公主服装的化妆台。
“哟,胃口不错嘛,盯上了演公主的那位,是吧?”
虽然大学里情爱之事倒也平常,但毕竟是当面被人戳中心思,陈诚的双颊还是感到一丝火烫。
“诶,我说,你们这些帅哥眼里怎么只盯着外表看啊,我这种心灵美的女孩,你就不能发现一下?”赵雅琴忸怩着身体,围着陈诚绕了个圈,一脸的媚笑说。
“姐姐,拜托,我没空和你磨牙,时间快到了,我还得赶车去打比赛啊。”
陈诚抬手示表,脸上的表情火烧火燎。
“这么着吧,玫瑰送我一支,余下的放公主那,还没帅哥送我玫瑰花呐。”赵雅琴半眯着眼,拨弄着自己的马尾发,略有放下唇枪之势。
“得,我代表广大男生送给我们美丽的赵雅琴小姐一支玫瑰花!”陈诚赶紧从怀中抽出一支玫瑰来,故做恭敬地呈上。
“这还差不多,进去吧。”赵雅琴得意地嗅着芳香的玫瑰。
讨来的玫瑰嗅着也香?陈诚心里嘀咕着,边把玫瑰花郑重地放在了公主服上,然后背对着赵雅琴从怀里抽出准备好的情书,小心翼翼地插到玫瑰花里。
“哟,还带着情书呐。”看样子,赵雅琴不禁有嗅觉,还很眼尖,高声惊呼着。
“咯咯咯咯,还真是够浪漫的,还知道把情书折成了千纸鹤。”赵雅琴扑哧一声后,手指着陈诚,笑抽蹲在了地上。
陈诚仰天哀号,捡着这个古怪精灵的女孩儿真是头痛:“拜托,咱们能不广而告之嘛。能给我留点颜面吗?”
“诶,告诉我,有几成把握?”赵雅琴收住了笑声问。
“不知道,总得试试看呗。”陈诚被赵雅琴问得心生忐忑。
“你可不要给我到处宣传啊,好不了。”陈诚说。
“喜欢一个人,不是坏事啊,怕啥。”赵雅琴不免又戏谑起陈诚来。
“这……你,你……抬杠是不是?”陈诚被捉弄地有些气急,“你非得让地球人都知道,是吧?万一不成功,全世界都看我的笑话,多尴尬呀?是吧?”
“好,好,我不跟旁人说是你送的便是了。”看到陈诚虔诚的样子,赵雅琴不免也善解风情起来,正色道:“放心,会成功的。”
“不跟你聊了,我得赶车去了。”陈诚说道。
“去吧,帅哥。”
刚转过身,陈诚又掉头不放心地问:“信放到玫瑰花里,不会弄丢了吧?”
“放心,我看着呐,待会她来了,我要她自己看。”赵雅琴笑答道。
“商量个事呗……”看到陈诚回头,赵雅琴突地也笑问一句。
“怎么?”
“要是在公主那没有成功,或是今后她把你给蹬了,妹妹我等你,好吗?”赵雅琴嬉笑地补充道。
“……”
陈诚就像一团毛线球在赵雅琴这只猫爪子里被戏谑了一番,不得不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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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啊,陈诚,你怎么才来啊,校车就等你一个了。”郭成锐从校车车窗探出头来对气喘吁吁跑过来的陈诚喊道。
“快上车,快上车……”来给陈诚送行的尹腾在车门边也催促着说。
“那啥……队服什么的,都给我带过来了吗?”陈诚对尹腾问道。
“放心,都给你弄车上了。”尹腾答道。
“记得帮我的‘百日草’浇水。”陈诚又叮嘱一句。
“忘不了,快滚!”
