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感袭来,何明就感到很累很累,好像积累了很长时间的累都窜出来,从精神向身体扩散式的累。今天所经历的一切都太荒诞了,荒诞的像蚂蚁强奸了大象,不!是大象强奸了蚂蚁更贴切。所以他用最快的时间做出了最简单的决定:睡觉!
当何明再次睁开眼睛,昨天的疲惫好像没有挥散干净。他感到很刺眼,太阳光透过玻璃直射在他脸上,他是讨厌阳光的,因为阳光使他的眼睛刺痛,眼睛再眯起来阳光也会刺进去。他只好用一只手盖在眼睛上,眼前又是一片昏暗了。嗓子很难受,最近吸了很多的烟,每天醒来都感觉嗓子像用砂纸磨过一样,连咳嗽都懒得咳嗽。他感到浑身酸软,头还有些疼,也不知道头里哪个部分,反正是有些疼。脖子也有些酸痛,好像睡落枕了,他很讨厌软绵绵的枕头,可是他已经离开的女朋友小月在买床上用品时选了这两个软绵绵的枕头,头一放上去,就完全陷了进去,让何明的头很没有踏实感。最重要的是经常早晨起来脖子就很僵硬。刚睡醒,脑袋里也是空空如也,何明又习惯性的把另一只手放在胸口,胸口和脑袋一样空,还是没有心跳。他长嘘了一口气。几点了?有10点了吧?他找手机,就在枕头旁边,看了看时间,已经10点半了。他把手机扔下,没办法去上班了。明天补假吧。反正逃班也是家常便饭。阳光还是一样刺眼,他闭上眼睛还是觉得刺眼,只好又把手挡在眼睛上。又躺了一会儿,他松了松手,睁开眼,手还是挡住了大部分的眼光,他就这样透过手指缝看着外面的房间,为什么用手挡住了眼睛就感觉隔断了自己和外面的这个空间呢?一只手就让自己有安全感。他看着手指外的太阳光线,光线是分辨不出来的,好像无处可寻,又好像无处不在。而一直隐藏在光线下的灰尘暴露了它的存在。无数的灰尘颗粒,在阳光中漫无目的的闲晃,有大一点的,小一点的,繁密的分布着,自己每天吸入的空气就是这个样子的么?充满灰尘,吸一口气就要吸进成千上万的灰尘。自己活在一个多么肮脏的空间中。何明不自觉的摒住了呼吸。可一会儿功夫又急促的吸了两大口,何明放弃了。要吸就吸个痛快吧。
何明的神经细胞终于开始有些活跃起来。何明想起昨天晚上的梦!那是梦么?好像很荒诞恐怖,又很有逻辑感的梦。就像自己亲身经历,却又很迷离。都怪自己最近老是胡思乱想,竟然在梦中能出现什么死神,还有那个老头。自己从来都不信什么神的。何明爬起来去洗漱,他拿起毛巾擦干了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有些瘦的脸,眼睛不大,何明还是对自己的眼睛很满意的,虽然小了些,但很有神,而现在连眼神都有些散了,而且整张脸都显得有些憔悴,他看着自己镜中僵硬的脸,恩?自己的脖子怎么有一块黑痕?他把酸痛的脖子扭过去,还是看不全,好像是个手指印,何明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梦中那个老头用手抓起他在空中乱摇。他看到了放在脚下的T恤衫,那是他白色的T恤衫,现在红红的一摊放在那里。他拿起来,还是湿的,衣服被红色染成一圈一圈的纹路,昨天晚上的一切也像这扩散的纹路一幕幕的出现在脑海。他用手揉了揉T恤,手沾上了些红色,他呼吸有些急促。那不是梦?他快速的找镜子,他记得自己曾经有一块小镜子的,翻了两个抽屉,终于找到,他又站在浴室的镜子前,歪着头,把小镜子放在脑后,通过镜面反射看自己的脖子后面,小镜子太小,他看不全,又背对着大镜子,用小镜子看,一个清晰的黑色大手印,印在他的脖子上。像一块黑色的诅咒,他用手碰了碰那黑色的印记,像毛毛虫爬过般恶心的疼痛向他的中枢神经传递着。
那一切都是真的!
