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终于看到郝伟的心已经被灰色所填满,满满的,沉甸甸的,那灰色像要掉出来一样。
自己终于要完成工作了,他沉重的出了一口气。
他掏出面具,手套戴上,顺手也抻出了他那把大镰刀。何明在郝伟旁边看着,这个地方很熟悉,自己也曾经站在这个地方,俯视这个世界。还曾经潇洒的觉得自己是命犯天煞孤星,无伴终老,孤独一生!可他现在已经没有了那个时候的心情。
他在等待,他已经等待的很无助了,这就像是一部电影,他已经知道了结局,电影却卡在最后,他急迫的希望电影早点结束,他已经对这个电影失去耐心了。看一个男人临死前的痛苦挣扎,并不会让何明觉得有多精彩。
他觉得郝伟这样的死是一个他可以接受的结局。
前戏已经够长了,就快些让这部戏达到高潮吧!主角的死亡才是戏的高潮!
“跳啊!跳吧!你看多么蓝的天呐,跳下去,就能融化在蓝天里,不!应该是多么美的夜呀!跳下去,就能融化在夜色中。从那跳下去!朝仓不是跳下去啦,唐塔也跳下去了,所以请你也跳下去吧。”
看郝伟站起来,何明接着念旁白,
“你倒是跳啊!好,这下有决心了,嗯?怎么的,你害怕啦?你的腿怎么发抖啦?不用担心什么,我会在你的身体掉在地上,内脏摔成麻辣豆腐样之前,把你的心完整的挖出来的。你已经让我受够了!请快些结束你的痛苦和我的痛苦吧!”
何明都想过去帮一下忙了,手轻轻一推,就结束了!可是他不能。
郝伟看着下面,漆黑一片,自己还在犹豫什么?现在自己不也是成了电视中那个跳楼的男人?那个时候自己还嫌他太墨迹了,没想到自己现在也这么不像个男人。
跳楼不是很刺激么?跳下去就什么苦恼,什么悔恨都没有了,可自己怎么就身体这么僵硬?自己只要迈出一步,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自己都已经不再害怕了,可是为什么自己的身体却还在颤抖?自己难道还是不能脱离开一种束缚么?就像自己从生下来,就开始生活在框框里,而现在自己只要迈出一步,就一定能迈出这个长方体的楼房,突破这个框框,这个框框束缚住了自己,不,是自己束缚住了自己,自己对打破这个框框还存在着恐惧,自己要克服这种恐惧,克服了恐惧,也就获得了新生。自己就可以永远解脱了,解开自己对其他女人的绳结,解脱于这个世界,和小惠永远的在一起,自己要永远和小惠在一起!
他终于抬起了自己的一只脚,伸到框外,好了,自己已经成功的迈出了一步,现在只要放松自己,让那只脚落下去就行了,落下去就行了!
郝伟身体一轻,全身一阵放松,身体没有了任何的支点,亚里士多德不是说过:给我一个支点,我能翘起一个地球。殊不知放弃了所有的支点,你也就拥有了自己,拥有了一切。郝伟放松全身,任由黑洞牵引着自己,耳边只有风声,而黑暗也变得如此的清晰,他觉得自己融入了整个宇宙,那么自己也就拥有了整个宇宙,当然也包括小惠。小惠闪啊闪的,而他自己觉得自己亮了起来,化成了一个月亮。
在快要触地的瞬间,郝伟突然觉得自己的心一空,好像从身体脱离出来。
他看到了身边竟然凭空出现了一个人,那人一身黑袍,脸部是一个只有两只眼睛的面孔,或者是一个黑色的面具。整个形象完全的黑色,好像是黑暗凝聚而成的形态,而左手握着一个巨型的镰刀,很夸张的巨型,好像比自己都要大。而右手上,握着一颗跳动的心。
“你的心!我收下了!”那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的,又像是从那面具下传来的,不带有一丝的感情。确切的说,他也不知道那是不是人,是人,还是死神,还是幻觉?那颗心是自己的心么?自己已经没有了心?可这样也不错吧,自己没有了悔恨,没有了歉疚,没有了悲伤。自己不正是解脱了么?
郝伟向着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影子笑了一下!死神都是这么丑的么?管他什么死神不死神的,还不是被自己嘲笑?然后,随着嘭的一声,他什么都听不到了,也什么都看不到了。时间和空间好像都停止在了那个瞬间,这个瞬间只有黑暗,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何明对那嘲笑的脸无动于衷,死前嘲笑别人,死后都没有机会嘲笑自己了。
何明拿到了心,灰色的心。剩下的就是等塔纳托斯老头来拿了。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郝伟,深红的血已经在他身下划出了轮廓。他不想再看,那已经不再算是一个人了,是一滩有机物。
何明又一次来到了楼顶,又一次站在刚才有人跳下去的地方。他觉得自己绕了一个大圈,最后又回到了这里,只不过上次是白天,这次是晚上。这里是自己的一个起点,却也是两颗心的终点。
“桀桀桀!我老人家来了,觉得好久没有出场了,作为一个主角,感到很对不起观众,对不起观众!”
“滋滋!”
塔纳托斯老头骑着那只大蜘蛛,出现在了何明的身后。
“不是你身为一个主角对不起观众,而是你的长相对不起观众。你光着身子,屁股上插着花,追我两公里我回一次头都算我是流氓。从没见过长的这么有嘲讽价值的。不过这次你倒是挺快的!给你心!”何明把手中的滑腻腻的乱动的心扔给塔纳托斯老头。
塔纳托斯老头伸手接住了心,放进口袋,“桀桀!小修修!我的宝贝儿在这里,你还敢说话如此的嚣张?”
大蜘蛛凑近何明,张牙舞爪的滋滋的叫着。