目送着校车开出校门,尹腾怔怔地站了一会儿。
“尹腾!”东子不知啥时候骑着单车到了尹腾的身边,冲尹腾招呼着。
“篮球队走了?”东子问。
“嗯。”尹腾应道。
“走吧,去给小璐和思妮捧场啊。”已经手捧鲜花的东子说道。
“哦,对了,我还没花儿讷。把车给我,我去买束花儿,在这儿等我,一起去啊。”
尹腾说着,骑上东子的单车向校外的花店而去。
花店里的花色品种繁多,玫瑰却是尹腾的不二选择。“老板,来束玫瑰花。”尹腾对老板说。
老板是位年约三十岁的女子,对尹腾问:“哦,好的。请问先生是要几朵呢?”
“嗯——,这个嘛,你随便来个七、八朵吧。嗯,八朵吧,就八朵。”尹腾犹豫了会儿,确定买8朵,觉得数字吉利。
“你是要向女朋友致歉吗?”
“没有啊,我没有这个意思的。”尹腾仅仅知道这玫瑰花象征着爱情,但玫瑰花朵数的含义没有深究过。
“玫瑰花朵数的不同,代表的花语是不一样的。要不,先生你买九朵吧,九朵玫瑰代表一生的拥有,好吗?”老板说。
“好吧,那就来九朵。”尹腾觉得老板说的在理,回答道。
扎好玫瑰花,付完钱,捧着花的尹腾走到了门口突然想到了什么,折回头问:“老板,百日草有花语吗?”
“当然有了,百日草又叫百日菊,她的花语是悼念亡友。”老板说。
“噢,悼念亡友?百日草的花语是悼念亡友?……?”尹腾口里狐疑地嘟囔着,出了花店门。
**
终于在校车上落定。篮球队将在三个多小时后到达A城,陈诚将在那里打完大学生涯里的最后一场联赛,车厢里弥漫着大赛前的紧张与凝重。
陈诚的思绪随着校车的奔驰而飘逸着,他想象着思妮看到情书的样子。思妮,会接受自己的爱吗?是欣然应允还是婉言拒绝,或是不做理会?陈诚忐忑地想着,心里又一遍默默地背诵起自己写给思妮的情书。
我最亲爱的公主:
首先祝愿你演出成功,在这样一个美妙的夜晚里。
在这样一个美妙的夜晚里,
那个骄傲的公主是你,动人而美丽。
亲爱的公主,
我要对你说出我心底埋藏已久的秘密。
我喜欢你。
喜欢地不可救药,如此彻底。
就像校园里的小路,
留着你的足迹,印在我心里。
也像我们第一次的结识,
在那繁华嘈杂的市场人群中,你的一抹微笑,飘荡在我的梦幻里。
又像联欢晚会上的篝火,
照亮你的眼睛,穿透在我的灵魂深底。
更像那樱花树,
绽放着花朵,却满是你的气息。
我没法逃离。
爱你,用我一世的生命。
如果神允许,又或你愿意。
……
**
尹腾和东子赶到校礼堂时,已经人头攒动。尹腾和东子无法挤到合适的位置落定一睹女神的风采。反正上次也看过思妮和小璐的排演,倒也不那么沮丧,两人索性手捧着鲜花,坐在礼堂外的台阶上聊起天来,只等女神演出完毕,献上庆祝与爱意的玫瑰。
此刻,演出的后台紧张地忙碌着。
“我的发卡呢?谁看见我的发卡了?”扮演王后的范玲焦急地询问着。
“别急,你好好找找。”小璐应道。
“范玲,我刚帮你放抽屉里了。”正在帮思妮整装的赵雅琴接过话。说罢,起身来化妆台,拉开抽屉把发卡拿出来。
“谢谢!”范玲对赵雅琴说。
陈诚的玫瑰花孤零零的躺在化妆台的演出公主服上。大家都在紧张地准备着,暂时没有引起谁的注意。
赵雅琴虽然精灵搞怪,但受托之事倒也责任在心。
“小璐,有人送花给你,你没看见?”赵雅琴附耳对正在描眼线的小璐说道。
“是吗?谁啊?”小璐停下手里的眉笔,视线落向了化妆台上的玫瑰,问道。
“切!装吧,你就使劲装吧。”赵雅琴,嬉笑着对小璐说道。
“我装什么装啊?你说呗?谁啊?”