他失神的走回卧室,把自己摔在床上,也不在理会阳光刺不刺眼。一会儿他又坐起来靠在床头,拿起根烟点上,坐着还行,阳光找不到他的脸。他想着昨天晚上发生的很虚幻的一切。却又很真实的展现,还有老头那句临走前的话,“明天我再来找你”他拼命的吸了一口烟,仿佛烟能补充他缺失的情绪,烟在他使劲的吮吸之下也无比痛苦的接近了它寿命的终点。他感觉着烟在他体内蠕动,蠕动的他也很痛苦,他又用力的吐出。烟在阳光下也无所遁形,拉成了长条状,缓慢的移动,弥漫在空气中,无数闪亮的灰尘在烟雾的周围晃动,何明手一挥,烟雾就像中间的部分空间被撕裂了一样,不是像两边飞散,而是迅速的向何明手回过的地方聚拢,然后才又散开。他感到手指传来灼热,烟快燃尽了,他抬起手,扔掉烟头,看着烟头沿着一个抛物线跌落。一道无形的波纹弥漫过来,烟头在下落的过程中随着波纹跳跃了一下,波纹越过了何明,他看到自己也扭曲了一下。这感觉和昨天晚上空间交错的感觉一样,不过何明没有感到压迫感,那老头来了?何明浑身的鸡皮疙瘩泛起了,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何明的视线仍然在那烟头上,那烟头落在了地上,弹起来,又落下,然后翻滚了几下,才算平稳的落地,落地的声音竟然出乎预料的大,然后一个宽大的黑色袍子盖住了烟头。阴冷的声音像从地狱般传来:“桀桀桀!我老人家又来了。”
何明真不想把目光向上移,可还是强迫自己把视线上调,看到了那张昨天晚上不停骚扰他的猥亵的黄眼珠和黄牙。还有脑袋上高高直立的两撮毛,何明还是想再确认一下:“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是真的?”
那黄牙吱吱的响着,“桀桀桀!我已经非正式的告诉过你好几遍了,好!我就再正式的告诉你一遍,这一切都是真的。这不,今天我又来了!我们还要好好的谈呢。”
不待何明有什么反应,他就开始了他的自言自语,喋喋不休:“其实我们做什么都不要太拘泥于形式,生是一种形式,死也是一种形式,不生不死也是一种形式。就像我把我说的话写下来,到这里,
就突然换了一行。
再重新开始。
按照正常的形式,你只要把一行字写满,而不是中途就自己换行玩,而每一行字又穿插几个标点,那么你上面那一行就是一个完整的行,没有什么浪费。
但这一行行满的字,拼凑的文章会让人很厌烦的无法读下去,但是要是用另一种形式表现的话,
一行几个字,
几个词,
看看,
参差不齐,
就会有诗的感觉!
虽然浪费了很多的空格,
但看起来,
很舒服!
不是么?
这样你也会觉得,
不是文字强奸了你,
而是,
你玩弄了它!”
那老头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在桌子上写字给何明做着示范,“其实我说了这么多都是想让你在思想上先想通,思想总是在行为之前,所以先改变思想比行动更重要。讯息本身并不那么重要,而是它们是否能刺激你思考,当你思索这些东西,你的思考流程就改变了,这就是第一步,也是一种行动。你并不需要去改变环境,你必须先改变你自己的头脑。当你踏出这一步,你自然会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你无法改变事实,所以你只能改变你自己,接受自己所面对的一切”
老头又拿起何明的一双鞋,一甩手顺着窗户就扔了出去,然后拍拍手,“其实,掉了心还不是和扔一双鞋一样简单?鞋穿时间长了会臭的。而且里面全是脚气病菌。也像是旧娃娃,当小女孩厌倦了以后,不也就随手把它扔掉了?”说着四处瞄了瞄,屋里没有什么娃娃好扔。
楼下传来叫骂声:“那个王八犊子乱扔鞋,你有没有公德心,人家只是要上班,诶!这鞋还不错,新的,不要我要了啊”
何明从床上起来没敢趴窗户向下看,自己的鞋!新买的还没穿过两天呢。自己经常把鞋乱扔,经常问自己,我的鞋呢?这样问自己是因为知道自己的鞋只是暂时找不到了,翻一翻还能出来。可这次不一样了,因为自己知道了自己的鞋的结局,被一个可恶的老头给扔下楼,然后让别人捡走。知道结局不是一个好的开端。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起根烟点上,“好!谈吧!”
黄眼珠不可思议的转了转,“恩?你今天这么痛快?吃牛黄解毒丸了?我老人家还组织了半天语言,想广征博引,来开导开导你,结果还都没全用上我怎么有一种被阉割的感觉。桀桀桀!不过无所谓了,反正你也通了,管他是用马桶刷捅的,还是用水冲的!”
老头看了看何明坐在那里没反应,“你看你又不笑,真是个没有幽默感的人。看来我老人家昨天晚上的强硬手段还是有效了,再加上刚才我这一番高论,你被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