“大帅哥——陈小二,陈诚吖!”赵雅琴面部夸张,语气艳羡。
“小璐,我跟你说,刚才呀,陈诚捧着玫瑰到后台来,要我把花儿交给你,喽,玫瑰里还夹着信呐……”赵雅琴记得陈诚的交代,对小璐附耳说道。
“是吗?”小璐心头怦然一动,羞怯的笑显落嘴角。她小心翼翼地拨开玫瑰,抽出那封被折成千纸鹤的信笺。
“谢小璐,你怎么还没换服装呢?抓紧时间啦……”校团委书记兼导演董鹏过来对小璐催促道。
“噢,我这就去换……”小璐嘴里应道。现在没有时间细品心头的喜悦,她慌乱地把信笺放入口袋,拿起化妆台上的公主服欲去更衣室……
“你等一下……”董鹏把小璐叫住,嘴里叮嘱说:“小璐,千万别紧张啊,把你和徐思妮的角色进行调换,是因为你的性格与公主的性格更贴合。嗯……待会儿在台上的时候,你千万不要出现角色混淆,一定要把公主的善良、开朗、热情的性格展现出来……”
“知道啦,董大书记,你就放心吧,咯咯……”小璐冲董鹏扮了鬼脸,调皮地打断了他的话。
“各就各位了!演出马上开始了!”董鹏环顾化妆室的四周,对大家喊道。
演出开始了。
“杭城大学文艺社话剧团汇报演出现在开始……”报幕员高亢的嗓音引来了台下按耐已久的观众的掌声和口哨声。
“王子的扮演者欧阳飞同学。”
“灰姑娘的扮演者徐思妮同学。”
“公主的扮演者谢小璐同学。”
……
“噼里啪啦——”“嘘——”报幕员的演职人员介绍淹没在观众热情的掌声和口哨声里。
校外礼堂的台阶上,尹腾和东子继续热聊着,没有理会礼堂里发生的事情。
“东子,还是你有条件,毕业后不要为工作发愁。”尹腾羡慕地口气对东子说道。
“唉,我只是有个暂时的平台而已。真正干的话,还不得靠自己啊。我倒羡慕你头脑灵光,点子多,今后一定有前途的。”东子答道。
“你这样高看我?”尹腾笑道。
“当然了。”
“要这么说,我还真有自己的想法。不怕兄弟见笑,我今后一定会开办自己的公司的……”说着,尹腾的眼神里透着憧憬的光芒。其实,尹腾的话还想说后半句,我一定要娶小璐做我妻子,但尹腾心里想着,还是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接着说,开什么样的公司?”东子手托着下巴鼓励道。
“嗯……听说过电子商务吗?”
“电子商务?”东子有些不解。
“就是计算机网络为基础所进行的各种商务活动,我觉得这今后是个方向……”尹腾解释道。
“它有四个要素:商城、消费者、产品、物流……”说到兴头上,尹腾滔滔不绝。
……
不知不觉,礼堂里传来谢幕的掌声。
“演出结束了。”东子踮起脚尖,往礼堂内远眺。
思妮和小璐等表演者在众人的簇拥下,神采飞扬的走出礼堂。来到了礼堂外的开阔地带,尹腾和东子总算可以挤到思妮和小璐的面前了。
“小璐同学,祝贺你们演出成功!”毕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尹腾在给小璐的称呼上加上了同学二字。
“谢谢!”
“徐思妮同学,祝贺你们演出成功!”东子也及时的把鲜花递到了思妮的面前。
“谢谢!”
……
大学里的文化生活多姿多彩,这样的夜晚是多么值得大家回忆。但尹腾、东子、小璐、思妮,当然还有正在A城的陈诚却不知道今晚的一个阴差阳错,深刻地影响着他们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